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刻,她只觉身子一轻,忽然被他打横抱起。 她见宴清霜用灵力在虚空中绘制出空间法阵,好奇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送你回浮玉宫。”他顿了顿,又道,“或者合欢宗。” 雪初凝瞬间清醒了几分,忙道:“不要!我哪儿也不去!” “你这样,留在外面太危险了。”他道。 雪初凝抓紧了他的衣襟,强撑着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回去之后,你会留下来陪我吗?” “……不会。” 宴清霜稳稳抱着她,提步便朝法阵走去。 “那我不回去!” 眼看那人即将抱着她踏入其中,她心中一急,立刻剧烈挣扎起来,“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你身边!宴清霜你放我下来!” “说好要替我澄清,你不能言而无信!放我下来!” 先前尚有约定在身,这次相见,他却如此决绝地想要同她一刀两断。 倘若再度与他分别,他多半会隐匿行踪,不会让她知晓他的去处。 此后茫茫人海,想要寻到他便再无可能。 宴清霜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认定他是有自己的苦衷,不得已才会如此对她。 可她还有许多衷肠未诉,还有许多问题未及问他。 绝不能让他这般一走了之! 若是方才没有大意,及时使出法宝护身,也许便不会惹得旧伤发作。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该死的烈铂,实在该死! 但她身上的疼痛实在太过难忍,哪怕抬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雪初凝咬牙挣扎着,却未能挣开宴清霜的手,不出片刻便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这番动作痛得她蜷缩起身子,不禁倒吸着气,手指也有些痉挛,再难抓住什么。 她红着眼眶,哑声同他商量:“不回去好不好,再等一等,很快就没事了……” 听到这近乎祈求的语气,宴清霜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也止住了她的挣扎。 当年他宠爱她的娇憨,包容她的任性,惟愿这猫儿能够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为她几乎失了底线。 却不想,如今令她放下矜贵、甘愿委曲求全的罪魁祸首,竟也是他自己。 宴清霜紧抿着唇,垂眸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依旧没有停下步子。 法阵近在咫尺,他明显感受到雪初凝的颤抖。 临到头时,他却轻叹一声。 看不到他如何动作,刚刚绘成的法阵便瞬间溃散。 雪初凝微微一怔,便听他道:“你既不愿,不回去便是。” “我也不会勉强你。” 她眨了眨眼睛,愣怔半晌,待回过神来,才终于放松了身子。 可这样一来,方才挣扎间带来的疼痛便愈发明显。 雪初凝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以忽视这痛觉,便哑着嗓音同他说话:“其实我也并非不想回去,只我担心你不愿同我一起……我知道你尚有自己的事要做,不论浮玉宫还是合欢宗,终究都留不住你。” “既然留不住,又怎能因为我的私心,误了你的大事。” “可是宴清霜,我……不想再独自面对那些人了。” 宴清霜知道她话中所指,默了良久,沉声道:“我既答应了要帮你解决此事,自是不会食言。” 许是因为方才消耗了太多体力,雪初凝只觉疲惫不堪,此刻的意识已有些模糊,听到这话也依然笑了起来,“我如今连化神都难以突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宴清霜:“……没有。” “那你为何还要送我回去?”她有些委屈。 他道:“我只是觉得,以你现下的状态,不适合在外走动。” 语罢,他再次提步朝前走去。 雪初凝原本已经眼皮渐沉,感知到他的动作,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识便要伸手去搂他的脖子。 宴清霜无奈,只得出声劝慰:“既然知道疼,便安分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总得尽快找个落脚之处。” 雪初凝这才安静下来,微闭着眼小声嘀咕:“我不重的……” “……你需要休息。” 听到这个回答,她终于心满意足,只依旧紧紧抓着宴清霜的衣服,口中不住喃喃:“你别丢下我……别以为,趁我没力气自己跑掉,我就找不到你……宴清霜,你不许走。宴清霜……” 那人眉头深敛,沉默地听着她的胡言乱语。 许久,他低声道:“雪少主,往事已矣,不必执着于过去。我已不值得你如此,待外界谣言澄清之后,你我好聚好散罢。” 宴清霜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垂眸看去,才发现她已然陷入昏睡。 至于他方才之言,只怕一个字也没能听到。 他忽而顿住脚步。 直至此刻,那双冰眸里才终于浮现出浓郁的悲伤。 他近乎惴惴地看着怀中女子沉睡的面容,心头如受刀绞。 再抬眼时,却又恢复了漠然和平静。 * 送别了雪初凝二人,徐宥也缓缓踱步回到五伢村。 此时烈铂正负手在旁,指挥着众弟子将中了狾毒的村民转移到翼云舟上。 见他过来,烈铂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徐师侄回来了。” 徐宥从容上前,微一躬身:“这本是弟子之事,有劳长老了。” 烈铂点了点头,脸色略有不悦,原本洪亮的嗓门也低了下去,“师侄似乎同雪家的小妖女过于亲近了,这可算不得好事。你毕竟与熏丫头尚有婚约,日后还须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同那些旁门歪道牵扯不清。” 徐宥低垂着眼睫,闻言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是。”
