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是希望我去侍寝,然后换来他对梁宅的恩赐与庇护?娘,宋世山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我跟他离婚,他也不会向梁宅发难的。” 而为了娘家人的平安富贵,就牺牲自己的幸福,是不是太薄情了点。 “不是为着那个,若有一日你真过不下去了,他为难梁家,咱们大不了出国,远走高飞,他总还不至于把手伸到国外去。”梁母摇了摇头,拉着女儿的手,缓缓道: “是你,阿月,自由恋爱和嫁了人就不一样了。恋爱可以分手,离婚总要慎重。娘是怕你一时冲动,以后后悔。其实,就算你嫁给一个你喜欢的男人,随着岁月流逝,也难保爱情不会变成亲情。两个人的感情被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磨得荡然无存。” 梁月盈咬着下唇,细细思量母亲的话,的确不无道理。 那些自由恋爱的先进人士,也并非各个白头偕老,也有出轨家暴离婚撕扯的。 梁月盈想不明白,却也听了母亲的话,不轻易做决定。 晚些时间,梁月华从外面回来,便拉着姐姐的手,兴奋道: “姐,今儿彭家湾有堂会,咱们一块去听戏。贴了我最喜欢的《红鬃烈马》,还有你最爱的《龙凤呈祥》。” 梁月盈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 “小妹,我不想出去,若是遇见那些过来巴结的,又要浪费口水。” “姐,你不能因噎废食啊。”梁月华不听她说什么,已是拖着她出门了。 “你若不趁着在家乡的时候,好好听两场戏,过两日回了江北,又没戏听了。” 梁月盈想起宋世山的霸道,本能涌起一阵恶寒。 他给的喜欢,是折断芭蕾舞演员的双脚;收敛画家的颜料;让喜欢听京戏的她,砸碎她的唱片机。 这样的喜欢,她要不起。 一同到了彭家湾,即便没有提前收到请帖,管家瞧见二小姐和四小姐,也是立即上前,点头哈腰,不住巴结道: “今儿是什么风,把大帅夫人,和梁家四小姐一并吹来了,使得咱们彭家蓬荜生辉啊。” 梁月华笑着跟他打趣,“得了,给姐姐安排个茶座儿,比你在这耍嘴皮子强。” 管家立即撇下众人,忙将人往里头请,小心请示道: “成!有,姑奶奶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给您二位扣下来啊。我这就去知会大爷一声,请大夫人亲自过来接待。” “别麻烦了,我跟姐姐都不喜欢吵闹。”梁月华挽着姐姐手臂,侧头莞尔: “再者说,今儿老夫人寿辰,阖府上下该是忙着呢。” 梁月华说完,回头看了眼小厮,随行小厮立即将贺礼奉上。 “没带什么特别的东西,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祝愿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管家双手捧着,郑重其事地接过,“啧”了声: “四小姐有心了,谁不知道沪上珠宝甲天下,一半都在梁家。” 梁月华捂着嘴乐,“您太夸张啦。” 只怕这管家,见谁都跟谁都这样说。 管家未曾将腰杆挺直,始终微微躬身,呈一个恭敬的姿态: “既如此,我就先代大爷和大夫人谢过了,两位姑奶奶请便,请便。” 梁月盈始终未搭腔,因着心思都在门口的水牌上。 跟着小妹一块落座儿,方狐疑道: “门口怎么没写水牌?” “可能不确定请得是哪位角儿吧。”梁月华道。 端起茶抿了一口,咋了咂舌,感叹道: “是咱们梁记的茶,还算彭家大爷有眼光。” 台上有锣鼓催着,开锣戏是《定军山》,几个小角儿都不是梁月盈眼熟的。 不知不觉离开沪上数月,梨园行里改朝换代这么快,现今儿火的大角儿,她都不认得了。 听得入了迷,回头不见了小妹身影。 梁月华早早跑到了戏班后台,边幕才是最佳视角,连龙套的微表情都能捕捉到,比二楼包厢还舒适。 只未承想,在后台瞧见了章锡成。 在她看见章锡成前,章锡成先看见了自己。 原本在后台把场,给几个小徒弟盯着,眼见了四小姐过来,便收回了目光,朝她走了过来。 “四小姐。” 梁月华脸上神色复杂,似笑非笑道: “章老板挺亲民啊,听说大总统想见你,都得在你家门口等仨小时。没想到,我不开口,您就主动打招呼了。” “别闹。”章锡成道。 方才从边幕那往下看,看见了梁月盈,便觉自己要犯了心脏病。 这会儿跟有着她同样眉眼的妹妹说话,一颗心便是要跳出了胸膛。
第76章 大帅那样的男人,给他做妾也甘心 “男人也会小鹿乱撞么?” 梁月华与他离得近,八成是感受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免不了调侃了一句: “小心小鹿撞死了。” 章锡成受了她奚落,一向温文尔雅,此刻也不气恼。 只回头吩咐了声: “把沈杏初的戏拿掉,换其他徒弟上。” 跟班点头应了声:“好嘞。” 沈杏初正上着妆,当下便不干了,起身走过来,恶狠狠地瞪了梁月华一眼,委屈道: “师父,不要,我不依啊。” “闭嘴。”章锡成迅速落下两个字。 他身为一班之主,向来说一不二,想捧谁捧谁,捧谁谁火。 他说行的,不行也行; 他说不行,行也不行。 “想不到,章家班一家独大,长盛不衰。今儿看着几个小角儿面生,还以为有人跟你打擂台,你遇见敌手了。原来是同本溯源。”