严晴头仰靠上椅背,望着银灰色的楼顶,目光怀念起草原那间温馨的旅馆,狭窄逼仄,但是她喘气的空隙那么大。 听到登机提醒的时候,两人挂了电话,她拿起包往那走,跟着电话又响了,看到程老师三个字时,她下意识心口漏跳了一拍。 那边,程琛柯说:“来舞蹈室一趟,《暴烈至死》有段我想改一下,你过来跳给我看。” 严晴看了眼检票处,“程老师,我跟辅导员请了假,这两天不在学校。” 程琛柯语气严肃起来:“出去玩了?距离表演不到一个月了,你还有时间出去玩?” “不是,我来找……” “来舞蹈室,下午我要看到你。”说完,啪的那边就挂了电话。 程琛柯是个偏执入魔的跳舞疯子,一旦他专注舞蹈时,周遭都会被他忽视,她不意外他的独断专行,他更是个不给任何人第二次机会的人,只要她下午不出现,杨真肯定就不会再是她了。 检票的人陆陆续续进完,广播还在不断提醒着未登机的乘客,她拎着包站在距离五个凳子远的检票口前,脚步沉重的压得她呼吸又开始不顺,草原的风吹得太远了,宁川的冷空气倒灌进胸口,连着几天的阴冷都在身体里扩散。 她手指有些颤地拿出手机,拨通那边的电话。 楼屿意外声传来,“怎么了?” 她张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哑,舌尖吐 出的字都透着苦涩,“学校这边突然有事,我可能要改天再去找你了。” “声音怎么回事?”他问道,敏感得让严晴心口一抖,摇摇头说:“没有,就是计划好的游玩没了,到头来又要被喊回去跳舞,心情能好吗?” 她打趣着,语气轻松。 “就只是游玩啊?”他调侃:“那就回去吧,耽误了练舞我就是罪人了。” “楼屿……” “严晴,不要多想。”楼屿笑悠悠又认真的语气让她的紧绷松缓了几分:“再过几天,我去找你也是一样的。” 严晴心里摇头,不一样,单方面的付出怎么会一样。两人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在一起的时间,他偶尔露出的疲惫让她觉得心口发沉。 她沉默了一下说“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等严晴上公交他才说有事挂了电话。 回到学校,严晴立马奔去了舞蹈室,目光热切疯狂的程琛柯拉住她的胳膊,激动的说着他的新想法,大脑的一切被抽空,她投入新一轮的改编。一下午的纠结和修改,等她走出舞蹈室,外面已经彻底天黑,糟糕的天气让夜幕上只挂着零丁几颗星星。 纠结疯魔的程琛柯经过一天的思考,在晚上吃饭的时候,忽然站起来要把今天的想法全部推翻,在他又看着她跳了几次后,说了句“保持原样”,略显烦躁的摔门走了。 她愣愣的站在镜子前,空旷的舞蹈室里她满头大汗,脸色无端苍白,一时竟不知自己是严晴还是杨真,又或者都是,她本来就是自我、偏执、孤独的。 严晴目光从漆黑夜空离开,低头走下台阶,踏着树影摇曳,安静无人的小路往寝室回,身后忽然传来窸窣的树叶踩碎的声音,在黑黢黢、空荡荡的教学楼外显得几分阴森。 她表情冷淡的回头,随后在看到来人后明显怔住,冷水里泡了一天般的身体泛起不可思议的,让她极度怀念的暖意。 月影下,楼屿点着烟朝她走来,懒洋洋的笑里依旧是那股恣意浪荡的劲,“机场都去了,你不能来,那就我来吧。” 他修长的步伐停在她的身前,夹着烟的手落到他嘴边,淡淡的薄荷香散在鼻翼间,清凉卷走着烦躁。 “抽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幸好……你想着我来点。”
第43章 第43步 漆黑校园, 穿过树梢的细碎月影下,严晴怔怔看了楼屿半晌,呆立未动。 “怎么?”他好笑地问:“火都点好了, 不想抽了?” 严晴忽然大步上前, 一把抽走他嘴里噙着的烟, 喂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 浓烈辛辣滚过嗓子,吐出白雾后掐了烟弹进垃圾桶,掌心扣上他手腕,“跟我走。” 她拉着他大步往外走, 穿过阒静无人的校园,飞速走到门口拦了辆出租。 楼屿八分不动, 笑着任由她拉着,宠溺温柔,好像她拉着无论去到哪里, 他都会甘之如饴的跟着。 “去哪?”司机问。 严晴胸膛起起伏伏,喘息不停, 似乎一路奔跑到头,自己先不知道答案了。 楼屿噙着的笑从她紧绷下颔扫过,说了个酒店名字。 车利索发动,后车座里安静无声。 严晴安静看着窗外,街上霓虹闪烁的灯光在她侧脸落下斑驳的光影。 楼屿垂眸,漆黑视线落向还被紧扣着的手腕,女孩手指用力到勒出了一道红印,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 看向了另一侧车窗。 酒店门口,男人一路被拉着到前台, 上楼,开门。 “嘀哩。” 电子关门声落下时像蓄积许久的洪水放出,严晴转身狠狠撞入了男人怀里,吻来不纠缠,灼热已经瞬间沸腾。 楼屿抱着她下颔啄吻,两个人都鲁莽的像青涩的生手,热烈肆意。 她不是被人指摘的贫穷疯魔舞蹈生,不是浪荡不羁的杨真,不是麻木训练的严晴。 