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西图澜娅餐厅在一楼,蒋芃下到一楼,一眼就看到坐在电梯斜对面沙发上的正在刷手机的徐谦。 “你怎么来了,不上班么?”蒋芃眼里满是诧异,想到他应该是临时起意早上过来找她的,要不昨晚也不会给她留电话号码,又折返给她送现金。 “上午第一节 没课,第二节也可以让我搭档代一下。” 上午一共几节课? 意思是他要跟着她么? “你先去早餐吧。”徐谦长腿交叉,换了个坐姿,继续刷手机。 “你吃过了?” “我爷爷做的早饭。” 蒋芃哦一声,正要走,徐谦随意说道:“东西先放我这。” 蒋芃踯躅了一下,徐谦根本没看她,低着头自顾玩手机,蒋芃只好把布袋子放他座位边上,“我吃完很快回来啊。” 酒店自助早餐炸看上菜样很多,实际就是面包吐司、面条炒饭,外加一些蔬肉小食,蒋芃烤了两片面包、要了一个煎鸡蛋,外加一杯热牛奶,怕徐谦等,快速吃完回到大堂。 徐谦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看手机,他身上穿一件浅灰色连帽卫衣,黑色运动裤,蒋芃的帆布袋子放在他旁边,黑底白字。 这个搭配,看上去倒像是有点文艺青年的既视感。 “我好了。”蒋芃叫了一声。 徐谦抬睫看她一眼,收了手机起身,蒋芃紧忙过去拿起帆布包,碎步跟上大长腿。 蒋芃的手机从大学用到现在,摔成这样,修也没什么意义了,徐谦直接陪她买了一部新的。 插上手机卡,开机,微信冒出很多红点,蒋芃扫了一眼,看见痴痴留言说对不起,想起重要事情,连忙电话打给痴痴。 “芃芃,我以为你不理我了。”痴痴语气委屈。 “我昨天手机摔坏了,刚刚才换了新手机。我托jsg人问了律师,你那笔贷款利息太高了,律师说高出正常利率4倍的你完全可以不用还。你跟他们这么讲,就说是法律规定,他们不能问你收那么高的利息,你就还15.6%的利息,这是律师算出来的。” “是这样的吗?可是......”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拍门声,有男人粗犷的催促声:“换好了没?这么久,随便穿一套先出来。” “马上好。”痴痴回答道。 “快点啊。” 痴痴声音收回话筒:“芃芃,我错了,我太着急了,是我昏了头。” “干嘛说这样的话。”蒋芃以为痴痴筹措不到钱,耐心对她说:“痴痴,你还是和家人坦白吧,光靠自己想,问题是很难解决的。你家里人可能会生气,会骂你会对你发火,但到底他们是爱你的。” “先不跟你说了,我找了一个活儿,给的钱挺多的。” 收起手机,徐谦送蒋芃,快到舞蹈室楼下,车子减速。 痴痴来电,蒋芃按下接通键。 痴痴说话急促:“芃芃,他们.......他们的衣服.......” “你说谁?衣服怎么了?”蒋芃直觉痴痴语气不对,急忙问。 “他们这个衣服好暴露,芃芃,我、我说我不想拍了,他们说我已经答应了,不能不拍,我害怕。”痴痴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我怎么办?” “你说你拍什么?” 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巨大的拍门声,紧接着是粗糙的男人声音:“小姑娘,你衣服换快点,咱早拍完早收工。我跟你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咱这是艺术,你看那什么《XX装》、XX丝带,多好看,你这可是在为艺术献身。” “痴痴,你现在在哪儿?定位发给我,我去找你。”蒋芃话音刚落,那边电话挂断了。 徐谦听出蒋芃讲电话的语气不对,偏头看她:“出了什么事?” “我朋友.......好像被骗了,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拍裸照。”蒋芃面露惊恐之色,直到说出这句话,她才回过神来,惊觉问题有可能有多严重,她慌乱电话驳回去,痴痴的手机已经关机。 “你朋友有发定位来吗?”徐谦立刻把车听停到路边。 “定位.......定位.......”蒋芃发颤,心里已经绝望,痴痴前面直接挂了电话,怎么可能还会把定位发过来,然而,痴痴的微信头像上一个红色的数字2,蒋芃点开对话框,是一个定位链链接和一条文字信息,文字信息:楼门口有西图澜娅餐厅后厨,三四楼。 蒋芃立刻大声报出地址,感觉背部随惯性压向座椅靠背,车子冲了出去。 蒋芃再次拨打痴痴的电话,依然关机,她给她微信发信息,也没见任何回应。 “先报警,我们离凤霞路远,警察可能比我们先到。”徐谦双手把着方向盘,说话快速清晰。 蒋芃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 痴痴发的定位在一个普通居民区,没有说楼栋号,更没说几零几,也许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蒋芃和徐谦到达后,绕着小区外围拐了两个弯,路边停着一辆警车,两人很快注意有风扇嗡嗡作响,偏过头,油烟正从大开的窗户里飘出。 蒋芃偏头,撞上徐谦的目光,同一时间,立刻向楼里跑去,电梯显示都在高层,蒋芃转身紧走两步,徐谦按住她,“你在这里等。” 蒋芃不肯:“我也上去,而且如果真的是拍裸照,现场需要一个女生。” 徐谦被说服了:“你走我后面。”径直推开消防门,往楼上跑去。 他们跑到三楼,驻足,蒋芃屏息,抬头望向四楼方向,徐谦一个返身,两步并作一步向上狂奔。 本就不小的喧哗声推开消防门后瞬间放大,两声大喝后,前方忽然安静。蒋芃紧随徐谦跑进那个防盗门大开的房子。 痴痴是在异地来上的大学,父母接到消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这一天一直在派出所折腾,到中午的时候,蒋芃让徐谦回学校上课,徐谦打电话请了假。到下午派出所出来,一天的时间也基本过去了,蒋芃带痴痴回自己住处。 徐谦问她回去没有问题吗? 蒋芃身上没多少钱,房子还没找到,不可能无限制的在酒店住下去,而痴痴目前的经济状况更是糟糕。蒋芃说:“我们晚上回家就不出来了,我把门窗锁好。” 徐谦深看她一眼,不再勉强。 从警察抓捕犯人到现在,痴痴在蒋芃面前没说一句话,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只频繁的流着眼泪,也不出声,也没发出任何抽泣的声响。
