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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芽舔了舔唇，觉得嘴巴有些干, “她说得都很对。” “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晴江抬头, 扫过面前酒柜上一排排英文标签, “他们说他们的，你做你的, 正确与否对自己重要吗？我喜欢就去做了，何必顾虑。” 于芽：“你很自信哎。” “这不是自信，”晴江把手里的酒推回给于芽，“是信念。” “你就是自信，”于芽觉得他说得太轻松，“我其实有个哥哥，爸妈对他要求特别低，什么压力都给到我这，他们好像只管我似的，一度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直到我知道我哥是他们领养的，他们对他没有教育义务。可即使这样，我也很羡慕我哥，因为当别人家的孩子真的很累。” “这事由不得你，”晴江曲着手指，指节在酒水单上点着，他笑得散漫，“我也不想当别人家的孩子。” 于芽被他这般傲慢的自信态度整无语了，顿了好几秒，才又说：“要求多又不一定是好的，做什么都要被判断。” “是啊，不过未来很长，”晴江看着她，发现她跟前的杯子又空了，难怪刚刚听她说话带着柔软的拖音，“很多时候他们想管也管不着了，你完全可以去看属于自己的风景，无论选择哪条路，他们的影响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你是在说心灵鸡汤吗？” 于芽觉得这个充满酒精味的鸡汤，还挺容易让人沉醉。 晴江一挑眉，眼里光彩熠熠，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我是说真的。” “你养猫，养狗，还养花，”于芽声音慢悠悠，软软糯糯，酒精在血液里挥发，很上头，“还会煲鸡汤，你怎么这么会。” 晴江懒散地笑了一声，他点的柠檬水刚上，于是仰头喝了一口，锋利的喉结随着液体吞咽而滑动。 于芽盯了一会。 这酒果然上头。 “有时候他们影响没那么大，”晴江放下水杯，“很多事情，只有我们能做到，别人管不着。” 他的话很清晰地传入耳边，于芽听过很多道理，却是在这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信念感。 耳边响起隔壁酒桌划拳的闹哄声，四周吵吵嚷嚷，晴江却陪她坐在这喝酒，正儿八经告诉她，未来的路很漫长，而别人管不着。 这好像是一句宽慰，亦或是一种事实，总之自此钉在了她心上，像一句魔咒。 “还想喝？” 于芽摇摇头。 “那改天继续。”晴江站起身，身材依旧高大，低头垂眼看她，等她动作。 于芽想骑自行车回去，晴江一脸嫌弃地阻止她：“喝酒就不要骑车了，我送你回去。” “你不也喝——” 于芽忽然记起来他点的是一杯柠檬水，“你怎么不喝酒？刚刚看你挑了这么久，最后却什么都没喝，真没意思。” 晴江笑笑：“喝两口就上脸还说别人，得，下次陪你喝个够。” 晴江把她的自行车扛起来放进后座，前轮横过来，正巧够放下。于芽担心自行车会把他车内饰弄脏，结果他无所谓道：“愣着干什么，上车。” 到小区门口时，于芽就想下车。 晴江瞥她一眼，没问原因，也没多说什么，将车停在路边，帮她把自行车拿出来。 于芽一低头，看到晴江裤脚都是泥水，连他的球鞋都满是泥土。 她怔了怔，脱口而出：“晴江，你在这等我一下。” 于芽骑上自行车回家，不多时，她又跑着出来。 晴江靠在车门上，漫不经心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声音散漫：“拿的什么？” 于芽双手摊开，一双干净的拖鞋，和一块微微打湿的毛巾。 “我看你鞋子都都被泥水溅湿了，穿着应该不舒服，”于芽小声说，“还有，我想把你后座擦擦干净。” 晴江把她手里的东西接过，笑了，“那倒不用，你先回去，我还不能邋遢一点？” 于芽印象里晴江就是个精致少年，球鞋脏了都不能忍的那种，不过这回他耐心地哄她早些回去，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不适。 “我明早就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晴江会在这呆到假期最后一天：“后天吧。” “那……学校见。”于芽摆摆手。 晴江盯着她，散漫又短促地笑了下：“你明早几点出发？” “大概七点。” “好，”晴江说，“晚安。” 于芽早上六点钟就被叫醒，奶奶把信箱里的牛奶拿出来，又把一个信封送到于芽手上。 于芽还有些困，睡眼惺忪地拆了信封。里头塞着一张明信片，正面是安山的风景照，和一行安山欢迎你的老土印刷字。 她心下疑惑，翻过背面，看到飘逸率性的几行手写字，起先微微一愣，本来以为是什么纪念品，却又看到了落款处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塞的？ 多余的困意一扫而光，于芽坐在床上，将卡片背后的文字仔仔细细一字字读着，明明简简单单几段话，却好像每个字都带着温度，心也一点点被温柔填满。 “花喜欢往哪里开，什么时候开，都由不得别人，只由春光在哪。 人生海海，千万春光在等你。所以人间嘛，不必行色匆匆。” 于芽甚至能回想出他懒洋洋的腔调，想起他在霞光万丈下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不知道晴江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也没想到，他会在意自己昨晚不经意说的那些话。 