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像。司予我见过,比这人矮一截儿。许是新收的小白脸罢,倒是跟司予一样,都仅是结丹期修为的小人物,上不得台面,比前头那位差远了。” “啊这,第三个啦?” “知道的是第三个,不知道的,鬼晓得还有多少。” “真是有伤风化……” 那些弟子们的交谈声并不大,但对于结丹期以上的修士而言,早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对此,雪初凝置若罔闻。 到底是仙门首府教出来的弟子,即便是背后戳人脊梁骨,说出的话也比那些市井粗鄙之言好听几分。 反倒是徐宥,思绪很快从方才的愣神中抽离出来。 他无奈地朝弟子们瞥了一眼,低声呵斥:“不得胡言。” 那些弟子连忙噤了声,继续各自做事。 徐宥面带几分歉意,担忧地看向雪初凝:“师弟们不懂事,凝儿不必理会。” “不打紧,我什么也没听见。”雪初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望徐师兄勿怪,可别嫌我丢了颜面,往后莫要因此与我生分才是。” “说什么胡话。我早说过,无论日后小凝儿变成何种模样,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妹妹,亲人之间不说生分。” “既是小凝儿选中的人,自不会差。”徐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复又看向她身后的青年,抬手一揖,“只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太玄宗的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雪初凝方才给宴清霜假定的身份,也只是随口胡诌。 此刻被问起这位双修道侣的名讳,她一时也想不出来,不免有些心虚,声音也随之犹豫几分。 “他……” 而这时,宴清霜忽然上前几步,淡声开口:“在下青相。徐道友,幸会。” 雪初凝闻声,眼神一顿。 虽说这只是宴清霜如今行走世间的化名,但对于这个名字,她其实并不喜欢,甚至莫名有些抗拒。 只现下徐师兄问起,她也不好不答,用这化名蒙混过去,反倒最为合适。 她回头看向宴清霜,便见他亦拱手回了徐宥一礼。 莲花笠遮去了他的眉眼,虽看不清他的面容,单从露出的薄唇和下颌来看,也能猜出是位容貌不俗的美人。 即使身着素衣,亦难掩其天人之姿。 徐宥听到“青相”二字不由一怔,旋即再次拱手道:“原来阁下便是传闻中的圣子青相,方才真是失礼,还望勿怪。” 宴清霜垂眸轻道:“浮世虚名罢了,愧不敢当,徐道友不必见外。” “师兄也知道他?”雪初凝讶然。 她看看宴清霜,又瞧瞧徐宥,直至此刻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问世事三年之久,就连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心爱之人,到如今,竟也恍惚变得陌生起来。 “‘圣子青相,慈悲济世,所过之处,草木逢春。’这句话早已遍传凡世。如今仙门之内,即便无人亲见圣子真容,却也无一不知其名号。” “都说圣子有大爱,无私情,”徐宥笑看着她,打趣道,“不承想,竟是被你这小猫儿哄得动了凡心。” 听到这话,雪初凝的内心却不免有些怅然。 徐师兄不知那人真实身份,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圣子青相分明与宴清霜是同一人,对她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 她面上虽不在意,其实心里早已疼得厉害。 三年前只差一日,她便能名正言顺地嫁与宴清霜为妻。 倘若琉璃净世没有出事,倘若婚期提前哪怕一日。 他如今,还会这般冷漠地对她么? 虽然只有一瞬,她甚至有些希望如徐师兄所认为的那般—— 青相,只是青相。 可这样的愿望未免有些奢侈,于宴清霜而言也不公平。 如此一想,她似乎更委屈了。 雪初凝轻哼一声,面上故作得意,“那当然,本妖女的名号,岂是白叫的。” 这时,从翼云舟上下来一位身着紫色锦裙的女修。 那女修容貌昳丽,乌发高束成髻,轻纱半遮面,披帛如云烟,端的是一副华贵仙姿。 雪初凝看到她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起那女修是何身份—— 没想到,太玄宗宗主的独女沈南薰,此次竟也一同前来。 这荒僻的五伢村,今日还真是热闹。 她本不欲在此停留过久,同这位太玄宗少主也无甚交情,但这般迎面撞上,总还是要招呼一声。 雪初凝刚要开口,便听得沈南薰抚掌道:“许久未见,雪少主还是同之前一般,风光无两。” 她说话的语调总是清冷,配上此时此景,多少显得有几分讥诮之意。 雪初凝微一挑眉,全盘照收,只当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这位仙门首府的大小姐性子清冷,整个上清界几乎无人能入她的眼,自然更看不上如雪初凝这般不求上进的“弱者”,也从不吝施于怜悯。 雪初凝对此心知肚明,却也照旧弯起唇角,笑着回道:“沈师姐谬赞了。” 沈南薰沿着翼云舟落下的长阶来到众人面前,便也不再看她,视线反而一直停留在她身侧的宴清霜身上。 那目光略带审视,微微一怔,旋即柔软下来。 “早有听闻圣子青相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第14章 试探 沈南薰缓步走到宴清霜身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瞧见那毫不避讳的眼神,雪初凝莫名心头一跳。 