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白张了张唇,拒绝反驳的话,却随着她手下的动作,伴着无可遏制的战栗,尽数滚回到了腹中。 “老宅里我碰到的,以及那天晚上你帮我掏耳朵的时候碰到的,真的是你的皮带吗?” 撕开的真相就最令人难堪。 他别开的脸,却被两只冰冷的手捧住,强迫他回过脸,跟她对视。 他的灵魂和罪恶被她释放。 少女颤动的眼帘里,含泪的目光也有微弱的希冀,哽咽的每一个字,都是哭腔。 “宋予白,你回答我。” “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对我没有感觉!” “没有。” “没有。” 他重复了两边,最后又跟自己确认了一遍。 “没有。” 裴拾音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杏瞳里的微光,却如升空的烟火,转瞬的灿烂后,是永无止境的熄灭。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正在发抖,紧绷的肌肉像是已经无法再支撑身体的重量,摇摇欲坠地要在他身前滑落,他本能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近了一寸。 但转念,觉得逾矩,又将她松开,只是虚虚扶着她的后腰。 克制而礼貌。 雪夜中,裴拾音靠扶住冰冷的车窗勉强让自己站稳,然后,她点了点头,平静地望他的目光里,很缓慢地说了一个“好”。 “如果你不想,那你松开我,今晚有的是人想跟我——” 然而她还没说完,身后依靠的车门忽然被人一把拉开,身体跌入后座的时候,她双手还来不及挣扎、支撑,已被人紧紧握住手腕,拉高至头顶,强摁在真皮椅面上,□□直接抵进她膝盖,让她根本没有动弹的空间。 “裴拾音,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伴着被重重关上的车门,他压在她上方的气音,一字一顿都咬牙切齿。 今天晚上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错的。 他不该在出差回来之后心血来潮特地绕到荣玺,想着替她做一顿夜宵。 也不该轻轻松松就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刺激。 更不该放任她在车里说那些不可挽回的话——他居然可笑到,妄图在她面前自证清白。 他应该跟她保持距离,在各自生活的地方,两不相干。 她被仰面制在车内,光线微弱的视野里,只能看到黑灰的车顶,以及从他玻璃镜面上反出来的仪器微光。 “不是你自己说,你说,我但凡做春梦,你都但愿我梦里从来没有过你!” 就像是很久以前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 长久的沉默里,她终于听到他生涩的、挣扎的妥协。 “我们也说好了,两个人,保持现在的关系,一辈子。” 每一寸呼吸,都觉得这么多年恪守的规则教养,也如同灵魂被撕扯般,七零八落。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贪心?” 她觉得好笑,就真的笑出了声。 “到底是谁在贪心?既要又要,不要跟我做,又不准我跟别人做。” 她所说的保持现有的关系,两个人过一辈子,只是经停的权宜。 而对他来说,居然是目标的终极。 咽喉忽然被一寸滚烫的掌心卡住,就连稀薄的氧气也呼吸困难。 晦暗的视野里,她第一次在这么微弱的光线里,看到一个人的眼睛——通红的、愤怒的、几乎被压迫着逼到绝境的眼睛。 他从齿缝见咬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愤怒的颤音。 “你想怎么做?” “你要跟谁一起做?” “你知道要怎么做?” 她在短暂的濒死中,又被他的理智所释放。 禁锢在手腕上的力量松开,强挤在她腿间力量后撤。 他忽然如同一个挫败的、不知所措的迷途人,跌坐在椅上,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我们的关系,在别人眼里,就是苟合。” “我怎么忍心,用自己的私欲,就这样,毁掉你的人生?” 黑暗再次让她看不见,让她仿若置身孤岛,在浮沉的浪面飘摇。 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可笑地觉得,今晚似乎并不比18岁那年糟糕。 至少她亲到了他,至少他也给予了热烈的回应。 挣扎的、痛苦的、爱而不得的回应—— 至少他松口。 至少他也动摇了。 也许是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 也是是觉得,再糟糕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也许是觉得,或许她在努努力,就可以够到月亮了。 裴拾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后座挣扎起来,又想去吻他。 “不用你毁,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可以做主。” 她最想要的,就是拥有给自己人生做主的权力。 在他的猝不及防中,裴拾音压着他的肩膀,径自跨坐在他的身上。 她穿长裙,开衩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屈压在他身侧的皮椅面上,拉高,露出一截白皙的、瘦而不柴的腿。 