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珏哭得有些打嗝,“但是他在哭,他每日都在哭。” 清燃赶来便听到墨珏这么一句话,她伸手接过墨珏,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声音低柔地问道:“珏儿,你是怎么知晓的?” 墨珏伸手环着清燃的脖颈,小脸死死地贴着她的脸,“我看到了,他现下还在哭。” 骆思准闻言,起身后快步向墨珏走来,面色有些疯癫。 湚离率先挡在二人身前,抬手一挥便将人打了出去,面色不悦地道:“你要做什么?” 骆思准偏头吐出一口鲜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爬向墨珏,“我爹爹说什么了?他有没有说话?!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吧。” 墨珏吸了吸小鼻子,双手死死地抱着清燃,“他想回家,他想看看太阳,他说他不怪萱棠。” 萱棠闻言愣了一下,她居然听到了“他不怪萱棠”这句话,骆潇钧居然不怪她?! 她的潇郎居然不怪她,为何不怪她?! 骆思准闻言垂下了头,接着掩面狂笑了起来,圆润的泪水滚出来便化成了无价的珍珠,落入了殷红的鲜血之中。 骆思准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萱棠,“我要带我爹离开,他应该葬入泥土中,而不是冰凉的人鱼冢。” 萱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骆思准,“不可能。” 骆思准继续道:“我还要你写封休书,他不再是你的王夫,我要让他永远地脱离这里。” 萱棠大吼道:“我说了不行!” 骆思准抬起通红的双眸,“不可能?不行?!你凭什么说不可能不行?!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一辈子都在这深海之中,死了你还不让他如愿,你这个女人真可怕,做女王做魔怔了,占有欲和掌控欲真是太可怕了。” 湚离偏头对清燃说:“别看戏了,快找鲛衣。” 清燃神情怔怔地看着骆思准,并没搭湚离的话。 湚离见状面色不悦地挡在清燃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看什么呢?那小孩有我好看吗?” 清燃冷冷地看着湚离,她又开始疑惑湚离为何总是如此幼稚,这种时候也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不仅没有任何的意义而且显得他特别的蠢,抖个激灵就这么有趣吗? 清燃别开脸,面无表情地说:“他要动手了。” 接着,一声尖叫在殿内传了开来。 骆思准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蓝色的血液沾在匕首上,沾在他的手上,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那你就陪他一起去死吧。” 湚离顿时闪身至骆思准面前,他一把抓住后者的手,面色狠厉地说:“鲛人锏,谁给你的?!” 骆思准顺着湚离的力道去捅他,后者迅速闪开,并打掉他手中的鲛人锏。 趁此机会,骆思准迅速抓住骆潇钧的尸体便往门口跑去。 清燃怀中抱着墨珏,不敢轻易同人动手,只能喊道:“拦住他,他身上有鲛衣!” 湚离迅速上前按住骆潇钧的尸体,他不想伤这个小辈,只能以尸体来威胁他。 只见骆思准立刻弃了尸体,他扯开尸体的衣裳,从尸体的腹中取出了一件金色的鲛衣,并向外逃走。 清燃见状甩了绸缎,将骆思准压制。 萱棠看着骆潇钧被掏空的尸体,顿时尖叫了起来,她不顾侍女的搀扶,挣扎着爬向那具尸体,蓝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潇郎,潇郎,我的潇郎!” 骆思准厉声道:“你别叫他,你不配!” 30 ☪ 只是朱颜改(5) ◎为何母亲不爱我?◎ 萱棠大怒,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指着骆思准说:“骆思准你个混蛋,就算平日我愧对于你,但是潇郎对你哪里不好,你要以他的尸体藏鲛衣?!” “只要我将鲛衣给那人,我和父亲就能到陆地上,再也不必受你这个女人的掌控,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指责我,就你没资格!”说完,骆思准张开了嘴,无声的蛊惑之声席卷了整个偏殿。 清燃这才知晓骆思准的声音能勾起人心底的恐惧,整个偏殿顿时笼罩于各自的恐惧之中。 没有人能克制住自己的恐惧,能克制住的便不叫恐惧,只能称为担忧,就像爱欲、咳嗽、喷嚏这些东西,一旦被勾出来便再也无法藏匿。 清燃昨日已经历过一次,这次在骆思准张嘴之前便有所防备。 湚离距离骆思准最近,巨大的恐惧顿时席卷了他,让他毫无防备地直面心中的痛苦,湚离顿时身形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骆思准便在这众人恍惚之间迅速逃走。 清燃正准备将墨珏交给湚离,自己只身去追骆思准,她能确定后者口中说的那人就是尔善。 这时,墨珏死死地抱住清燃的脖颈,将自己的小脸贴在她的下颌上,边哭边说:“娘亲,不要走,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 湚离庞大的身躯突然扑了过来,将清燃抱在了怀中。 清燃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及时抵住了湚离的胸膛,估计他会不知轻重地压到墨珏。 湚离低头蹭了蹭清燃的脖颈,瓮声瓮气地说:“清燃……师尊……别赶我走……” 整个偏殿里哭泣的哭泣,惊叫的惊叫,宛如群魔乱舞。 清燃面色微微惊诧,看着怀中的一大一小,原来这就是他们心底害怕的事情吗?