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阔步

时间：2023-12-12 14:10:02 状态：完结作者：樊与凡

　　姜磊显然还没有弄清楚现场的局势，他流了一地鼻血，这会儿好不容易稳住了伤势，立刻展露出脑子不好使冲动劲儿来，起身就向运动服怪人发起了突袭。

　　石海洋意识到这是姜磊开启了躁动模式，几秒钟后，他也完整目睹了自己的死党是如何将“躁动模式”演变成了“自毁模式”。运动服怪人几乎没有怎么动，只是将地上的篮球向前踢了一脚，姜磊踩到篮球后化身“蛤蟆神功第一式”，凌空向前飞行了一段距离，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老刀见状想要跟运动服怪人殊死一搏，可在与运动服怪人对上眼神后，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用尖叫来维持自己的气势：“我警告你别动手，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

　　运动服怪人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轻蔑中还带着几分惋惜的笑容，他说：“就你这样子，都用不了五年那么久，你很快就会被这个社会抛弃，你的生活、你的朋友家人，还有你的那些小弟大哥们，没人会看得起你。”

　　老刀咽了一口口水，他不确定自己这会儿听没听明白对方的话，只是眼下的局势显然让在场人的角色位置发生了变化，自己竟然沦落到了“瘦竹竿少年”的处境之中。他还在心里盘算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熬过了这一劫，立刻打电话约几个好手出来助阵，再去找这个运动服怪人一雪前耻。

　　运动服怪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老刀，说：“看你年纪也不大，好好找一份正经工作。你去城东这家篮球馆找他们的老板，看看他能不能教你点什么，肯定比你现在要强。五年十年后，你会明白你今天的改变有多么重要。”

　　老刀接过卡片，那是一张篮球馆的宣传名片，篮球馆的名字叫硬核体育中心。这名字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还让他变得激动了起来：“你该不会是那个谁吧？就是那个……那个篮球教练，你是那个篮球馆老板的侄子！”

　　石海洋扶起了已经彻底摔蒙圈的姜磊，满脸疑惑的看着老刀，问道：“他谁啊？”

　　老刀一时间不太好组织语言：“就是那个篮球全明星，连续好多届的那个什么 MBA，硬核老板的侄子。”

　　石海洋试着纠正道：“你说的那个是 MVP 吧？”

　　老刀连忙点了点头：“对对。明星哥，对不住，自己人，都是我们不对，我们先撤。”说完，连忙拍了拍石海洋，示意石海洋带着姜磊赶紧走。

　　石海洋跟着老刀匆匆离开了球场，他仍然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老刀提到的硬核老板，自己多多少少有所耳闻，据说是这座城市里非常有威望且低调的人物，通俗点来说，大概就是武侠小说中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面子的扫地僧。如果说运动服怪人是硬核老板的侄子，那还真不是一个随便能招惹的人。

　　就在跨出闸门的瞬间，他还听到身后运动服怪人正跟瘦竹竿少年说话，似乎是在指导对方篮球的一些篮球技术缺陷。

　　运动服怪人说：“看样子你没少打野球，球感很好，持球能力也不错，但你继续用这样的习惯打下去肯定会遇到瓶颈，弄不好还会练废了。你得重新开始训练基本功，先从弱侧手开始，去网上搜运球训练视频，每天坚持拍球三千下。”

　　石海洋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运动服怪人同样给了瘦竹竿少年一张篮球馆的卡片。他不禁开始多想，就算是硬核老板的侄子，就算是著名的篮球运动员，就算不是一个随便能招惹的人，现在这一套发传单推销行为也太不靠谱了吧？

　　他赶紧向老刀低声问了一嘴：“老刀，你不会弄错了吧，那家伙该不会就是一个篮球馆会籍销售呢？”

　　老刀回了石海洋一个关爱智障的表情，强调道：“硬核的人，都别惹。”

　　石海洋第一次见老刀这样阵脚大乱，好歹对方是见过不少血雨腥风的江湖小青年，今天这般被折煞了锐气却还心悦诚服不敢有任何怨言，足以想象到刚才事件背后是什么样的层级结构关系。三人来到网吧后，他还特意上网查了一查有关“硬核”的相关消息，硬核不单单是篮球馆，还有一个运动装备专卖店、一家洗车店和两家社区咖啡馆，都是规模不算大的小生意，老板叫顾寅，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他还从相关链接里读到了一条本地新闻，文章报道了“硬核系”单位聘用了多位更生人士，并成功协助他们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

　　“老刀，什么叫更生人士啊？”他向一旁正在打第一人称大逃杀游戏的老刀问道。

　　“就是刑满释放的人。”

　　石海洋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以前总能听到身边狐朋狗友提到硬核，原来对方的背书已经远超“市井宵小”好几个段位了。他下定决心，今后可一定要绕开硬核走，以自己“识大体、懂时务”的觉悟，相信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不难。随后，他打开了视频网站，开始观看正在进行的篮球世界杯直播。

　　当然，这个时候的石海洋并不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下定的“决心”就会不攻自破。

第4章这里没有篮球队（3）

　　两个星期后，这个躁动混合着不安、无聊与快乐并存、漫长且又短暂的暑假便宣告了结束，新的学期开始，所有学生按部就班进入到一个新的年级里。

　　石海洋也不例外的从一名高一学生进阶到一名高二学生，不过全新的学年对于他而言并无多大的不同，就像按部就班的上升了一个年级一样，自己要做的无非就是配合更多的“按部就班”：按部就班的上课、按部就班的下课、按部就班的参加月考、按部就班的被老师批评，或许，还有按部就班的保持着与狐朋狗友们的密切联系，以确保其他同学按部就班的对自己怀有敬畏。

