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霁静静地听着二人说话,沉思默想。 廷听说得不错,他身在外时只是扫了眼琴谱,确认是碎珏仙君的就送了,哪想过是什么类型的曲谱。 只是廷听明明默契地猜出了池子霁的思路,却并没有让他觉得开心。 “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你这玩笑话可莫要在外说,届时影响池师兄的声誉便不好了。”廷听体贴地说。 却不想,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抓得紧了些,池子霁捏得她本就练琴练得酸软的手有些发胀,指节嘎吱一响。 声音很小,奈何距离太近。 “什么动静?”琼音奇怪地左右看了看,看得廷听一口气都提起来了。 “可能是风吹的什么声音吧。”廷听心虚地随意说。 明明她没做什么离谱之事,为什么陷入此等尴尬之境。说到底她为什么要把池子霁藏起来?他们又没坐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廷听追悔莫及,但她总不能在和琼音聊到一半,莫名其妙地和她说她这儿还有一个人吧。 本来很正常的事,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倒是池子霁本来一开始觉得他哪里见不得人还有些委屈,现下却自得其乐起来,见廷听奈他不能还拼命掩饰的窘迫样子,竟觉得十分有趣。 她越是紧张,便约不觉得他们当这琼音的面这般行事逾矩,明明嘴上说着普通的师兄妹关系,做出的事却已经超出了正常师兄妹的范畴。 没有师兄会当着师妹闺友的面理她的裙摆,撩她的发丝,捏她的手指。 池子霁行事本就不讲究方圆,此刻不正常的逾矩反而让他来了兴致。 他松开扣着廷听的那只手,手指慢悠悠地在她绷紧的手心上写着字——“不一样。” 廷听指尖想蜷起,却根本无法撼动池子霁的气力,又怕在伤了她宝贵的手,只能任由他写,像是生怕她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他的动作用力又仔细,反而让她觉得痒。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她抬手去拉池子霁的手腕,却被他灵活地躲了过去。 池子霁又重新将廷听的手指撑开,写下了“我们”二字。 不知是不是恰巧,琼音琢磨着开口:“可我觉得你们不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 廷听惊异地看着琼音,脑子一下都没有转过来,连池子霁也停下动作,等着琼音能说出什么。 “虽说大师兄是宗主唯一的弟子,他也没有同门师弟师妹,但那么多人喊他师兄,他只对你一个人特别呀。”琼音掰着手指有理有据地分析道,直直地看着廷听反问,“你有同门师兄,但在你眼里大师兄和其他师兄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廷听几乎是反射性回答。 琼音跃跃欲试:“怎么不一样!” 池子霁停顿了一下,伸手在廷听的手心写了“当真”的质疑。 哪怕廷听已经接受了现实,想借此机会让二人关系更近一步,做好了说假话的准备,但这句话也确实发自真心。 太华宫内,只有池子霁会让她又觊觎又惧,悦其偏袒又忧她身份暴露,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身后之人长着一张精致的少年面庞,偏偏比许多成人更强势又难以捉摸。愈是年长之人愈容易被规则、责任所束缚,唯池子霁深谙玩弄规则,偏又敢放肆地去逾越、践踏规则。 “我敬重师长,友善同门,只是因为我作为弟子理应如此。”廷听能听到身后之人渐快的心跳声,她用指尖贴着池子霁的手指,似乎在陈述她的真心,“但池师兄不同。” 池子霁看着廷听附过来的手指,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后文。 “池师兄性情直率,行事不拘小节,果决又可靠,令人艳羡。”廷听的声音带着孺慕与亲昵,毫不犹豫地说道。 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廷听这话多少有点模糊现实,但说得毫不心虚。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和池子霁一样手起刀落,说一不二。 池子霁满意地扶着廷听的手,注入灵力给她的腕骨按摩了下,他的灵力冰凉,疏通筋骨的动作十分熟稔,一看就知做过千百遍。 “所以你觉得,池师兄更像兄长?”琼音想了想,又问,“你若是找道侣想找他这样的,还是其他类型的?” 池子霁的灵力一停,上身往前倾了倾,颇为在意。 “池师兄高风亮节,我们不得私下置喙,毁坏他的声誉。”廷听模棱两可地说,“你这话真是越问越出格,莫要再说了!” “好嘛,我不是故意的,就我们两个说说又没伤天害理。” 池子霁垂眸,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失落,仿佛他比琼音更在意问题的答案,恨不得把眼前这碍眼的破布掀了,按着廷听让她正面回答。 廷听突然感觉手被牵制住,想挣脱,可握住她手腕的少年的手像是攒着他的剑,无法撼动半分,和执拗的牛似的,根本拖不动! 她没想到池子霁突然就来了劲,灵力外溢,如剑穿刺过红布,房内温度出现了明显下降。 “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琼音迷惑地说,转眼看着廷听,“听听,你的手背在身后干什么?” 