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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打算继续在大学里打校队吗？” “别闹了，你别小看我们学校是二本，我们校队可是打 CUBAL 二级联赛的，校队队员可都是体育专科生。而且你是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咱们这个小城市篮球比赛，放到省里，就是沧海一粟、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你我以前打校队首发，在我现在学校里，我估计连竞选院队替补都还得咬咬牙。” “大学篮球水这么深吗？”
第18章 三份高校录取通知书（4） “可不嘛，当初我们市二中全校师生全加起来不到 5000 人，但我现在的大学光学生都有 20000 多人，基数摆在这里呢。” 秦双听到这里，内心里不仅愈发感到惆怅，看来班主任许老师说的不无道理，现在这么努力打篮球有什么意义呢？曾经并肩作战的好友，现在在一个二本理工学院都还只能打院队替补，纵然自己篮球打的再好，放在稍微大点的环境里也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差点忘了问你，你现在是在一中分校吧？”杨曦忽然问道。 “是啊，烈山中学。”秦双点了点头。 “我今天可专程为了这件事来找你呢。我看新闻了，那个联盟前 MVP 顾孝一去你们学校当教练了对吧？”杨曦十分激动。 “是有这么回事。”秦双再次点了点头。 “你看了当年顾孝一最后的那场比赛了吗？工联对霜星，总决赛第三场。那一年总决赛真是火药味十足。顾孝一对当时全联盟最强锋卫摇摆人穆扬造成了恶意犯规，导致穆扬接下来的比赛全部报销，霜星队错失了总冠军。” “这都快三年前的事了，好像穆扬到现在都没有上场吧。” “是的，穆扬基本算是废了，可惜了。不过我反复看了那场比赛的录像，要说顾孝一是故意的，也不能完全算吧。你还记得咱们高二那一年比赛，打洪山三中那场，66 比 67，比分多胶着，他们大前锋都跑到外线准备中投了，我一个后卫冲上去补防，当时的情况就跟顾孝一补防穆扬一模一样，我的确也是撞了对面大前锋一个满怀，但那是惯性刹不住啊。” “你还说，当时你还不如不防，他一个内线中投又不一定能进，你倒好，直接白送了他两次罚球机会。” “你现在这是说风凉话，万一我不补防他进了，你们肯定还是要怪我。” “要怪也是怪原来防他的那个人啊，他没跟上啊。” “人家是被挡拆了……不过说来也是，当年顾孝一挺倒霉的，他本来已经被挡拆换防了，最后那个恶意犯规他是为了补防才冲上去。那几年很多报道都说穆扬抢了顾孝一的风头，两个人位置和打球风格也很相似，所以事情发生后大家都认为顾孝一是故意的。可你看，后来顾孝一直接宣布提前退役了，他最后也没有因为穆扬受伤而获益。” “这件事之所以闹这么大，我觉得重点已经不是那个犯规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重点是因为这个犯规，导致了一个正值黄金时期的篮球新星彻底陨落了。你想想，就算以后穆扬有机会重返赛场，他还能打出以前那样的高水准吗？” “肯定不能了，看看格里芬，以前外号‘给力芬’，分分钟扣爆篮筐，受伤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很少突篮下了。运动员职业生涯多短暂，错过了那就真错过了。”都曾是篮球选手，自然了解篮球运动员需要承担的风险。杨曦颇感唏嘘的叹了一口气，转而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顾孝一现在去你复读的学校组校队，这事太爆炸了，以你的实力十拿九稳是校队首发主力啊。这可是前职业球员带队，肯定跟咱们以前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谁带队不都是一样，只是一个高中校队而已嘛。我从暑假到现在都没碰一下篮球，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复读生，打什么球啊。” “这有什么的，去年咱们俩都上高三，不也参加了那一届全市高中生联赛了嘛，虽然没打完全程，但好歹整个小组赛我们还是首发主力啊。” 秦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被好友这么一提，多多少少唤醒了一些意气风发的记忆。去年在二中读高三时，校队队长的身份让贤给了其他人，不过由于那年全市联赛参赛各学校的实力整体都有提高，二中校队不得不重新启用他们这些老将。他和杨曦一起打完了整个小组赛，带领校队成功出线晋级，之后因为距离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在班主任和家长双双要求下，他们才不得不退出了剩下的比赛。 最后一年的小组赛，他打得很尽兴，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没能跟多年的宿敌市一中在后续比赛里大战一番。毕竟已经好几年了，市二中校队一直被市一中校队压制，积怨已久，早些年的某一段时期，两家校队甚至还计划约一场非正式的对决，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能顺利举行。 他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连同杯底的冰块都嚼碎咽下，随后感慨万千的说道：“还是算了吧，每年高中生联赛都是四月开打，六月就高考了。在二中时已经打过三届联赛了，篮球方面已经没什么念想了，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好好熬过复读，明年争取考一个好学校。” 杨曦说：“你选择复读我还挺佩服你的，地狱你都敢走两遍，真是条汉子。” 秦双适时的转移了一下话题：“对了，你现在读的什么专业啊？