　　新学期开学典礼通常会安排在九月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一，在那之前的一周暂时不用上早自习和晚自习，很多学生都以为这是因为“开学典礼”具备重要意义，好比出征前的誓师大会，当然也好比高考前的誓师大会，所以需要花时间精心布置典礼的仪式。

　　但石海洋不这么认为，私底下他一直跟身边的狐朋狗友们说，之所以要延后一周才举行开学典礼，那是学校为了给所有人一个假期戒断缓冲的时间，不仅仅是给学生，同样也还是给老师。毕竟，成年人的新陈代谢要比年轻人慢，从一个状态切换到另外一个状态，铁定需要更长的调整时间。

　　就在没有自习课的一天早上，他因为起晚险些迟到，进入校门后便着急忙慌的冲向食堂，趁着预备铃还没响起前，试图买一份早餐垫垫肚子。食堂旁边是操场，就在他好不容易买到一份已经凉透的早餐，松弛了一下神经系统，不疾不徐的准备返回教学楼时，忽然意识到操场一角的篮球场上，有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正在打球。他定睛一看，总觉得对方很眼熟，进一步细看，立刻认出了那家伙不是别人，竟然是不久之前在河滨篮球场上欺负过的瘦竹竿少年。

　　稍微运用了一下脑力，他猜出了一个大概，瘦竹竿少年之前应该是外国语学校的初三学生，中考和暑假先后结束，最后选择来到这所高中就读。茫茫无涯的学海，偏偏泛舟来到这里，还真是应了冤家路窄的老话。只能说这小子初中时八成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好苗子，全市上下都知道这所高中是专门收容中考失利又不愿接受协调分流的学生，换言之，就是只要缴足了学费便能收到录取通知书。

　　他远远观看了一会儿瘦竹竿少年的打球，从湿透的 T 恤来判断，对方显然已经在那里打球有一会儿时间了。说到篮球，他或多或少也是懂得的，自己这个年纪要是张口不能说出一些篮球巨星、经典赛事、新款战靴什么的，那是很难在同龄人中立足的。可即便如此，像瘦竹竿少年这样对篮球痴迷到不行，趁着吃早饭的间隙都要打的满头大汗，实属少见。

　　也许大概，这小子就是因为过分沉迷于篮球，这才落得学业不精要来这里念高中的下场吧。他在心中这般感叹着，咬了一口快要石化了的肉包子，转身向教学楼走去了。他考虑了一下，暂时不打算将瘦竹竿的事告诉自己的死党姜磊。

　　那天下午课间休息时，石海洋躲在常去的实验课楼层厕所里，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一边抽着电子烟驱除异味，一边用手机回看篮球世界杯锦集视频。实验课教室一周使用不了不几次，平时几乎没有多少人来这个楼层，于是理所当然就成了他们这些不良学生约定成俗的秘密基地，小到逃课抽烟，大到约架谈判，都会在这里进行。石海洋以前还想过，似乎每个学校都有一个这样的厕所存在，更甚者，成年人的世界也会有各式各样诸如此类的“厕所存在”，这厕所的意义不亚于武侠小说里的龙门客栈。

　　正当石海洋沉浸于昨晚篮球世界杯十佳球的技术动作拆解过程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了进来，这一闯甚至直接闯进了他蹲厕的单间，那一瞬间造成的慌乱，仿佛东厂幡子攻破了龙门客栈的大门。受惊之下，他的手机脱手，笔直的向大便池黑洞坠入，庆幸自己心思迅敏、身手矫健，千钧一发之际就像推开即将被子弹射中的好兄弟一般，将手机推出了蹲厕单间。最终，手机掉进了蹲厕单间外的小便池里。

　　“我勒个……”

　　“缺货，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

　　石海洋瞪大眼睛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对方正是姜磊。

　　“你最好看到的是蒂姆库克来我们学校免费赠送手机。”

　　“蒂姆库克是谁？”姜磊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是，就是上次河边篮球场，那个穿运动服的大高个，硬核老板的侄子。”

　　“不是吧？”石海洋裤子都没提便站了起来，“要不要这么巧？”

　　“对啊，就是这么巧！”姜磊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石海洋当然知道姜磊并没有明白他所说的“巧”，自己早上刚看到了那个瘦竹竿少年，下午又听说了运动服怪人到来，不得不感叹两周之前的那个晚上到底种下了多大的因果。迅速感叹完毕后，他赶紧收拾蹲厕残局，随即赶去救起了落水的手机，顺带自我进行了宽慰：至少，比掉进黑洞里要好。

　　“你知道他是谁吗？”姜磊继续问。

　　“他不是硬核老板的侄子吗？”石海洋一时间没有理解这个问题的本质。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定不知道，他可是前几年国内职业联盟很火的那个 MVP，顾孝一。”姜磊煞有其事的说。

　　“这名字好像挺熟悉的。”石海洋有些疑惑，他是最近两年才开始关注国内篮球比赛，前几年自己还在念初中，体育观还处在启蒙状态，用在体育赛事方面的心力大部分还是集中在奥运会、世锦赛和总决赛之类的重大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