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微大,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徐时瓒已经提剑过来刺开那鬼的利爪。 辛晚这才分得出片刻注意力去看她的宝贝剑。 上面忽然有数道细隙,顺着剑柄本身的花纹蔓延好长一条。 啊啊啊! 刹那之间仿佛天崩地裂,辛晚甚至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应付那只鬼了。 她心疼地摸过上面的每一道缝隙,觉得自己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 徐时瓒一剑刺去,被那只鬼躲开,它发出几声难听的嘶吼,攻势更猛。 “师姐?”徐时瓒回头。 “呜呜呜,师姐的剑不完整了。”辛晚小心翼翼地将剑鞘收起来,放到一个安全角落,才勉强提得起精神应付眼前的局面。 那鬼的指甲留得长,化在石板地上,发出噪杂难听的声音。 多听一秒仿佛都可以乱人心神。辛晚捂着耳朵,看见徐时瓒已经狠狠钉住了她的一只巴掌,赶紧挥剑跟着配合。 眼见一剑将要被避开,辛晚本来都不多做打算了,没想到那鬼忽然顿了下,生生挨下了辛晚这一剑。 剑刃刺破它,里面淌出数不尽的血液,滴滴答答落在石板上,叫人看了心惊胆战。 那污浊的血很快就散成一团浓郁腥臭的黑雾。 辛晚掩住口鼻,使劲眨了几下眼。 徐时瓒扫了一道剑意出来,恍若下了大雪一场,将四周的黑雾都压散开了,终于露出一块干净清新的净土。 “它刚刚是怎么了?”辛晚站在那只鬼的位置,仔细端详,只看到远处一片杂草丛生,叫人摸不着头脑。 徐时瓒晃晃手里的追踪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去的,他像邀功的小狗:“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原来那只鬼挑的地方是月老庙后面的一处破败的柴房,这里破败不堪,和前面金碧辉煌的大殿恍如两个世界。 入夜的风凉得叫人冷颤,辛晚叫徐时瓒走在前面,替她挡住大半的凉意。 徐时瓒近日以来十分喜欢用眼睛对上她的。 那双眼还是一样毫无光采,可是到底是次数有点多了,竟叫辛晚生出一点点的怀疑。 “徐时瓒,”她舔了下发干的唇:“你看得清……” 话刚落下半句,徐时瓒就踢到前面的树根,差点摔了。 “什么?”他问,还不忘带着笑。 怎么说也是自己让他走得前面,何况瞎也是替辛晚挡的。 她于是又将后面的半句话硬生生吞下:“没什么。” 木门被风带得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的烛火微颤,印在纸窗上叫人看得不太真切。 辛晚赶紧和徐时瓒屏了人气,静悄悄地靠近那扇窗。 里面果然真有那只大鬼。 还有那些孩子们。 其中一个面色潮红,缩在角落,难以抑制地轻颤,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模样。 那鬼又嘶哑了几句,声音叫人辨别不出,却比刚才和辛晚他们打的时候喊得那几声真切温柔多了。 这实在是很奇怪。 那只鬼站起来,端起桌上浓稠的药汤,不是的是蹲还是什么动作。 总而言之,它在他面前,一勺接一勺地给人喂药。 “桂枝。”徐时瓒忽然开口。 “什么?”辛晚看得云里雾里,听也听不懂:“什么意思。” “桂枝,治风寒发热。” 它之所以不动,是因为看到草丛内有桂枝。 辛晚忽然茅塞顿开,却又狐疑地给徐时瓒第一个眼神:“你怎么知道的?” “啊,自然不是看到的,闻到的。”徐时瓒接得很快,言语和举止又无分毫差错,就连唇上扬起的恰好弧度,都与先前分毫不差。 辛晚略微放心下心。 就说了,徐时瓒现在还是个真瞎子。
第29章 饴糖 那只鬼去摘桂枝给人治病, 怎么想都让人十分讶异。 难不成这些走丢的孩子不是它抓的? 辛晚视线扫了一周,果然在角落里看到蜷缩一团的当归。 他身上脏的地方不多,小小一个, 嘴里念叨:“一日三次,一次三分桂枝, 一两……” 眼见人没事, 辛晚微微松下心。 忽然那只鬼仿佛有所感应, 往他们这头看过来。 辛晚微微一惊,眨眼之间那只鬼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眼见暴露, 两人也不屏息了, 徐时瓒矮身躲过它的攻击, 手指拉着辛晚的衣领, 将她扔到了一个小角落。 辛晚见他拖延时间,赶紧起来拽了几个孩童,既然露馅了,能救几个是几个。 结果刚刚还和徐时瓒缠斗的鬼不知道为什么, 狰狞着面孔朝她扑过来。 它嘴里嘶吼着难以听懂的语言,将几个孩童尽数抓到身后,一副禁止人靠近的模样。 当归见到来人,眼睛一亮:“它好像怕火。” 辛晚手背刚刚被她扑过来划破, 疼得龇牙咧嘴, 闻言却利落地燃了到火符, 试探地身前,看到那只鬼确实有些畏惧。 她扬起手,高高地将它飞去徐时瓒那边。 徐时瓒扬剑, 起了到剑意,于是有风将那张符纸包裹, 卷着它,又迅又急地飘向那只鬼的地方。 那只鬼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倒是先将孩子们罩住,它盯着那团火,吓得缩成一团黑影颤抖不止,间隙发出几声嘶哑的嚎叫。 徐时瓒提剑,将要引雷将它伏诛,辛晚眼皮忽的一跳,赶紧喊住他:“徐时瓒!先等一下。” 