清燃明白墨珏心中所怕,因为自己刚生下他便去了九重天,仅是做了个巢穴将他放在其中。而湚离,是害怕自己赶他离开吗? 清燃沉思了片刻,这两个人的眼泪将她的心打得十分的柔软,让她真正明白了一个事实,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有人愿意同她生死相随,但是介于那十四万次的结果,她不得不将人推开。 清燃伸手摸了摸湚离的墨发,眸光微绽,她轻声道:“但愿这件事结束后,我还能活着,同你一起去找寻我们丢失的少年时光。” 湚离抬起头看着清燃,喜于言表地看着她,“清燃,本座不会让你死的。” 清燃微微勾起唇角,主动凑上前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湚离的双唇,随后便将墨珏交予他,自己前去追骆思准。 既然觉得重要,清燃便有十足的勇气和信心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要取那十四万零一的结果。 骆思准究竟还是年轻,不一会便被清燃追了上来。 清燃广袖一甩,面无表情地朝着骆思准伸出手,“我不知晓你要做何事,也不知晓跟你要这鲛衣的人是谁,但是这鲛衣今日定然不能出这鲛宫。” 骆思准面色有些不善,他将鲛衣放于怀中,“为何?” “这鲛衣若是被你交出去,必定天下大乱。”清燃垂眸,接着便换了个说法,“你将鲛衣交予我,我不仅能让你带着你的父亲回到陆地上,还能替你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在哪里没有人知晓你是个半妖。” 骆思准半信半疑地问道:“我如何能信你?” 清燃说:“你除了信我,已经无人可信了,你可知那鲛人锏有何用处?弑父杀母,你已经无路可退。” 骆思准听闻大惊,他朝着清燃怒吼,“不可能的!那人跟我说过鲛人锏只能让我母亲暂时无法行动,她怎么会死呢?她可是海妖女王啊,她怎么会死?我没有杀我爹,我只是将鲛衣放在了他的尸体里而已,因为没有人会到偏殿里去,我放在那里最安全。” 清燃无奈地摇了摇头,“鲛人锏专门杀鲛人,萱棠她已经无力回天,跟我回去,你或许还能见到你母亲最后一面。” 骆思准摇了摇头,他后退了一步,随即狂笑了起来,“她死了,她死得好啊,她没有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更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为何我的母亲不爱我?她不是最爱我的父亲吗?她为何不爱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半妖,我将鲛衣交给那人,我就可以成为母亲引以为傲的大妖了,就不会再受人欺辱和鄙视了。”说完,他却突然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那般,圆滚滚的珍珠落了下来,没入了深海之中。 骆思准这时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萱棠,他崩溃地大吼一声,转身便打算往鲛宫去,一道水刃从远处而来,将他拦腰斩断。 骆思准脸上的悲伤还未收起,便浮现出丝丝的震惊,他朝着水刃的方向远远地望了一眼,是那个应允他去地面的人,是那个跟他要鲛衣的人,他居然出尔反尔! 是尔善! 骆思准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用最后的力气把鲛衣掷给了清燃,自己的残躯却缓缓地落到了海底的礁石上,他看着水中的光斑,想着海水为何这么深,阳光的力量为何那么浅,它为什么不能穿过海水落到鲛宫里?就如同为何母亲不爱他一样费解。 为何别的幼兽可以在母亲的怀中撒娇,讨要漂亮的珊瑚首饰,为何他拿着自己亲手磨的珊瑚珠子递到母亲面前时,母亲表现的不是欣喜,不是将他抱在膝头夸赞,而是厌恶呢? 清燃接住鲛衣,迅速向骆思准游去。 骆思准的眸光逐渐涣散,他一直在看着阳光透过海水留下的光斑,嘴唇瘪了瘪,眼泪簌簌而下。 “母亲你为何不爱我?” 清燃蹙眉,胸口闷痛,她伸手抚上了骆思准苍白的面颊,“傻孩子,娘亲怎么会不爱你呢?娘亲最爱你爹爹了,你是带着我们的爱降生于这个世上的,所以娘亲也最爱你。但是,娘亲可是海妖女王啊,若是过分的偏爱你,你怕是难以活命,半妖确实会遭人歧视,但是孩子你要知道往后的路会比被人歧视更难走……” 骆思准突然勾唇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他伸手按住清燃的手,“那些都不重要,有你和爹爹爱我,十八层地狱我也敢闯。”说完,他手指滑落,周身化成了泡沫,消散在了这深海之中。 骆思准只是一个渴望得到母亲的爱的孩子。 清燃伸手欲攥住一只泡沫,它们却即刻消散,她悲痛地长啸一声,随即转身便召出与白剑与风葬刀朝着尔善袭去。 永生花只有一朵,但是清燃想救的人太多。除魔卫道,护苍生太平,无论清燃的神力到达如何的登峰造极的境界,她终究完成不了昌河道人的嘱托。 尔善不慌不忙地躲着清燃的进攻,水中的阻力减缓了她的动作,让尔善变得更加的游刃有余。 “你如此的痛苦,连招式都杂乱无章,不如加入我的麾下,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天下大同的世界!” 清燃嗤笑一声,“怎么会有那般的世界?!和而不同,而不是需要同而不和。” 尔善伸手制住清燃的刀剑,微笑着说:“你若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它不存在?把鲛衣交出来,今日我便放你一马,你再回去好好想想。” 清燃的美眸一眯,“不如你在此地直接杀了我,然后直接去破封印,那样来得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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