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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排档，顾孝一将夹克外套拉上拉链，随后拿出手机预订了一辆网约车，何尚生陪同在一旁等车。 “对了，之前拜托你打听的，这几天学校里流传的球员情报画册出自谁手，有消息了吗？”顾孝一向何尚生问道。 “哦，打听到了，”何尚生连忙说道，刚才只顾着聊球员，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文字都是高三三班一个叫刘嘉宇的学生写的，图画是高二五班蒋丹丹画的，蒋丹丹下学期就要去美术特训班了，据说以后是要以美术特长生身份参加高考。” “他们这对组合还挺有意思的，等校队成立了，可以邀请他们担任数据助理。” “好主意啊，这么一来，我们校队以后会显得越来越专业。” “我们朝最好的方向去努力，不过，肯定还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这时，马路正对面市一中正门的侧门打开了，十几名穿着统一训练服的男生，在一男一女两名老师的带领下鱼贯走出了校门。一行人通过斑马线穿过马路，向着大排档这边走了过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顾孝一和何尚生也看清了对方训练服胸标上的字样——“随州市第一中学男子篮球运动队”，除了两位带队老师之外，其他的所有队员无不满头大汗、气息沉重，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强度不低的训练。 带队的女老师很快认出了顾孝一，即便现在天色已晚，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子无论如何都会显得引人注目。 “顾孝一顾教练吗？”女老师果断地快步来到了顾孝一和何尚生面前，近大远小，这时可以发现她的身高大概也有一米八往上，大家站在一起时，甚至比何尚生还要显高几分。 “是我。你好。”顾孝一一边回复了女老师的询问，一边向那些刚刚完成训练的孩子打量了一眼。那些少年们对他也有几分好奇，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私议了一阵，不过却并没有人表现的过于超常。 “顾教练你好，没想到这么晚在这里还能遇到你，真是巧了。”女老师大约三十岁左右，从身形不难猜出是体育科出身，言语间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顾孝一是前职业球员而表现出过多的敬畏，“蒋默楠，市一中男子篮球校队主教练。” “幸会啊，市一中前年正式成立了女子篮球校队，听说今年履新了两位女教练，我一直以为是要负责女子篮球校队的执教工作，没想到其中一位是执教男子篮球队。”顾孝一刚说完，随后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引发一些歧义。 “很正常，大家都觉得女生不适合带男子运动队，不过我能担任男子校队主教练，多多少少还得感谢顾教练你呢。”蒋默楠露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是面对一种习以为常的误会时的条件反射，又似乎是刻意想要掩盖一些复杂的情绪。
第28章 高一三班还能战斗（4） “哦？是吗？”顾孝一疑惑不解。 “原本市一中是想聘请顾教练你来担任男子篮球校队主教练的，不过被顾教练你拒绝了。我呢，本来确实是要负责一中女子篮球校队的教练工作，后来因为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就调我来男子篮球校队这边了。”蒋默楠十分爽朗的直言道。 “原来如此，你太客气了，我想这件事只是纯粹巧合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蒋教练你具备带领男子校队的实力。”顾孝一语气诚恳的说道。说起来，他当初谢绝了市一中校队的邀请其中有许多复杂的原因，自己一直以来都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造成不必要解读。 “我也是这么想的，”蒋默楠回答的十分自信，就像是一位经历无数流言蜚语而屹立不倒的将军。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就在刚才一瞬间，顾孝一似乎找到了一些记忆碎片，可惜这些记忆碎片过于零碎和模糊，一时半会儿无法拼凑还原。 “我还以为顾教练你会忘了呢，”蒋默楠再次笑了起来，笑容有着一种大繁若简的捉摸不透。“我是武州体育学院体教系 2008 级的学生，参加过 2010 年职业联盟在我们学校开办‘青蓝计划’体育管理进修班。” 青蓝计划是篮球联盟与三大顶级体育院校联合开办的进修班，旨在培养更为专业的青年体育管理人才。2010 年那会儿，是顾孝一在厦门念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在参加完那一届 CUBAL 比赛后，他在学校和篮球经理人的运作下，又参加了那年职业联盟的全国选秀大赛，于最后一轮时被南闽石蚝篮球俱乐部选中。7 月时，完成大学学业和拿到俱乐部邀约后，他回到武州探望父母，彼时，父亲顾戌正好是那一届青蓝计划的讲师之一。 他记得自己借着去给父亲送茶叶的机会，顺便也旁听了青蓝计划的几堂课。在其中一堂父亲主讲的课上，他听到父亲讲述如何指导年轻篮球运动员的训练经验，其中一部分真实案例便是源自于身为儿子的自己。他始终记着，父亲在讲述其他人的训练案例时，都会提到当事人的姓名来证实案例的真实性，可唯独讲到自己那一部分时，却从不提及自己的姓名。 后来，他选入南闽石蚝队新闻在篮球界有所报道，有人通过私下的查阅和比对，得知了父亲在课堂上所讲述的那一部分案例是来自己，大家的评论一致认为父亲是出于谦虚避嫌。可是背后真实的原因，直到今时今日恐怕也并无多少人知道。 与蒋默楠的第一次见面，大概是在青蓝计划课上或课外。