沈南薰心思深沉,以她的性子,即便眼前的男子生得再好,她也断不会对一个尚在结丹期的修士如此感兴趣。 雪初凝生恐这沈家大小姐从中瞧出什么端倪,当即面上佯作不悦,“沈师姐,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的人看,若是被外人瞧见,只怕会有损沈师姐清誉。” 沈南薰自是感知到了她的敌意,狐狸眼一弯,浑不在意地勾起唇角觑向她,“雪师妹别误会。” 她淡淡出声:“青相圣子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世上见过他真容的,或许也只雪师妹一人而已。” “我只是在想,如他这般不染尘缘之人,究竟出于何种目的,才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师妹这样的女子身边。心下好奇,情不自禁便多看一眼罢了。” 这话就差指着雪初凝的鼻子,骂她配不上那人了。 她心思一动,立时去到宴清霜身边挽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贴到他身上,“他愿意陪着我,自是因为心悦我。不劳沈师姐挂心。” 宴清霜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她手上用了几分力,他便也止住了动作。 徐宥在旁看着众人,便觉气氛有些尴尬,连忙上前打圆场:“小凝儿孩子脾气,平日的确顽皮了些,但她秉性良善,绝不会像外界所言那般胡来。沈师妹与圣子,切莫听信了那些风言风语。” 闻言,雪初凝瞪了沈南薰一眼,而后仰起脸笑看着身旁的男子,顺势道:“听见了吗?你可得好好对我。” 她离得极近,叫人无法忽视萦绕鼻尖的女子香。 宴清霜的身体有些僵硬,半晌微一颔首,“自然。” 徐宥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师兄放心,我不过与雪师妹开个玩笑。”沈南薰也含笑收回视线,“这村子周围所受污染颇为严重,我担心会殃及附近水源,这便先去看看。” 见徐宥点了头,她便随太玄宗众弟子往五伢村深处走去。 待她走远,翼云舟上便只剩下几名留守弟子。 其余弟子分散开去,手中各自拿着一面绘满丹砂符篆的聚灵幡,十步为尺,将五伢村及附近的山道牢牢封锁起来。 只此处荒芜良久,天地灵气早已消散殆尽,就算用聚灵幡围成大阵,所起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凡间遭遇此番祸事,太玄宗作为仙门首府,自当尽力施为。 但不惜动用翼云舟,派来如此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甚至请来渡劫期长老坐镇,难道只为了在此布置几面无甚用处的聚灵幡? 以太玄宗的实力,所能做的应远远不止于此才是。 雪初凝抬眼一瞄,却未见那位渡劫期长老的身影,方才从翼云舟上隐约传出的威压,此刻竟也再难察觉。 她直觉其中有古怪,顾及到宴清霜的身份,心道此处不可久留,便笑着对徐宥道:“徐师兄,我们今日是偷溜出来的,须得早些回去,便不耽搁你们的正事了。” “这便要走了吗?”徐宥似是有些失落。 但这异样的神情转瞬即逝,他复又温和一笑,嘱咐道:“也好,路上小心。” 二人拜别了徐宥,便转身继续前行。 而这时,一股浑厚的灵力猛地朝雪初凝袭来! 这力量似有万钧,携着渡劫期的威压兜头而下,她只觉心脏一麻,竟再也动弹不得! 只一瞬,宴清霜立刻将她挡至身后,抬手一掌将那灵力击散。 爆裂之声骤响,火光冲天而起,遮蔽了视线。 随即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从中飞身而出,蓦地逼近过来! 他眼神狠厉,掌中燃着赤火,手心只一翻转,赤色的火焰便席卷开来,瞬间将二人吞没! 于常人而言,渡劫期修士已是近神的存在。 面对这样的高手,宴清霜若再继续有所保留,便只能是自寻死路。 他当即解开禁制,散出一身灵力撑开结界,将自己和雪初凝护在其中。 化神圆满的境界距渡劫仅一步之遥,其间的差距却几乎无法逾越。 好在对方似乎只是试探,并未下死手,若他拼上全力,也并非不能抵挡一二。 只雪初凝尚在元婴期,面对渡劫期的威压必定不会好过。 此时不过须臾之间,她的脸色便已有些苍白,大概支撑不了多久。 若对方再不收手,那么只能…… 宴清霜神色一凛,捏紧了指间的菩提念珠。 正值此危急之际,徐宥连忙上前躬身道:“烈铂长老,手下留情!” 音落,那男人冷哼一声,终是撤去灵力。 炽热的炼狱之火渐渐散去,雪初凝终于得以喘息。 她只觉浑身每一寸筋脉都在隐隐作痛,顿时失了力气委顿下去。 宴清霜不动声色重新将念珠收好,伸手揽住了她,待确认过她并无大碍,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雪初凝自知无力对抗渡劫修士,原本正暗自懊恼,此时感受到他的动作,又稍得慰藉。 她靠在宴清霜怀里缓了片刻,勉强恢复了些许力气,便抬眼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唇角噙了一丝讽笑,“尊驾突然对我们这些小辈出手,就不怕传出去叫人笑话么?” 徐宥在那人面前神情敬畏地微垂着头,听到这话赶忙给她递了个眼色,低声道:“凝儿,不得对长老无礼。” 雪初凝却不承他的情,只冷笑道:“师兄,莫名挨了打的人可是我。怎么,烈铂长老欺负了人,我连个说法都讨不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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