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这时,原本放下的支摘窗突然大开,随即一抹红影窜了进来。 那人的动作极其轻巧,加之夜里昏黑,他已然睡下便也不曾点灯,根本没有发觉有人闯入。 只道今夜风声太急,竟将窗子吹成了这样。 柳息端着茶水走到窗边,原打算将窗户重新合上。 可他还未站定,便发觉颈间一凉,借着外面高悬的华灯一看,才看出那竟是一柄银晃晃的匕首! 他本就生性怯懦,受此惊吓当即大叫出声,手中的杯盏也应声而落。 “给我老实点儿!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那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只她身上血气太重,柳息吓得险些晕厥过去,连忙求饶:“姑娘饶命啊!小生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这是为何啊?” “闭嘴!”那女子低叱道。 柳息连忙咽了声儿,一动不敢动,生怕那姑娘的刀尖一歪便割破自己的喉咙。 但此时正值夜半,四下寂静无声,他们方才的动静着实大了些,惹得邻近的几个房客颇有不满。 便有人披了外衣过来敲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摔摔打打的?有事等天亮了说,再这么吵下去,让老板娘把你轰出去!” 匕首还抵在柳息的脖子上,他无法过去开门,只得依照那女子的吩咐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打碎了杯子,实在抱歉,再不会了。” 门外那人得了话,这才骂骂咧咧地回了房。 柳息原以为只要听了话,那女子便不会再为难他。 可这时,他白日里捡回的那只狸花猫却似是察觉到了敌意,突然竖起毛,声音也由方才的低吼变为凄厉的尖叫。 那女子被这声音一扰,匕首一转立时便要取那狸奴性命。 柳息情急之下只得先她一步夺过狸花猫,转头便往门外跑去,边跑边大声呼救。 “找死!” 可那女子显然并非常人,当即劈出一道法光拦住他去路。 眼看刀尖即将戳进那书生的心脏,宴清霜突然破门而入,瞬间击飞那女子的匕首,轻易将她制服。 雪初凝急忙上前扶起书生,关切道:“你没事吧?” 柳息已是惶悚不安,只摇了摇头。 雪初凝瞧着他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未有任何伤处,便也放下心来。 她转头瞧着那被捆仙锁缚住仍不断叫骂挣扎的女子,只觉有些熟悉,细思之后恍然问道:“你是……媚音师叔?”
第41章 救人 那被缚住的女子闻言, 冷笑一声:“万没想到,你们居然追到了这里!我早已经说了,只要事情一了, 我自会回宗请罪, 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雪初凝被她说得有些懵, 这才想起司予前些时日曾说过, 他此次离宗正是为了追捕叛逃的媚音。 而媚音听得方才那声“师叔”, 许是将自己当成了前来捉拿自己的合欢宗弟子, 故而才会作此反应。 雪初凝想明白了,忽而笑起来:“媚音师叔误会了,咱们好歹同门一场, 您又是前辈,什么追不追的,与我这小辈可无甚干系。” 媚音依旧没有收起敌意,只停了挣扎, 警惕地盯着她:“潜梦长老发出的追捕令, 已经下达宗内各堂,你既是合欢宗弟子,难道不想捉我回去领赏?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宴清霜已将案上的烛台点燃,烛光映亮了半间屋子, 也将屋内众人的脸映得真切。 雪初凝笑而不语, 随手将瘫坐在地的柳书生扶起来。 而那绑在墙角的女子看清了她的脸,终于认出了她的身份, 错愕道:“你是……浮玉宫的雪少主?” “欸, 这里没有什么雪少主, 我现在是合欢宗弟子,师叔可别叫错了。” 雪初凝笑着说罢, 转头朝她看去,只一眼,却忽又愣住,“……你怎么伤成这样?” 柳息闻言转头一看,却见那名唤媚音的女子被血糊了半边脸,身上的红衣像是能滴出血来,方才一番挣扎,蹭了满地血迹。 她的左肩窝里还挂着半截铁钩,正正钩在琵琶骨的位置,露出的小臂满是血痕和淤青,手背上更是留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灯影昏黄下,媚音另半边干净的脸,美艳如同血衣罗刹。 柳息方才险些让这女子刺破心脏,本就惊魂未定,现下又瞧见她被血浸了似,心中更是骇然。 他见雪初凝上前几步朝那女子走去,连忙抓住她的袖角,“阿凝姑娘!” 雪初凝回头,他又嗫嚅着道:“那边都是血……” 他本想说那边太脏,恐让旁人的血污了她的白裙。 可话未说完,雪初凝却会错了意。 她好笑地看了柳息一眼,只道:“没事没事,害怕就离远些。” “可是……” “别可是了,大家不过误会一场,你也别太担心,我们这就把她带走。” 雪初凝道:“至于这里,待会儿让老板娘差人过来清理一番便是,你若实在安心不下,就去和你相熟的同窗挤一挤,总抓着我也没用啊。” 柳息的语速本就不快,被雪初凝一打断,到了嘴边的话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口,一时忘记松开手里的袖角,再欲开口时便发觉有一道寒凛的视线,正冷冷盯着他的手。 柳息下意识地抬头,正瞧见宴清霜阴沉的脸色。 虽然只有一瞬,他心里竟有些窃喜,好似能让那人不悦,他的存在便不再如同微尘。 像宴清霜这般端方自持之人,只有面对威胁时,才会露出那样吃人的眼神。 