只是年月相隔已久，并且前后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即便现在想起了一些大概，却也回忆不起更多的详细。 “这都快十二年了，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相遇。”他很有感慨的说道。 “是啊，但也不能说是完全的巧合，我能来市一中执教，其实也是因为受你父亲的推荐。”蒋默楠直视着顾孝一，语气中愈发透露出几分刚劲。 “是吗？”顾孝一的脸色瞬间有了变化。自从两年前他宣布提前退役之后，就再也没有与父亲顾戌有过任何直接联系，仅存的沟通方式，也是通过母亲、大伯或者以前球队里的好友有意无意的转达了一些近况。 “一中学业繁重，就算是校队队员也不例外，所以通常我们会在周六增加一次训练来弥补周一到周五的训练不足。这会儿刚结束，我带孩子们来吃点东西。顾教练，很期待能跟你的队伍在赛场上交流，今天就不多打扰了。”蒋默楠看到远处开了一辆车，猜到那是顾孝一呼叫的网约车，于是没有打算再闲聊下去。她告辞的很果断，就如同打招呼时的果断一样。 这果断，多多少少让顾孝一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看着蒋默楠带着市一中校队走进了一家大排档，顾孝一心绪万千，要不是一旁何尚生的提醒，险些要忘了网约车已经打着双闪等候许久了。 “孝哥，你跟她该不会在大学时有过什么吧。”完全不知道顾孝一与蒋默楠情况的何尚生，纯粹通过吃瓜群众的心态猜测道。 “你瞎想什么呢，我跟她几乎算是不认识。”顾孝一哭笑不得。 “是分手后互删联系方式的那种不认识吗？” “我刚才跟她聊天的话，你是让小报记者作祟的心态自动过滤掉了吗？” “但也不排除是你们分手分的不愉快，重新见面后故意恶心对方的手法，对吧。” “老何，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任劳任怨的有为青年，没想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啊。” “别别别，教练，我刚才都是开玩笑。就是感觉你们刚才对话的氛围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大概是……要说夹枪带棒又不够剑拔弩张，要说礼貌客气又不够和谐真诚。” 对此，顾孝一一早就有同样的感觉，但他现在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分深思。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何尚生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下周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何尚生追上前一步，问道：“对了，孝哥，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呢，当初你为什么拒绝市一中选择来烈山中学啊？” 顾孝一沉思片刻，说道：“说起来比较复杂，下次有机会再慢慢聊。走了。” 车门关上，轿车缓缓驶离，尾灯留下了两道微弱的光点，那光点像是课业本上由红笔批注的标点符号，似逗号又像句号，最终都被黑暗所吞没。 接下来三周的比赛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然而每天在球场边围观的学生人数，却不像第一周比赛时那样颇具规模了。第一周十场比赛下来，大家对各年级各班的实力情况有了深入了解，于是在重点围观哪一场比赛上也有了更精确的选择，毕竟有些班级实力太弱，打起比赛毫无观赏性可言。就算在 NBA、世界杯和奥运会这样顶级赛事里，也会分冷门比赛和热门比赛，包括赛事方都会精打细算，故意编排出“圣诞大战”、“天王山之战”、“初战旧主”之类的重头赛事。 学生们之间很早就诞生了追捧某些球员或者球队的趋势，再加上由“龙门客栈”定期流传出来的篮球情报志的推波助澜，烈山中学几支颇有风头“豪门球队”就这样诞生于口口相传之中。关注度较高的球队便是高一一班、高一五班、高二一班和高二五班这几支队伍。前三个班级主要是因为拥有具备高超球技的球员，尤其是高一一班刘明星，每逢有他出场的比赛，场边总会好事之徒振臂高呼“扣一个”、“大火锅”、“钉他板”之类的口号；至于高二五班，人气热度的贡献者大多是各年级慕名或者跟风慕名而来的女生们，有着出众仪表再加上极其善于打扮自己的易阳，已然是向着“烈山中学校草”的方向定性了。 按照之前“鱼杂火锅夜谈”时商定的计划，顾孝一希望能将校队预选球员的名额增加到二十名。于是何尚生便将之前一直犹豫不决的几名球员也都纳入了预选名单之中，这其中就有高二一班那一枚“核动力炮弹”程龙、高一一班陈开和陆超及高一二班魏先洲等球员。 只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因为增加了预选球员的名额，也就意味着要下调筛选的门槛儿。原本烈山中学篮球运动就不普及，现在连容易犯“带球走步违例”的程龙都被列入了预选名单，可想而知这一届校队平均实力有多么不济，对于顾孝一和何尚生而言，今后的工作几乎不亚于要从零开始培养校队队员了。 “毕竟咱们是校队，不是篮球兴趣小组，我们招募校队队员的最低限度就算不能正常运球，至少也得懂篮球比赛的基本规则吧？”学生食堂午餐时间已经结束了，何尚生从一位认识多年的掌勺师傅所在的食堂窗口，接过了特意预留的午饭，随后向顾孝一说出自己的担忧。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学生们都在教室里午休，食堂正在进行清洁工作。 一旁的顾孝一端着他的午饭，大口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菜，回答道：“你说的没错，有功底当然比没功底的队员要好，不过一早的时候我们不是也讨论过校队招募的一些设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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