廷听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挪回琼音身上,顾不上去和池子霁较劲,在琼音追根溯源马上就要发现她背后藏了个大活人之前:“我今日暂且不练琴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我陪你去吧?” 琼音顿了顿:“你确定吗?” 廷听斩钉截铁地“嗯”了声。 “也行。你陪我回药堂,我去抓几副药给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琼音将面前的茶点收拾好,用了清洁术后站起身,拉着廷听往门外走。 廷听跟着琼音往门外走,琼音踏出门,廷听扶着虚掩着的门,听到盖在琴架上的红布被掀开的声。 她侧过头,恰好看到那深红的丝绸一部分被池子霁手拉着,还有半截搭在他的身上,衬得少年面如珠玉,眉目如画,若不是他身上只余白与玄色,宛如年少新婚,独守空闺。 廷听能看到池子霁眼底的不满,明显没想到廷听不光将他藏了半天,让他干等,最后还和别人走了! 池子霁一扯红布,转身就往他来时的窗口走,手一按窗栏,翻身跃出,动作迅敏,消失不见。 廷听关上门,琼音一同离开习弦楼。 两人肩并肩走,廷听心里刚放下一桩事,哪怕平日擅谈,此刻还没反应过来要找什么话题。 没想到刚走了三丈,琼音蓦然停下步伐,廷听困惑地回头,就看到琼音原本自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怎么样?”琼音勾着嘴角,一副“你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表情,压低声音,自得且期待地问,“刺激吗?” 她自诩今日的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廷听盯着琼音半晌,头皮发麻,感觉一股窒息感卡在了胸口,半晌才缓过神,她捏了捏鼻梁,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知道了。” “你发现了?”琼音意外,“我以为你没发现呢。” 廷听:“不确定,只是觉得你有些问题刻意到不像是在问我。”不然她也不会特意跟着琼音出来。 “我还奇怪你怎么把大师兄放置在房里,还以为这是你们什么情趣呢!”琼音恨铁不成钢。 她刚想问那池子霁去哪儿了,眼角的余光蓦然瞥到了习弦楼下方的老桃树下站着两个人。 琼音倒吸一口凉气,扶着木栏杆,上身向前倾:“那是谁?!” 只见树枝下,不知何时离开房间的池子霁背对着她们,一紫衣女子站在他身侧,笑容柔美而熟稔,发间数支金簪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 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功夫,池子霁就离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女子身上的紫裙铺着大片的牡丹纹,站姿透着股拘束住的优雅。 她侧过身,露出清秀的脸蛋,明眸皓齿,似是不经意间对上了木楼梯之上的视线,略微偏了偏头,露出一个柔和且无害的笑容。 不过一笑,女子就转过身,悠然地离开了,仿佛只是恰巧路过。 拨着桃花香的风穿过她们之间。 “这是挑衅啊听听!”琼音双手抓着廷听的胳膊,恶狠狠地说道,她好似比廷听本人还义愤填膺。 “我当然知道这是挑衅。”廷听蹙起眉,明知这人是刻意的,却感觉像刚刚还在搁她房里的绝色美人转头就被外面的人搭讪了,难免膈应。 “但,她是谁?” 姜新月当初冲到廷听面前,说的可是除她之外再无例外,眼前这个又是哪里来的? “你等等,我问问,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琼音摸出玉牌,啪啪连上灵力。也不知道问了谁,很快,得到回答之后拉住了廷听的手,“和我想的一样。她就是你的同门师姐,魏紫。” “和你一样是琴修,和大师兄同年进入太华宫,据传他俩是旧识,但这件事我不太清楚真伪。”琼音着急,“毕竟你师兄也不怎么搭理一般人。” 同为音修啊。 廷听:“就是说我会在大比初试就遇到她。” “对。”琼音连忙叮嘱,“主要是之前没想到她,但既然碰面了,那我还是和你说说。” “魏紫算一个,还有一个叫蓝珊的剑修,她们两人一直对大师兄有意,而且太华宫扎根多年,人脉广,性格不清楚,但我直觉都不太好搞。” 廷听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伸出手,一颗小巧坚实的桃子砸在她的手心,若有若无的檀香渐散。 桃花盛开之时,廷听来到了太华宫。 此时,桃树已结出圆润的果实。 宗门大比随之拉开了帷幕。
第21章 图谋 太华宫正殿, 碧瓦朱甍。 “太华宫大比自这炷香点燃起正式开始。” 一魁梧壮汉手持玉简,面不改色,昭告台阶下琳琅满目的弟子们, “诸位考生需在落日前找到考试地点。” “邹副堂主,我们不同门弟子间的考点也不一样吗?”有弟子问道。 “自己想!”邹无忌将玉简合上,转过身, 手背在腰后, 优哉游哉地走进正殿, “要是考场都没找到,那可是交白卷呢。” 邹无忌话音刚落, 广场上的弟子在混乱中迅速找到了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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