并且很细心的，又为她施了一句咒语。 * 假期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学校，上完一天课，于芽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她来时做足了心理建设，尤其是白天课上收到柏渡的消息，说今天要见施教授，估计都得被挨骂开始，她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 实验室里很静，柏渡把脑袋埋在显示屏后面，一会敲着键盘，一会点点鼠标，脸色严肃地望着代码，连于芽走进来都没发觉。 晴江倒是抬头看她一眼，眼神一指旁边的位置，手上还在敲键盘。 于芽坐过去，抽空瞥一眼他的屏幕，好嘛，几乎看不懂。 大概是气氛太到位，于芽很快进入状态，打开界面就开始看数据，看流程，排查每一处问题。 晴江分给她的任务不算难办，大概就是盯盯数据，了解进度，但是她能够因此看到整个项目的框架流程，什么都面面俱到只会让产生的心理压力逐级递增。 所以从实验室走到教授办公室时，于芽的步伐都是沉重的。 柏渡看她这样，忍不住调节气氛，“学妹，也别太紧张，你才刚来，施教授根本不会对你说什么，什么锅推给晴江就好，他扛得住。” 于芽心里一点都没放松，却也是看了晴江一眼。 晴江没搭理柏渡，胳膊夹着笔记本电脑，脸上确实没有半分紧张的意思，姿态闲适地像只是去拜访朋友家。 于芽大概是真的被那些关于施教授的传言吓到了，看晴江越放松，她心越往上提，还怕在他面前露怯，绷着脸不敢吱声。 教授办公室里只有施教授一个人坐在那张透着中老年气息，还铺着一块玻璃的原木办公桌前，周围都是学生送的锦旗，还有许多看上去不合他这个年龄和装修风格的航天模型、飞行器模型之类的。 明明是个看上去挺开朗风趣的小老头。 却在看到他们的成果后，劈头盖脸把他们骂了很久。 于芽从最初的紧张，到最后的麻木，她无意间看了眼斜前方的柏渡，惊讶地发现他好像心态都崩了，尤其是在施教授说到他的模块时，眼里似乎还有泪花。 最后她和柏渡都出去，独留晴江一个人，又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训。 于芽一门之隔，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压低声音问：“施教授说话都不带喘气吗，他肺活量这么厉害？” 柏渡心情之前还有些低落，听到于芽这句，绷不住笑了一声：“这老头精神头可好了，之前逛科技展，能带着我们每个展位都看一遍，微信步数都八万步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好牛。” “我发现你不简单啊——”柏渡突然看着于芽说，“这么快就有心情调侃了，看来晴江看得不错，你心态确实稳。” 于芽弯弯嘴角，很谦虚很真诚地说：“好像是比你要好点。” 柏渡：“……” 这两怎么还没成，配成这样。 此时办公室门忽然被打开，晴江没拎他的笔记本，反而朝于芽递去一眼，“施教授找你。” 于芽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柏渡也有点震惊，各看了两人一眼，确定地问：“找她？” 晴江估计是怕吓到于芽，语气轻松：“就问点事，你快去吧。” 看着于芽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门背后，柏渡有点担心地看着晴江：“她不会被骂哭吧。” 晴江双手交叠在胸前，懒洋洋靠着墙，微仰着下巴有些无语地居高临下瞥柏渡一眼，“你以为她是你，第一次被施教授骂回来拽着我哭，还撒谎说你被辣椒呛到了。” 柏渡：“……那是真呛到了。” 晴江从兜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擦擦。” 柏渡冷哼一声，手上却很果断地拿走纸，狠狠地擤了一把鼻子。
第33章 十几分钟后, 柏渡见于芽从办公室里出来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见她真没什么事, 咂咂嘴感慨道：“不愧是杠铃啊。” 于芽：“？” 晴江从于芽手里拿回笔记本, “施教授跟你说什么了？” 于芽看他这么关心自己，回想刚刚恐怖的经历, 还是故作轻松地轻描淡写说：“没什么, 指了一下我的错误, 问了一下我以后的方向, 还说, 如果不那么喜欢的话，就别待了。” 这说辞比施教授委婉十倍不止, 晴江和柏渡都听得懂言下之意。 见两人陷入沉默，于芽忍不住问：“他这是在……劝退我？” 晴江笑了，“他在威胁你。” 于芽：……？ 柏渡：“放心, 我看他跟你聊的时间比我多的多，肯定喜欢你，当时他把我叫过去, 没五分钟就把我踹出来, 还说我该去吴教授那边的实验室。” “吴教授？” “因为他带的都是校企合作的实验室, 看我嘴贫呗，适合去招商。”柏渡摆摆手，一副往事不愿细究的态度, “施教授不喜欢学术跟商业搞在一起, 目前为止他一个公司挂名都没有。” “钻研学术的老教授, 德高望重，是我妈喜欢的类型。”于芽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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