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人物杂志里一篇关于小镇做题家的文章中写道,就算成功考入大学,在 18 岁之后的漫长人生里,从知识、眼界到视野,他们都在经历漫长的补课。
彼时的伊莎贝与世界的对视,像一个多年来奉人教版教材为圭臬的懵懂穷小孩面对一本打开的铜版纸精装本百科全书,她拘谨扭捏,双手无处安放。书上精美的图画和新奇的文字,突破了她想象的天花板。
所以这场补课的内容五花八门海涵天地。
黛娜第一次邀请她在西餐厅吃饭, 她连刀叉如何使用都不甚清楚。 黛娜目睹伊莎贝在自己面前,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吃了一块牛排,但并没有马上纠正她。黛娜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男孩子般,也有细心的一面,她暗自思量:第一次吃饭马上就纠正她,可能会让这个有些内向的姑娘受伤。她在一次跟伊莎贝学习使用筷子时,装作无意说起了西方人使用刀叉的方法,伊莎贝才恍然大悟自己的错误。
和伊莎贝熟悉之后,幽默的黛娜想逗伊莎贝打破内向保守的想法。她故意把伊莎贝带到男友开的西班牙 bistro小餐馆吃饭,介绍他们认识。黛娜的男友也是西班牙人,身高一米九三,络腮胡剃光还有深色的胡茬,有瓦伦西亚人独特的深邃长相,是一名兼职平面模特,足以让女性动心。男友和伊莎贝问好拥抱后,俯下身来,深邃的脸庞靠近伊莎贝,将自己长满胡茬的右脸贴到了伊莎贝的右脸上, 之后又将左脸贴到伊莎贝的左脸,分别发出“mua,mua”的亲吻空气声。
这个行为将伊莎贝逗得不知所措,满脸绯红。黛娜和男友相互搂着腰,解释道:这就是我们和朋友打招呼的方式,你也看到过我和男性朋友这样,对吧?男友俯下身亲吻了黛娜,然后笑着对伊莎贝说:“wele”。伊莎贝为自己的不自在感到没有必要,开始大大方方,自然平等地接纳异国的文化。
也是那时,伊莎贝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喝酒,并且酒量不差。工作上时常有压力和不顺,伊莎贝学会了和黛娜约在一起吃饭喝酒,看周三晚上四叶草的莎莎舞会。每次酒足饭饱,和黛娜畅谈甚欢,都能将她积压的疲惫和焦虑一扫而光,焕发出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高峰快乐,她从未知道,生活还能有这样的过法。所以她告诉黛娜:“you are my energy pill.”你真是我的能量药丸
在这段良性关系的推动下,伊莎贝和黛娜都产生了积极的变化。
黛娜,在伊莎贝的帮助下,克服了中国职场各种水土不服,成功升到了理想的职位。
而伊莎贝的英语越来越流利,原本封闭片面的世界观豁然开朗,对西方文化和行事礼仪熟稔。工作上也因黛娜的 coachcoach:教练,一种辅导方法 coach 多用问问题的方式来引导学员找到答案获得很多顿悟,进步飞快,这些维度的提升帮她建立起了很强的自信,最终也导向了职业的晋升。
如果杀出小城镇,走入大城市,是她单枪匹马、凭借苦读来的优异成绩得来的一次突围,带来的更多是空壳般的虚荣,内里依然惶惶不可终日;那么这个阶段,她开始成为一个全面丰富的人,她获得的,是坚实强大的内心和因此而来的安定感。她开始接纳自己来自小城镇的背景,也明白了这不意味着她只局限于此。她知道只要她想,就可以拥抱世界。
这不是对自己彻头彻尾的颠覆,而是一次深刻的自我发掘,刨走沙子,发现深埋地下的原原本本的自己。这无异于是她成长阶段的一次重要的重塑。
虽然可以足够势力地说,也肯定有人会说,她们这是相互利用。伊莎贝也这样想过。
即使是利用,双方自愿,各有对方所看中的,没有自私计较过得失,没有给对方带来痛苦或伤害,反而互相搀扶越走越稳。
被利用,代表一种肯定。互相利用至此,难道不是最紧密的关系。而且,那么想太没意思了,伊莎贝觉得。
她更喜欢另一个答案。
她还遇到过一位在工作上给予过许多帮助的人,是个美国老太太。结束 8 周的共同工作时,她真心向她道谢,感谢她无私地分享自己的经验。
她的回答至今记得:这是我们能给彼此最好的礼物。
和这些优秀的女性共事,是她的幸运。她们给她点亮一盏又一盏灯,由此,她看到世界的辽阔。
回忆像电影一幕幕浮现,每个画面都弥足珍贵。
晚餐毕,芮塔识趣地道别先走。
黛娜又跟伊莎贝强调了一遍生日趴安排在周六晚,方便大家尽兴。两人也就此道别。周六傍晚时分,泪水从伊莎贝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滑落到枕头上。
她蹙眉,啜泣。
这时闹钟响了,她挣扎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
刚刚梦到了妈妈。梦中她抱着妈妈,想要多留住她一会,她病弱的身躯是那么瘦小。
想到这里,又泪盈于睫。
上午伊莎贝工作了一会,为保证晚上有精力参加黛娜的生日 party,她下午小睡了一会。
难道午睡便会做悲伤的梦?以后便不要睡了。
不能纵容自己在情绪里太久,她时刻掌握着自己的分寸,赶紧起身换上合适的衣服,化了妆出门。
来到黛娜交代的酒店,一走进酒店房间,就闻到空气里新鲜花朵和香槟交织的香味,令头昏脑胀的她一下精神起来。
不愧是黛娜,酒店房间被她布置一新。房间和露台的灯全部熄灭,沿路和各角落放置了一堆一堆巨大的橙黄色烛火,烛火映在水晶吊灯上熠熠生辉。
“贝儿!”看到她走进来,黛娜冲她招手。
伊莎贝和她拥抱贴面,将礼物递给她,“生日快乐,亲爱的。”
接过礼物,黛娜打趣道:“我老了吗?”
