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那些话,知道孟昭延是既要让程曼尔活下来,也不想放弃他,故而他也准备好拼上这条命为身后两人拖延时间,不管程曼尔动不动手,他都会让孟昭延离开这个危险的现场。 这个坡并不算陡峭,奈何现在是晚上,可他们根本不可能等待日头升起再找。 “不好!”Penn已发现不妥,看到压倒的灌木上有一大片血,一路延伸至黑暗之下,“谁中枪了?” - 程曼尔肩上的灼痛愈发强烈,她只眩晕了两分钟左右便清醒过来,挣扎着爬起身,周围一边漆黑,四面八方都是浓密草木,动一下就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可除了虫鸣鸟叫外,只有她这里,有声音。 她半弯下腰身,听了一阵后果断选择回头。因为天光昏暗,几乎处于一个盲视野状态,眼睛、鼻子连同手都派上用场,希望找到一点为她引路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每一秒都仿佛一年般难捱,程曼尔的手终于摸到地上一点湿润液体,她忍着膝盖上的剧痛,跪趴到地上,确认不是露水雨水之类的,十分谨慎地沿着这道血痕摸索前行。 她有刀,一路割开挡路的草叶,也希望为后续来寻找他们的人提供点线索。 他们没摔到一起,肯定也是因为枪伤令孟昭延中途失去意识,那天旋地转的几十秒里,程曼尔记得一直护在自己后脑上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可他既然觉得跳下去生存几率更大,她当时完全没有犹豫,就是要拉着他一起下来。 程曼尔没有喊,热带丛林危机四伏,更莫说这是夜晚,有时候夺命的并非人,而是那些喜欢深夜出没,蛰伏在暗处的毒物。 蛇类会听声,也厌大喊大叫,她不能、不敢惊动。 她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踩在脚下断裂枯枝的嘎吱声,每一步都像在走死神的钢丝。 “咳咳——”突兀的一道声响让程曼尔骤然止步。 是女人的咳嗽声。 “Hello?Anyone else?”女声有些虚弱,伴随着吱吱哑哑的电流声,似乎在用对讲机之类的工具联系人,“我是073医疗小组的,右臂中枪,腰腹擦伤,失血严重,但我、我找到了那个……中国人,他晕过去了,我需要杀了他吗?有人来找我吗?” 程曼尔呼吸都停了。 她没有动,缓缓蹲了下来,观察四周环境,故意晃了下树木,发出声音。 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武器,也不知道是不是身经百战的士兵,不受她这拙劣的引诱……但她知道孟昭延在那,且那女人想杀了他。 “谁!”那女人惊声,但也只喊了一句。 两人在密林葱郁中无声对峙着,程曼尔屏住呼吸,一步不敢动,小心翼翼将刀换到左手上。 她不知道的是,对方在这片地带打拼多年,总有些在虫鸣鸟叫中遮掩脚步声的伎俩,已然悄悄靠近。 晚了—— 程曼尔看见军靴前一瞬,已经被人狠狠扑倒,对方显然也没料到她是个女人,仅怔了一下,中枪的右臂就添了个血洞。 “啊!damn!” 她虽不及这些人常年出入枪林弹雨,可也懂得绝处求生时,需要的是冷静和判断力。 当年被父亲和兄长囚于地下室,程曼尔笃定对方认为她内心软弱,且见过血腥场面后精神状态无法支撑她反击,利用其懈怠心理,一举逃出。 如今,若非听到那女人说的右臂中枪,腰腹擦伤,她是不会做出这种白白送死的举动的。 两人扭打到一起,程曼尔先占上风后又被她超过一米七的体型和力气压制住,刀也被对方踢开。女人比她想象中还狠,左臂箍住她脖子,右手毫不留情朝她眼睛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反手拽住女人的长棕发,用的也是不管对方死活的力气。女人吃痛,浑身一抖,右手歪了一寸,划过她眉尾。 紧接着,程曼尔反身推开她,自己也被绊了下,两人一同滚到草木稀疏的平地上,距离不过一米。 她受的伤轻,女人受的伤重,所以程曼尔更快爬了起来,冲出去捡起刀,却在回头那刹,看见无比惊悚的一幕。 一条蛇咬住了女人的脖子,尾部如一串链环般立起,发出清晰可闻的嘶叫声,女人不停挣扎,发出哑鸣。 那条蛇,在她和那个女人中间,选择了后者。 程曼尔管不上她死活,连忙扑到无声无息的孟昭延身边,不敢用力摇晃,只盼上天再眷顾可怜她一回,能让她带着他离开。 “孟昭延,孟昭延……”她顾不上死里逃生的后怕,喊着喊着眼睛有些刺痛,以为是哭了,可滴在他身上的不是泪,而是血。 程曼尔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眉尾,果然一手血,伤口有点深。 没过多久,女人的声音如一簇掉入水中的火,无情熄灭。 可程曼尔还能听见,听见那响环如一串中空的串珠,不停摩擦震动,这种对人类几乎必杀的毒物,似乎在警告。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程曼尔见他毫无反应,当机立断拿过他手中的枪,可重量超乎她想象,手臂坠了一下,又勉强抬起。 她知道要上膛,可根本不知道怎么上膛,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地扣动扳机。 砰。 只一枪便脱手了,她根本无法承受哪怕只是□□的后坐力。 