宋予白未料她还有力量,本能地想要制服她,然而骨节分明的手掌却隔着细滑的丝袜触到了她富有弹性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深深掐进肉里,将圆润修长的腿型,都挤压出了他掌心的轮廓。 他陷入泥沼,退而不能。 彼此贴进的身体,让车内里的温度升高。 有保安巡逻的手电一摇一晃掠过车玻璃前。 他不敢设想她此刻出声,只能再次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堵上她的嘴唇。 禁忌、压抑、逼仄、随时都会被人发现的环境里,身体的反应跟她的回应一样热烈。 她已是一个熟练的猎手,轻而易举就能再次挑起他的谷欠念。 直到微弱的灯光渐远,停在车位上的车,再次成为安全的无人之地。 宋予白挣扎着推开她的时候,滑落的掌心却在意外中碰到她胸前的柔软。 身体再次僵住。 在逼仄狭小的空间里,任何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让他陷入无法挣脱的蛛网之中。 “宋予白,是什么感觉。” 她轻轻笑了一声,双臂环着他的颈项,像只乖觉的小猫,用冰凉的、还粘着眼泪的鼻子,贴贴他的耳垂。 “……” “舒服吗?” “……” 因为失误而获得的触感,几乎让他四肢发凉,而被她紧紧抱住的身体,却如被烈火炙烤。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在他眼里,她一晚上的努力和勇气,似乎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如果我们在一起。” 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微哑的声音听起来,都相当颓唐。 “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 她固执地抱住他的颈项,满不在乎地低哼了一声。 “我不在乎。” “他们会说,你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爬上我的床,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做,最能取悦男人,我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连死去的哥哥都会看不下去。” 拦在两人中央的伦理道德已是一道天堑,更遑论足足八年的年龄差。 她从小被他看着长大,如果放任道德感隐匿,那这十几年对她的好,算什么? 别有用心,蓄谋已久? 宋予白从未设想过越界之后要如何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他更不想,她未来会活在他人似是而非的嘲讽中,会有多少人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比她年长,享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势财富,她在流言蜚语里,注定是劣方,百口莫辩。 她年轻,尚不知人言险恶。 他人即地狱。 他们都会因为这段关系,永劫不复。 “裴拾音,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扶着她的后腰,拥抱她。 他甚至不敢再触碰到她。 他所描述的设想,丝毫不会让她产生一丝的退却。 她松开环抱他的手。 即便夜盲让她看不清,但她依旧努力地,用自己最认识的神情,去寻找、去注视他的眼睛。 “我只想要叔叔爱我。” “怎么爱你?” 宋予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像禽兽一样,瞒着所有人,把你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在陌生的环境里,我们彼此慰藉,白天黑夜,为了满足你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在那个地方的每个角落,互相品尝彼此?” “把你的身体折成能够充分容纳我的姿势,你会哭着跟我求饶,说你怕疼,说你很累,说你已经到了。” 每一个设想,都曾经入梦。 如附骨之疽。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挥之不去。 黑暗中,他绝望地抬起眼睛,看着她。 可惜,她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等你厌倦跟我过这样的日子,我们两个,就什么也不是了。” 打破这段关系,是一张无法回头的单程票。 他怎么敢赌上全部,却还只能接受,被独自一人遗忘在原地? 不越过那条线,他们永远都会有除血缘外,最深的羁绊。 吵再凶的架、闹再过不去的别扭,也不会有隔夜的仇。 时间能够冲淡一切。 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他们总有在檐下守望彼此、共同看雪的一天。 他可以不结婚,跟她一起,两个人,以叔侄的名义,互相照顾一辈子。 面对流言蜚语,他清者自清,能堵悠悠众口。 他忽然牵过她按在自己胸口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在黑暗中,掌心触到他温热的脸颊,柔暖的大拇指,在他鼻翼侧摸到很浅很薄的一层湿濡。 不知道是汗,还是眼泪,亦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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