伊莎贝回:“No, you will?always be?fabulous不,你将永远美艳四射.”
黛娜听到这句话哈哈大笑。
Fabulous极好的是一个只有她和伊莎贝知道的笑话。她们曾经有一位大老板不分场合地爱用 fabulous 这个词,她两人酒酣耳热之际曾吐槽过此事,此后便用这个词代指那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这里伊莎贝在拿黛娜开玩笑了,可黛娜一点不生气。因为有了这些“暗号”,才是“知己”。
她们以前总是能逗对方大笑,分别几年,现在还是如此,仿佛时间从没走过。
伊莎贝内心充满感恩。
“黛娜!”伊莎贝身后有人叫黛娜。
“奎茵!”黛娜让伊莎贝等一会,走过去和那人拥抱。
伊莎贝转过身,居然看见贾斯汀和文森特一起站在黛娜拥抱的那人身边,三人都感到惊讶。
主人黛娜发觉,问:“你们认识?”
“哦,这两位优秀的咨询顾问为我们公司做过项目。我和其中这位贾斯汀先生是伦敦留学时的同学。”伊莎贝回答道。
黛娜做为中间人,将几人的关系理清楚。
“所以,奎茵和黛娜是同事,也就是说奎茵和黛娜一样,是伊莎贝的前公司同事。奎茵是文森特的女友。贾斯汀是文森特的手下,他们是伊莎贝现在公司的 partner。贾斯汀是伊莎贝的留学同学。”
“What a small world!”太巧了衣着亮丽的几人站在 party 中感叹。
奎茵说:“早就听说,大陆曾经有个女生 20 岁出头,就成了中国最年轻的经理,原来就是伊莎贝。”
伊莎贝没说话,挂着笑容。
“她当时不跟我走,我差点和她翻脸。后来辞职去伦敦留学,让我帮她写推荐信,我还生她的气呢。”黛娜故作生气的样子。
这些信息,贾斯汀全听到了。
趁黛娜与奎茵和同事打招呼去,他走到伊莎贝旁边,像要个解释似的问:“所以说,伊莎贝经理,是吗?”
伊莎贝明白他的意思,坦白说:“去伦敦之前,我已工作了三年,”顿了顿又说:“所以,也就是说,我比你大几岁。”她看着他,尽量掩盖语气中的其他意味。毕竟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不该有其他任何意味。
贾斯汀倒很轻松,一副公子哥儿流连花丛的游刃有余,“完全看不出。”
伊莎贝当这是恭维了。但他根本没有恭维的意思。
周末伊莎贝不用武装,粉黛不施,随便走进哪所大学不会被拦住盘问。一米七的玲珑女人阿文经常揪着她的胳膊说,你这小身板儿,小学生似的。伊莎贝虽然白她一眼,知道她说自己没女人味儿,但也权当恭维了。
她正想客气说你的恭维很受用,黛娜探出头朝贾斯汀说:“May I borrow her for a little while?”我能从你这儿借走她一会吗?她把 little 说的很重,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代表“很小”的手势。
没想到贾斯汀跟她也对得上戏,他摊开双手,一本正经地回答:“Remember to send her back before midnight.记得午夜前送她回家。灰姑娘里的台词。”
伊莎贝扑哧笑出来。搞得她像灰姑娘,黛娜是诱骗灰姑娘的王子似的。
黛娜听罢,瞪着大眼睛对伊莎贝说:“I like him!”
第15章 “Lifechanges”黛娜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因为是 K 司的主场,贾斯汀和文森特便与几名高层聊起天来。
只是,像在伦敦第一次见面的那场 party 上一样,贾斯汀的余光不时地在人群中寻找伊莎贝的踪影,无法控制。
刚刚那番对话,让他心中那些疑问迎刃而解。她能答出商科教授的商业问题,她被雅称赞的英语口音,她不熟悉流行游戏,甚至她已习惯照顾自己而在中午回住处吃午饭。这些小细节,都和她的经历对上号了。
但在伊莎贝那段话之前,他从未察觉到年龄差异。还记得某次去上课,他开车停在学校附近路口等红灯,偶然看到路边穿着宽大的帽衫、背着书包的伊莎贝低头边走边专心踢着脚下一块小石子。她可爱的样子令他出神,绿灯亮了都没察觉,连身后礼貌的英国司机都忍不住按响喇叭催他。
而现在,她穿一袭黑色的长裙,上面有几条极细长的亮片,烛光照在上面时却异常闪亮,像从深海下浮出惊艳世人的人鱼,顺着她皮肤滑落的水痕。
时值 mentor职业生涯中的导师黛娜的生日,又见到很多曾经的同事,所以他看到伊莎贝兴致高昂,和众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他第一次看见散发成熟女性魅力的她。好像养在深海多年,这一刻成人,她就站在世界的中心。
表面云淡风轻和人聊着,贾斯汀头脑里的小剧场却十分活跃。
另一边,伊莎贝和黛娜按惯例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着聊天。
她开玩笑问黛娜:“这次开会有什么重要精神?”
黛娜喝一口酒,“告诉各位好日子将到头。银根紧缩,勒紧裤腰带吧。”
“不至于吧,K 公司可是世界第一的零售巨头。再说,除了零售业,背后还有那么多产业,财力雄厚,怎么会?”伊莎贝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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