她环着他的脖颈用力的吻了回去,不给他任何的反击机会。 温柔、执着、纠缠,情绪难得的放逐,严晴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时候。 …… 睁开眼,她还陷在在柔软的被子里,脖颈下是男人修长结实的手臂,清晰帅气的下颔就在她的鼻翼贴着,熟悉的呼吸吐露在她唇边。 安静的房间里,纱窗都静的失了摆动,完全漆黑的空间里,不知今夕何夕,她们是相行的两叶孤舟,缓缓前行,在广袤的天地间寻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温度。 楼屿手指勾着她的手臂,细腻的滑动,他的指腹较于以前多了一些粗糙,有微小的褶皱擦过,如蜻蜓点水,荡起圈圈涟漪,让那处冷白变成了细腻的粉。 “楼……”她才说一个字,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像灌了沙子的风琴。 “嗯?” 身体摩挲被子的窸窣声传来,男人双腿夹住她,弯腰将她彻底拢进了怀里。 严晴脸微热,意识逐渐复苏,沙哑的嗓子成了三日疯狂最好的佐证。只是意识彻底回笼后,说出去的话还是那么严晴,“抱我去洗澡。” 楼屿下巴摩挲着她黑发,过了几秒说:“好。” 都知道,这次洗澡,就仅仅是洗澡。 结束后严晴吹头发,楼屿开手机,看到时间忍不住笑了声,“你猜现在几点?” “凌晨?”窗外安静的过分。 “凌晨三点四十五。” “唔……”她微红着脸看回镜子,当做浑不在意的吹头发,忍不住咬唇感慨:严晴你真是疯了啊。 凌晨四点多两人吃了饭,这三天唯一一次端坐桌前,好好用饭。楼屿六点半回去的机票,严晴想去机场送他,半路被他命令司机送回了学校。 4点40的校门口看不到人影,只有远远的小吃街传来商户开门的声音,街上有环卫工人刚刚开始的扫地声,万籁俱静,一切都刚刚开始。 严晴坐在车上不下去:“说了我去送你。” 楼屿好笑,揉了揉她脑袋,“快回去休息吧。” “寝室门都还没开。” “24小时便利店等一会吧,送我来来回回三个多小时,不是还赶着练舞吗?” 昏暗的出租车后排,严晴沉默不语,不知为何,彻底的疯狂后是铺天盖地的空虚,像是有什么在身体里逐渐抽离。 她努力说:“下次别来了,让我去找你。” 她一定加班加点练舞,挤出时间好好攒钱去找他。 “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哭笑不得。 严晴下车目送他离开,似乎每次他来找她,都是她站在原地看他远去。 “楼屿……”她上前一步,楼屿在车窗里朝她摆摆手,“快去休息。” 说完,车加速离开,明黄的出租车消失在环卫工人沙沙清扫街道的声音里,熄灭的路灯安静的伫立在靛蓝色的天幕中。 严晴嘟囔:“好好休息……” 她笑着摇摇头,转身回了学校,除了楼屿,就连她自己,都不需要她好好休息。 程琛柯要看到《暴烈至死》最精彩的演出,裴鸿妍随时等着在她失败的时候踩上一脚,沉默窒息的大山在一百公里外静静的凝视着她,恶心烂透了的黄昏时刻想要吞噬她的挣扎。 此时的严晴,最不需要的就是休息了。 只有一人每次风尘仆仆来,疲倦不舍走,都要无奈交代一句“好好休息……” 严晴有舞蹈教室的钥匙,五点的艺术楼漆黑安静,空荡的脚步声回响在幽长的走廊里,无数校园鬼故事在脑海里回响时,她面无表情的穿梭其中,开灯,关门,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大汗淋漓,寒冷季节里衣服都被她穿的湿了一层又一层,即便如此,程琛柯对她三天的旷工还是很不满意,一顿批评后摔门离开,周遭看好戏的目光时不时飘来,讽笑的声音刺耳又刻意的传来,等着她的反击。她面无表情的喝了口水,回到镜子前接着练习。 之后,两人只在一个仓促的周末见过面。进了酒店,两人紧紧相拥,满身热汗,整个星河只有两个流浪者,出了酒店,分道扬镳,严晴日复一日的练习,楼屿的电话里有掩不住的疲倦。 这天,又是夜晚吹着寒风的阳台 。 严晴跺着脚哈着气跟他打电话,“累了就先睡觉吧。” 他每天的工作也很忙。 “没事。” “嗯……”她挑唇笑了笑,迟疑着说:“你下周五还能来吗?” “有事?”他一向敏锐。 “之前不是去了候老师的舞团吗,下周有我的表演,在艺术中心,我有一张票,你……” “给我留着。” “好。”严晴喜上眉头。 楼屿打趣:“难道你邀请,我还会不去吗?怎么这么犹犹豫豫,一点不像我认识的严晴了啊。” 严晴心一跳,他认识的那个严晴,本来就算不得她…… 她晃晃了脑袋,甩走那些心慌意乱,略显心虚说:“那不是大放厥词,说了我去找你么。” 结果这么些天,还是楼屿在奔波, “严晴。”他无奈的叫她名字。 “嗯?”尖锐冰冷的夜风里,他柔软心疼的声音像海绵包裹了她生满荆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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