那人将他视作威胁,那他在阿凝姑娘心里应也是不同的,所以她才会几次三番地救自己于危难。 这样便够了。 思及此处,他便不想再松手。 可雪初凝见他迟迟不动,索性上手推开了他。 柳息愣怔了一下,她便上前扶起媚音,转头唤了宴清霜一声:“宴师兄。” 宴清霜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立刻心领神会,点头应道:“嗯。”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柳息只觉眼前的空间似是扭曲了一瞬,灵光闪现之后,房间里便又只剩下他一人。 唯有地上的血迹作为见证仍历历在目,证实了这并非一场惊梦。 柳息的手仍伸在半空,惊讶得张大了嘴,久久未能回神。 而这时,不久前刚来敲过门的那位房客又被扰醒,再次骂骂咧咧地敲开他的门。 柳息一边打开门,一边说着抱歉。 可这次房里亮着烛灯,那房客将屋内景致看得分明,方一瞧见里面满地的斑驳血迹,立时大叫着被吓退了几步,口中不住念着:“杀人了……杀人了!” 柳息此时已然冷静下来,他无奈叹了口气,劝道:“没杀人,只有人受伤罢了。这位兄台,你若再这般高声喧嚷,恐会惹了那位不快,他若动起手来,只怕那位姑娘也拦不住。唉,好自为之罢。” 话音刚落,那房客竟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柳息无言摇了摇头,也不将人扶起,反倒从容提步迈过那人的身体,径自到楼下招呼了守夜的伙计,帮他一起清扫房间去了。 * 这客栈里都是尚未入仙途的读书人,大多都如柳息一般胆小怯懦。 因着媚音这一身伤实在太过扎眼,若叫人看见恐会旁生枝节。 宴清霜便用了缩地成寸的法子,直接将人带回他们的房间。 此法虽对常人无甚影响,媚音许是身上有伤的缘故,只觉伤口似乎又被撕裂几分,浑身剧痛不止。 雪初凝不知这缩地之法竟还有这等弊端,只以为她是伤得厉害才会如此。 毕竟同为女子,雪初凝见她咬碎牙关也不喊痛,终是心生不忍。 她思虑之下试探着开口:“待会儿我让他放了你,先说好,你可不许跑,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媚音哂笑道:“放心吧,既然落到你们手里,即便我想跑,也是有心无力。” 雪初凝点点头:“说得也是。” 不待她开口,媚音身上的捆仙锁便悄然消散。 雪初凝轻轻一笑,抬手小心地帮她取下肩上的半截铁钩,“你忍着点儿。” 媚音倒也的确不曾出声,只用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一节裙摆,指骨泛白。 铁钩被顺利取出,她终于得以喘息,缓了片刻,才幽幽看着面前女子干净的脸,低声问出心中所想:“你我素未谋面,你又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这很难猜吗?” 雪初凝笑着解释:“你一身红衣,又是修士,不用猜也瞧得出来是合欢宗弟子的打扮。而你方才使那匕首的时候,毫无章法,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并不擅短兵。” “且你掌心细嫩光滑,想来也不是一双持握刀剑的手,至于那指尖的薄茧,应是常年弹拨琴弦所致。” “合欢宗里只有乐堂擅音律,刚巧,咱们宗门现下追捕的乐堂弟子,除了媚音师叔你,再无旁人。” 媚音闻言自嘲一笑:“本还以为这客栈里住的都是常人,倒是我自作聪明了。” 雪初凝却不搭话,看着她孤零零一人,又浑身染血,心里莫名不大舒坦。 “跟我来,我帮你瞧瞧。” 她将媚音带至里间查看她的伤势,宴清霜则留在屏风后,自觉背过身去。 媚音伤势太重,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好皮肉,一路奔逃至此,灵力也几已耗尽。 若非如此,凭她化神初期的修为,也不会在宴清霜手底下撑不过一招。 雪初凝瞧着皱了皱眉,“你这伤得尽快包扎,再这么放任不管,自己都小命难保,也别想着去救人了。” 媚音微愣:“你怎知我是去救人?” “玉沉珠是咱们宗门的疗伤圣物,以你的位份,若当真身受重伤,长老必不会见死不救。” 雪初凝抬眼看她,目光了然,“可你呢,竟不惜违背宗规、叛离宗门,也要窃走此物,想来那时你并未受伤,或者说,伤不至此。” “你是为旁人求取,且那人性命垂危,急需此物救命。而潜梦长老从不会为宗门之外的人赐药,你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思被人道破,媚音却反而轻松起来,“雪少主果真聪慧过人。” 雪初凝却道:“别这么叫我,不是说了嘛,这里没有什么雪少主,你若不愿把我当作师侄,便唤我一声师妹罢。” 媚音见她执意如此,便也点头道:“雪师妹。” 雪初凝笑起来,手法熟练地帮她包扎好伤口,又去外间向宴清霜要了一枚疗伤的丹药给她服下,这才将人重新带去外间坐下。 “好了,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了吧?”她问。 媚音迟疑片刻,终是开了口:“是在不尽山庄,被墨宗之人伤的。” 雪初凝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墨宗弟子看起来斯斯文文,下手居然这么狠。你怎么惹着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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