以前你可是号称二中生化狂魔，励志要终此一生来对抗 T 病毒的吗？” 杨曦嚼着烤香肠，说：“本来第一志愿报的是环保材料，这不分数不够嘛，后来有两个调剂选项，要么是医学检验技术，要么是商务英语。” 秦双说：“医学检验技术听上去很有前途啊！” 杨曦继续嚼着烤香肠，说：“对啊，我爸妈当时的想法跟你一模一样，然后就让我接受调剂去学医学检验技术专业了。但你仔细想想，这么有前途的专业怎么会成为被调剂的选项？我军训完才知道，我们学校医学院前年刚成立的，师资条件相当一般。” 秦双再次故作揶揄：“行了吧你，你都过上糜烂腐败的生活了，怎么样都比我现在要好。” 杨曦把咬剩下半根的烤香肠放下，神情认真的说：“我最近有一个重大思考，你说我们小初高十二年为的是考进大学，现在终于考进大学了，反而对未来愈发感到迷茫了。我做了十二年的卷子，到大学后连自己想学什么都不知道。说真的，就算我没被调剂，真让我读环保材料专业，那也未必真是我想学的专业。” 秦双疑惑了起来：“你高中时目标很明确啊？” 杨曦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高中时我喜欢生物化学，只是喜欢生物化学的考试而已，而且高中生物化学那点程度放在大学里完全不是一回事。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研究 T 病毒啊，那都是扯淡。我呢，可是发现了，人类根本不会越活越明白，只会越活越迷茫，所谓‘四十不惑’大概就是躺平了，压根儿就不是看透万事万物。” 秦双无比惊讶：“我是真没想到，大学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杨曦重新拿起半根香肠，摆出一副过来人为后辈指点迷津的姿态，说：“你现在不懂是可以理解的，等你进大学后就懂了。” 秦双眯起眼睛挤出一道充满怀疑的眼光，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当初我们很讨厌的那些人呢？难不成你最终还是变成了你最讨厌的模样。” 杨曦一点也不反驳，大大方方的说：“正所谓世事难料，说不定很快你也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很多生物都可以不忘初衷，唯独我们人类是最难做到这一点。” 秦双读过一本书，书名已经记不得了，书中的一段话写着“人类文明的进步，本质上就是在摒弃最初不合理的东西”。这本书他曾借给杨曦看过，想必这厮现在就是在沿用这一理念。他不打算与对方就这种宏大且虚无的哲思问题进行深入讨论，就他们二人学识水平，继续讨论的效果不亚于果农和菜农争辩苏伊士运河堵船事件造成多么大的国际贸易危机一样。 杨曦喝光了他的咖啡，把剩下的炸香肠也都塞进了嘴里，接着又说道：“双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觉得还是以前我们打篮球那会儿，最不迷茫了。在篮球场上，我们要做的事很明确，就是把球打进篮筐，赢下这场比赛。” 秦双似有感触，一时没有接话，心绪逐渐复杂。一瞬间，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想起了神经大条的发小刘嘉宇，那天冲上讲台对自己大声询问的一句话，“三年前，你因为什么喜欢上了打篮球”。 这时，服务员送来了两杯五彩缤纷的鸡尾酒。 “这是我们店长请你们的。”服务员将鸡尾酒放在了二人面前，随后顺手也收走了桌面上的空盘和空咖啡杯。 “啊？还有这样的福利？”杨曦十分惊奇的问道。 “我们店长听你们在聊篮球，特意给你们调了一杯隐藏款鸡尾酒，这款酒的名字就叫 Buzzer beater。”服务员介绍道。 秦双扭头向吧台看去，正好看到那位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同时还难掩江湖气息的调酒师向这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也立刻点头回应了一下。 “看来你们店长也是同道中人啊，Buzzer beater 这么专业的英文都知道。总之，谢谢了，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好友情绪高涨的说着，随后拿起了鸡尾酒，转向秦双，“双啊，来吧，尝尝这杯压哨球。” “我高中生呢……” “别装，你都成年人了，高考结束后咱们全班散伙饭你可没少喝。” 秦双端起了鸡尾酒，与杨曦像模像样的碰了一下酒杯，随后各自一饮而尽。 这杯 Buzzer beater 没有太强烈的酒精刺激，更多的是一种热带水果混合海盐的气泡杀口感，仿佛一场比赛进入最后的倒计时阶段，攻守双方都陷入了体能和意志力极限的时刻，然而比分只差一个球，使得不仅场上所有球员不敢掉以轻心，就连全场观众也都狠狠地捏紧一把汗，于是整个空间和时间都沉陷于一种荷尔蒙爆表、呼吸紧屏、心跳声与计时器融为一体的氛围之中。
第19章 三份高校录取通知书（5） 国庆节最后一天假期时，好友杨曦再次找到秦双一起去了一趟少年宫。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好友，总能带自己去见识未曾见过的地方。在他的印象中，少年宫真的是一个很古早的名称了，自己似乎是在很多年前某一次十分偶然时机下，不确定是因为本地新闻播报亦或自家有某位亲戚在这里工作，所以才得以听说过这个名词。 与杨曦碰头后，对方很快帮秦双解了惑：“对啊，我舅在少年宫工作，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这件事了。高二暑假时，我们二中校队不是打算跟一中校队私约一场友谊赛嘛，虽然最后没约成，当时我说我来找场地，我原计划就是找我舅让我们用少年宫的室内篮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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