徐时瓒又生生止了动作,辛晚正打算拿出罗盘先将它装起来,眼前忽然白光一闪,刹那之间迷雾尽出,呛得人看不清眼前光景。 混乱之中,她听到几声剑鸣,刀光剑影的碰撞声响得很激烈,叫她心慢了一拍,又不敢喊人,怕在迷雾里将位置暴露。 那几下打斗声消失的很快,下一秒,她当机立断地扫开所有迷雾,看见徐时瓒立在一旁,手里的剑沿着刃边,往下落血珠,滴出一条血线。 “受伤了?”辛晚赶紧去查看情况,确认了那不是徐时瓒的血才宽心。 “看来这只鬼还有人相助。”仔细看了挂在剑上的血,辛晚皱眉,回头将视线投向周围。 那群孩童大抵第一次见着大场面,哭得哭,晕得晕。有几个鼻涕挂了一脸还不肯擦的。总而言之,嚎叫得十分厉害。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辛晚不知将他们如何处理,只好拽下徐时瓒袖角,喊他想办法。 徐时瓒剑还没收起来,就这么插入地面。 剑刃和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很大,将他们震得啼哭声都慢了半拍。 要的就是这半拍的缝隙。 徐时瓒开口:“谁再出声,剑上就不止这些血了。” 他眉眼弯弯,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样。 看起来就是说到能做到的样子。 总而言之,恐吓得十分成功。 一室之内只剩几声压得低低的、非常轻浅的呼吸和抽泣。 * 刚出月老庙,两人就在庙门看到等得十分焦急的管兆和恹恹欲睡的饴糖。 “孩子都救出来了?”管兆看到那一群大气也不敢喘的孩子,微一怔,低声凑近问:“那鬼很恐怖么?将他们都吓成鹌鹑了。” 辛晚尴尬笑笑,没接这个话茬,只是说:“刚刚问了他们,抓走他们的确实是那只鬼,但我看那鬼并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其他事情还望管兆道友和城主说下,最好查得清楚一些。” 管兆一脸正色:“在下一定。” 其他孩子都交由管兆送回去了,辛晚他们只留了当归下来来问些事。 饴糖刚睡醒,看到多出一个同龄的,十分高兴地凑上去和他交流。 当归就没那么大的兴趣了,对他说的话也是一下一下兴趣不大答着。 “他和我长得有点像。”饴糖问了几句都被不冷不热地掀过去了,也没了那么大兴致,贴近辛晚,和她说。 鬼死后大都化成面目不详的一团影子,辛晚盯着他黑乎乎的脸和当归的望了几下,碰下鼻子,憋着笑:“是么?” “对吧,姐姐也觉得像吧。”饴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结果下一秒就被徐时瓒拎起来扔到了自己身侧:“不是,安慰你的话不要当真。” 饴糖无力挣扎了一下,偷偷朝他做鬼脸,气呼呼地扭头不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它怕火?”辛晚见当归状态还好,犹豫一下还是开口。 当归刚刚死里逃生,有些心有余悸,却还是咽了咽口水,控制情绪:“有个孩子风寒了,它先前给人熬药的时候离火堆远远的。” 辛晚点点头,又顺着问:“生病了还给人熬药,是只好鬼?” “不是!”饴糖听到这话瞬间炸毛:“它先前真的差点将我打死。” 当归面色纠结,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才嗫嚅:“应当不算……我看到它杀人了。” 辛晚心下一惊,拍拍他脑袋:“没事了,都过去了。” * 简单问了几句,辛晚打算将人直接送回神医那边去,没想到徐时瓒替她去了。 尽管一个看起来很不情愿,一个看起来更不情愿。 趁着徐时瓒不在,辛晚刚好拿出上次既袆给的纸条,默读了好几次,确信自己背下来了。 饴糖兴致不高,蹲在她前面,一下一下用脑袋撞桌角。 除了修为一定的鬼可以化形,大部分鬼都没有真实的躯干,它一下下撞桌角,其实也只是从那边把头钻过去一次又一次。 辛晚看了觉得格外好笑。 “干什么?”她伸手罩住那只桌角:“别把我桌角撞坏了。” 饴糖皱起脸,瘪嘴。 过了一会终究还是耐不住,凑近问她:“人是不是都特别容易得病啊,就像那个风寒的小孩一样。” “分人吧。”辛晚想了一会,回他,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哦,”饴糖点头,又问:“那得病了是不是很容易死啊。” “是啊,所以要好好照顾。”辛晚将他耷拉下的嘴角提一下:“怎么了?” “就是想我娘了。”饴糖的嘴角又耷拉下去:“那个小孩生病都有鬼照顾,我怕我娘没人照顾。虽说我和她没见过几次,她死了我就可以继续见到她了,但是,唉,做鬼毕竟没什么好的。” 辛晚拍他脑袋:“你不记得你娘在哪么?” “我被我爹卖到这的,结果逃跑的时候摔死了,我也不知道故安城离我家有多远,也不知道它在哪。” 辛晚不知道它是这样死的,一时默然,没有开口。 饴糖垂着脑袋继续说了下去。 “我出生就没见过我爹娘,那段日子闹饥荒,他们去给人做工赚铜板,我是跟着花婆婆长大的。 花婆婆死了,他们回来了,家里没有铜板,饥荒厉害,我们那里好多人吃人,我爹想把我买给别人吃,我娘不许,而且我太瘦了,没什么肉,卖不了几个钱,他就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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