梁月华见此情景,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戏谑道: “章老板这样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只准你吃肉,旁人连汤都不能喝。” 虽说梨园行就是这么残酷。 有本事攒下万贯家业,没本事流落街头。 戏迷从不惯着角儿,不会因着哥哥很努力了,但是唱和扮相拉胯,依旧强捧的。 “全赖衣食父母厚爱罢了。”章锡成不想说自己,随即岔开了话题: “四小姐可是过来蹭边幕?” 他从前跟梁月盈相好时,这个妹妹就常过来蹭戏听,最爱站边幕。 梁月华点了点头,倒是觉得有些尴尬。 走还舍不得,留下又不好意思借着前姐夫的光,近距离磕角儿的颜。 章锡成没理会她的窘态,似无意间提起: “你姐她,在江北过得还好吗?” 眼见就到年关,宋世山那样位高权重的人,肯准许她回娘家过年,而不是留在婆家操持,想必是真疼她的吧。 却不料,梁月华直接摇了摇头,随即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一点也不好!我在那儿待了不到一个月,都快给我整恐婚了。讲真,我以后嫁人,绝不要那种父母健在的,首选没有婆母的。” 随即将姐姐的遭遇,添油加醋地给他复述了一遍。 章锡成起初听着,还觉是老人家脑筋转不过来,有时为着小辈好,便会有矛盾。 直到听她说完,脸色越来越沉,抿唇不语,连她何时走得都不知道。 沈杏初见师父这个样子,就知他又要犯傻,立即开口劝道: “师父,她都嫁人了,您就别再多想了。” 章锡成一言未发,静默无声地转身,去整理戏箱子。 沈杏初便从身后跟过来,急切道: “师父!你别忘了,她嫁的男人是谁。若是得罪了宋大帅,你难道想咱们戏班子,百十来口人,都给你陪葬么?” 章锡成终究缓缓吐出一口气,“嗯”了一声,道: “我知道。” 可沈杏初看他那个样子,就不想知道。 梁月华回去后,忍不住跟姐姐感叹: “姐,您猜我在后台瞧见谁了?” 梁月盈难得过足了戏瘾,曲终人散,角儿唱完就下台了,戏迷还被困在戏里。 要么都说戏子无情。 她尚沉浸在王宝钏挖野菜的心酸里,敷衍地“嗯”了一声,同她聊起: “小妹,我觉得《武家坡》这出戏,并不是为了迎合男性戏迷,赚戏票。而是戏迷写给角儿的情诗。因为我不愿为薛平贵苦守寒窑十八年,但是如果那个人是章锡成老板,我可以。” 其他戏迷应该也是这份心思,为薛平贵苦守寒窑,不行。 为哪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角儿守寒窑,可以。 梁月华嗤笑一声,觉得姐姐有点过分痴心。 遇见什么都容易沉迷,不轻易沦陷,一旦陷进去就很难出来。 “姐,我今儿在后台就是瞧见章老板了。” “嗯?”梁月盈终回过神来,一曲散去,终不再去思量那些戏中人。 什么都没问,只淡淡“哦”了一声。 梁月华察觉到姐姐谈兴不浓,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姐,章老板现在好瘦啊,比我走那时更瘦了。更仙了,我都怕他走走路都会晕倒。而且戏班后台烟雾缭绕的,不知他是不是开始抽大烟了。” 梁月盈心底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还是强撑着不在意,这次连“哦”也没有了。 只目光飘忽不定地望向窗外。 眨眼间,到了除夕那夜,梁宅上下点着灯笼,放着烟花。 梁月盈坐在窗前,随家人一块守岁。 梁月华穿着一身崭新夹袄,蹦跳着跑进来,瞧见爹娘都在,立即缩了缩脖子。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开爹娘目光,缓缓踱步到姐姐跟前。 俯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姐,章老板在外面,说要请你出去说两句话。” 梁月盈一阵心跳如鼓,倒是跟梁月华在后台听到的心跳声,频率一致。 她万般挣扎,还是决定终止在江北时的错误。 那一日下学,她去看了章锡成的戏,将宋世山气了个半死。 母亲说得对,如果还没打算和离,就不能拆家。 很快拒绝了:“小妹,辛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不会再去见他了。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祝他幸福。” 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总要吃一堑,长一智。 梁月华没想到姐姐这样绝情,不过想到在江北时,姐夫对自己的那些好,不能当小叛徒,便立即答应了。 出门时,梁母陡然间问起:“怎么了?” 梁月华知晓阖家上下,都挺排斥章锡成的,不敢提他的名字,恐惹爹娘不悦,也不想连累姐姐,便搪塞道: “没!” 梁母的心思都在一年之终的喜悦中,没理会女儿。 倒是梁父,无差别地操心每一个儿女,当下便将她叫住了: “上回叫你嫁给那个外交官的儿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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