程曼尔无力跌倒在地上,还在颤抖的手握紧最后一把刀。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但不是她活下来的希望。 那女人被咬中脖子后还挣扎了一段时间,如果是别处…… 她颓然不过几秒,便伏到昏迷过去的男人耳边,轻声说:“活下去。” 话落,程曼尔一步步后退远离了他,抓起地上的石子就往那条蛇的方向扔,尝试激怒它。 太黑了,蛇又在草里,她只能听见毛骨悚然嘎啦嘎啦的声音,看不清它到底离自己多近。 怎么办……怎么办…… 程曼尔还在平地处兜转,一旦走入一人高的密林,怎么可能跑得过蛇。 人和蛇之间的拉扯只有十几秒,又仿佛度秒如年,那声响忽然像喇叭一样在耳旁放大,程曼尔绝望地回头,却看见刺目的一盏光直直照来,也照出脚下那奋起的蛇身,张大了嘴,蛇牙尖锐—— 砰。 随着这声,蛇身从地上弹起,坠落,跌到草里。 “程小姐!”阿明高呼。 他身后的Penn,缓缓放下枪,面色冷静,完全没有早前吐得昏天暗地的模样。 程曼尔在看见阿明那刻,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第50章 程曼尔是被乔姃电话吵醒的, 她懵懵然接起,对方上来就是连珠炮般的问题。 “我没事……在圣保罗那边被抢劫了,东西大部分孟先生都帮我找回来了……嗯嗯, 我过几天就回国, 店里有事你记得告诉我。” 其实她已经回国了。 那晚还未过去, 她晕倒不过二十分钟, 直升机将医生接来,在机上先进行了最基本的救治,后送到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的医院取弹,十二小时过去,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后, 他们就乘上了回国的飞机。 这些都是阿明告诉她的。 作为孟昭延的助理, 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上至对孟家那边的保密措施,下至集团纷至杳来的公务文件, 他都处理得完美,没透出一点风声。 唯一棘手的是, 孟京良此时正在香港,随时随地都能登门, 戳穿他的谎言。 人身安全,一向是这位孟家家主最重视的事情, 以至于孟朝月明明待在十分安全的中国,也要派保镖时刻不停地盯着。 更别说这位承担起家族未来的长子, 因做私人生意擅入武装势力盘踞的矿山,最后被袭击, 命悬一线这事,一旦被孟京良知晓, 还不知是何等雷霆之怒。 原本行程是先飞日本,再去香港和孟京良见面,阿明考虑都不用考虑,就扯了个理由说行程临时变更,把这事瞒了下来。 但孟京良只需查一查长子那架私飞的落地记录,就知道人在国内。 三天过去了,一切都隐藏在平稳表象下,风平浪静。 程曼尔换完药后,敲响了孟昭延休养室的房门,开门的是Abraham。 Abraham也跟随他们来了中国,尽管他也是此次袭击事件中的受害者,但比起清算自己叔父,还是先跟孟昭延负荆请罪比较要紧,最重要的是,在中国可以暂避风头。 先前他们换过房间,若非孟昭延听出了平墙外脚步声,怕早被那一梭子打穿身体了,尔后又因为他撤离,那些雇佣兵为交差临时改变目标,想直接把孟昭延的命取了…… 这桩桩件件,要是被家族知晓,他万死难辞其咎。而且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在家中出头,绝不能被打回原形。 故而Abraham主动当起了这位贵重无比的伤者的贴身佣人,比任何人都关心孟昭延的身体恢复情况。 “你怎么又在工作?”程曼尔进了主卧,甫一探头便皱了眉。 虽说是主卧,其实更像是病房,各类医疗仪器齐全,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男人面色比往日苍白些,背靠床屏,床侧折起一张小桌,放着一部笔记本电脑。 他无奈笑起,右手微抬,示意她过来,“陪我坐会。” Abraham是个懂眼色的,正想退出主卧,未料孟昭延却拦了他:“等下。” “昨天和你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 “啊?”Abraham挠了挠头,好几天没打理过自己,活像个邋遢的金毛狮王。 “可那个要我父亲同意……我们和沈家深度合作了二十几年,这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Abraham的家族是美国东海岸的老钱家族,几十年前,在各方势力就宝石原矿开采而打得天昏地暗时,以绝对的军备与势力脱颖而出,后经资本积累、扩张,早已掌握数不清的宝石原矿,他们与全世界的珠宝品牌多多少少都建立过合作关系。 而新加坡做珠宝的沈家,旗下克什米尔的蓝宝石矿同样是从Abraham家族手中分出的一杯羹。 孟昭延合上电脑,语气不轻不重,“你应该知道,我不做珠宝生意的,而你家族目前急需资金周转,这个人情沈家给不起,但我可以。” “还有,我不是记仇的人。” Abraham的叔父估计也没想到他请的人这么大胆。两家先前并无旧怨,而且那人的目的是陷害Abraham,如今不仅他活下来,Abraham也活下来了,该焦头烂额的,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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