第25章 25.痴痴出事(二) 等徐谦离开,在房间里安静地坐了半个小时,蒋芃再次问痴痴要不要睡觉,或者先洗个澡。痴痴才缓缓开口,嗓子干哑到不行,“他们都在逼我,威胁说要打电话给我爸妈,要打给辅导员,要告诉学校。” 蒋芃深吸气,静静看着痴痴。 痴痴盯着墙上电视机黑色屏幕上自己的影子:“我骗了你,我没说实话,其实不止4万,我贷了13万。我和我妈说只有5千块钱,我妈什么也说,给我转了钱。但我留了那么多尾,完全不够。” 直到此刻,痴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知不觉了那么多的钱,她没有和蒋芃全部坦白,她起初都没好好算过有多少贷款,她在麻痹自己、欺骗自己。 从看到一笔贷款到还款日,自己没有钱还了以后,她就开始焦虑,越是焦虑就越是买东西,于是,雪球慢慢滚大,兼职收入和父母给的零花钱根本不够她还贷款。 还款也变成了以贷养贷,最后贷款全面逾期,变得不可收拾。 那个人说相信她是正规大学的学生,不还贷款是实际有难处,不是故意的。她可以帮痴痴屏蔽她的贷款信息,那她就不用还钱了,但她同时必须再申请一笔贷款,不能是她本人,她可以找个关系好的朋友,通过朋友的名义申请贷款,而且社会人申请的贷款额度也更高。这么做也要冒风险,到时候贷款贷出来,她希望痴痴能给她三分之一的“劳务费”。她还说她做了好几个,都成功了,一点问题没有,本来她是要收一半钱的。 她屏蔽了痴痴的信息,果然,痴痴登陆不进那个贷款APP了,显示账号不存在或密码错误。 她信息真的没有了。 痴痴相信了那人认识贷款公司内部的人,她有办法在发放贷款的时候同步屏幕系统里的借款信息。 刚好因为上次兼职应聘,痴痴拿了蒋芃的身份证还没还,她鬼迷心窍,把蒋芃的身份证交了出去。 身份证交出去没多久,痴痴恍然自己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而天底下又哪有这么好的事,她后怕了,她是多么愚蠢,还可能把自己的好朋友拖下水。 她慌忙叫对方收回贷款申请,可是对方说贷款已经报上去了,撤回来很麻烦,也容易暴漏自己,要收2000块的费用。痴痴自然是没有钱的,于是她接受了给她介绍的工作。 拍点个人写真,比基尼照,痴痴觉得可以接受,给的劳务费也高。如果这个工作好做,也许可以通过这个它多赚点钱,好还些贷款利息。 她又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她哪里会想到比基尼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后面还要穿更少布料的衣服。不,那衣服根本不叫衣服,只是几条绳子,都不知道要怎么绕在身上。 痴痴彻底崩溃了,脑袋浑浑噩噩的在那瞬,理智终于回归,可她只能寄希望于那条小小的微信,那个记不太清楚的楼栋信息。寄希望于真如蒋芃说的,她会来找她。 蒋芃先是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心脏刺痛,感觉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有那么一秒,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痴痴。 但是这个人无疑就是痴痴,看着痴痴无助可怜的模样,蒋芃虽然很气愤,但她没办法对她发火,何况现在骂她也于事无补。 蒋芃沉默着,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芃站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和笔,放到痴痴手里:“你把你借的每一笔贷款都列出来,包括本金、利息、哪个平台、还了多少还欠多少都列清楚。” “这次你一定要清清楚楚,全部坦白,把每一笔贷款都详细列出来给你爸妈看,和家人一起好好商量解决办法。”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眼泪哗啦啦掉落在纸张上,发出噼啪的脆响,痴痴拿手背胡乱抹了一下。 蒋芃心里有一秒的柔软,但是没对痴痴说任何安慰的话。 “芃芃,我用你身份证申请了一笔贷款。”痴痴抬起头,嘶哑的嗓子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我很快后悔了,我答应拍照,是想叫他们撤回那笔贷款。我还想......还想如果拍jsg照赚钱比演出高的话,我也可以快点把我的贷款都还掉。” 蒋昊的第三家门店开业了,位于南城XX区某成熟居民区和一个新的商业广场的交接处,和南城大学的店面差不多大,主打即点即带走的快速消费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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