第17章 草庐 “二叔,您就别为难师兄了。” 徐宥闻声抬眼望去,便瞧见沈南薰带着几个弟子,从另一侧的山道向他们走来。 沈南薰边走边道:“师兄与雪少主自幼相识,同她亲近些本也无可厚非。我向来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也不想用这婚事拘着他,因我深知师兄品性,他并非没有分寸之人。” 她弯起唇浅笑了一下,目光淡淡扫过徐宥,眸中却不见任何情意,“二叔,您许是多虑了。” 烈铂笑道:“小丫头片子,还没出嫁就帮着外人说话。” “二叔这话不对,师兄是我爹的亲传弟子,也是我的未婚夫婿,可不能算作外人。”沈南薰道。 徐宥安静站在一旁微垂着头,看不清是何表情。 烈铂被沈南薰一噎,自觉面上过不去,但对着自家后辈也不好发作,便讪笑两下道:“熏丫头说得对,是老夫失言了。” 说话间,沈南薰已来到近前。 她抬眼看向各自忙碌的弟子,见他们正陆续将被制服的村民往翼云舟上带,不禁面露疑色。 她问:“这些狾人为何还是如此狂躁?没给他们喂清心丹么?” 清心丹能令意识昏聩之人在短时内恢复清明。 先前救治这些中了狾毒的凡人时,皆是先用清心丹强压下他们体内的毒素,使其短暂恢复意识,而后才将其转移去附近的据点。 此丹虽无法彻底根除狾毒,但只要按时服用,再加以玄门秘法仔细调养,也并非无法保其不再发作。 而凡人对于仙门中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敬,只需这片刻清醒,便足以令其信服。 至于之后种种安排,也都方便许多。 徐宥闻言看了烈铂一眼,而后对沈南薰道:“师妹有所不知,自半年前狾毒大肆爆发后,如这等偏远村镇,更是深受其害。就在数日前,五伢村附近的狾毒似乎又有异变。” “异变?”沈南薰轻轻蹙眉,“为何我不曾听闻?” 徐宥淡淡一笑,温言道:“师妹前些时日正是突破化神的关键时期,此等琐事,门内弟子自然无敢打扰。方才来路上,未能及时与师妹说起此事,倒的确是我疏忽了。” 这话说得客套,也隐有奉承之意,沈南薰却并不理会,径自问道:“这么说来,难道那清心丹,已然不起作用了?” 徐宥此时却不言语,只默然垂下眼睫。 烈铂见状脸色微妙,不悦地觑了他一眼,见沈南薰看过来,复又换上一张笑脸,“清心丹治标不治本,本也无甚大用,倒不如先行将其带回玄穹山。一来方便管束,二来,也便于仙音门的人前来协助炼制解药。” “二叔要将他们带回宗门?” 沈南薰听到这话有些意外。 同云岌谷一样,所属太玄宗的玄穹山,亦在八大仙灵洞天之列。 凡人素来妄想一步登仙门,可他们的身体不曾受过灵气淬炼。 若是猝然去往仙灵洞天,他们从未拓展过的筋脉,只怕会被那里浓郁的灵气瞬间撑爆。 烈铂:“正是。” “不可如此!” 她神情严肃道:“此地向北五里处,便有咱们太玄宗的据点,派弟子将他们送去便是。玄穹山灵气太盛,这些村民长期生活在贫瘠之地,贸然将其带回,恐会危及性命。” 烈铂被她一再反驳,面上也不大好看,当即板着脸道:“中了狾毒,筋骨脏腑都会随之异变,哪里还能算得上常人?再者说,这都是掌座师兄的安排,熏丫头若有异议,回去之后大可自行问他。” “二叔!”沈南薰急道。 “行了,今日在此已经耽搁了太久,再不快些回去,掌座师兄问责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烈铂说完这话,便负手走向一旁,继续催促弟子们做事。 见她还想再劝几句,徐宥赶忙上前转移了话题:“师妹!师妹方才去查看了附近水源,不知可有什么收获?” 沈南薰被徐宥拦下,并不见恼意,但也没有接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地重新登上翼云舟。 * 宴清霜只身走在荒芜的田地间。 目之所及,尽是茫茫一片枯黄。 他垂眸看了看怀里一身雪色的小狸奴,神情无奈,却也柔和许多。 自从雪初凝陷入昏迷之后,没过多久,便恢复了灵猫本相。 此刻的她,正蜷缩在宴清霜怀里酣睡,只那一双锋利的前爪,仍旧死死勾着他的衣裳不放。 荒田的尽头有一条溪流,倒也还算清澈。 宴清霜身形一闪,转眼出现在溪水对岸。 虽然只隔了一条浅溪,这里的灵气却并未完全枯绝。 草木长势不大好,但也随处可见绿意。 那溪水又浅又细,却蜿蜒数里而不断,直把这荒田与彼岸青绿隔绝开来,仿若两处天地。 临溪不远处有一间简陋的草庐。 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与五伢村无异。 宴清霜停下脚步转头望了一眼,而后径直朝那草庐走去。 草庐外面摆着的几只晒匾早已空空如也,檐上的茅草也隐隐泛着霉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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