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燃默不作声地睁开双眸,随后才说:“都是因果天命,当年你我二人做了有违常伦的事,就合该你我二人中要有人为此殒命。” 湚离愤愤地张嘴咬住了清燃的耳廓,直至泛出血丝才松口,“看来清燃都明白,那么你是想回佛祖那里继续修行?” “你即便气得将我的耳朵咬下来也无济于事。”清燃吃痛,她烦躁地推了湚离一把,“以身祭八荒海,神魂与破碎的大封融为一体,如何再能回我佛身侧修行?” 湚离吻去上面的血珠,轻声说:“好清燃,别生气,本座同你讲个事情吧。” 清燃抬手一抹自己的耳朵,伤势瞬间复原,“你讲,不要总是突然发疯。” “你知不知晓本座现下特别想把你锁进崇明宫的暗室里,让你永远都出不来,八荒海与本座有何关系,天下众生一同去死好了,为何要让本座得偿所愿后又不得善果?!本座同你做一对鬼夫妻岂不快哉?”湚离扳过清燃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清燃,你高尚,你心系天下,本座卑劣,没那么多想法。在本座还是长野那头狼妖时,你知不知晓本座有多想看你在床榻上意/乱/情/迷/的模样,本座有多想撕下你那张风轻云淡的皮囊,看看内里的你最真实的模样,看看你会不会因得本座而甘愿沉沦。” 清燃不顾自己被捏得生疼的肩膀,在看到湚离那双赤红的双眸时,她便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清燃伸手捧起湚离的脸,柔声说:“可是我不愿意,我想看着墨珏游遍四海八荒,我想看你继续做妖界共主。” 湚离嗤笑一声,他突然卸了力歪倒在清燃的怀中,“牺牲一人拯救天下人,牺牲我们一家幸福千万家,都是些何等不公平的歪理。清燃,本座真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清燃伸手抚摸着湚离的头发,温声道:“湚离,别怕。” 湚离死死地抱住清燃,他生怕自己一松手,清燃便会离开,去祭她的天下大义,“清燃,别丢下本座。本座不许你去殉那大封,修真界如何待你?这天下人又何曾感激于你?这样不值得啊。” “我生于这世间,便要在其危难之时,尽自己的一份力。” 清燃说完便不断亲吻着湚离的侧脸,伸手解开他的金属衣扣,去抚摸着他衣裳底下结实的肌肤。 湚离猛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清燃,“本座记得你要同本座一起去寻少年时光,我们现在就去。” 清燃讶然,气氛烘托至此,她都准备让湚离得偿所愿以来安抚他的情绪,却不曾想到湚离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些记忆,不禁有些好笑,“好啊,我们去找记忆。” 湚离翻身下榻,一边系好那莫名打开的衣扣,一边前去唤醒睡梦中的墨珏。 “我们先去血海如何?到本座的出生之地,看看有何线索。” 32 ☪ 问君能有几多愁(2) ◎勾陈双生◎ 清燃躺在榻上有些诧异地看着湚离,见他温声将熟睡的墨珏哄起,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突然闪现在她眼前的场景像是在血海之中,而她面前的是少儿时期的长野,模样小巧,四肢瘦瘦长长的。 但是,清燃敢肯定那不是长野,应该是那个年纪的湚离。 “清燃,怎么了?想何事如此入神?”湚离将睡眼朦胧的墨珏放回小床中,走近清燃坐在她身侧,“方才你解本座的衣扣……是想做何事?” 清燃冷静下来便为自己方才的举动觉得懊悔,险些功亏一篑,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印迹,若是真同湚离厮混一番,她不确信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起身去寻记忆,更别提这身交换而来的神力是否还存在。 清燃迅速起身整理好了衣裳,像是没有听见湚离方才所说:“血海中会有线索吗?” “总比我们在此闲谈要实际的多。”湚离轻笑一声,他伸手将清燃从床上抱至梳妆台前,“来,本座为你重新梳妆。” 清燃将信将疑地看着湚离,“你会?” “但是本座会学,你可以教教本座你平日里的发髻是如何挽的。”说完,湚离便取下清燃的发簪,将垂落的墨发拢于掌中,取了象牙梳子顺着柔顺的长发。 清燃轻笑了一声,她伸手打开首饰盒,从其中取了几根发簪出来,“湚离,帮我把头发全束上去吧。” “早该如此了,人界的妇人都是这般。”说完,湚离便在清燃的指导下,将手中的墨发绾成了发髻。 湚离聪慧,清燃稍加提点,再加点他自己的奇思妙想,一个像模像样的灵蛇髻便在他手中成了形。 随后,湚离颇为沾沾自喜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本座记得凡界的妇人将此发髻称为灵蛇。” 清燃看着湚离仅用一根弦月牛角挽起的发髻并未急于拆穿他,而是赞叹道:“还不错。” 湚离仿佛上瘾一般将清燃转向自己,取了一旁的眉黛膏和画笔,“还有眉毛和口脂。” 清燃下意识地后仰,“这些还是我自己来吧。” 湚离拂开清燃欲来阻挡的手,“相信本座,清燃如此之美,本座定不会将清燃画丑的。” 清燃无奈地叹了一息,任由湚离去了。 湚离知晓这是自己第一次做,手下的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也只是顺着清燃眉毛走了一遍,口脂也是一点即成。 湚离兴致十分的高昂,给清燃点完唇后,又拿着那些口脂点在墨珏的眉心。 “好看。” 墨珏本扶着围栏站立,见湚离过来在自己的眉心点了一下,也仅是仰头不解地看着他,并未提出要看。 “爹爹,你做什么呢。” 墨珏根本不知晓这是在做何事,只对湚离冒着傻气的模样表示不解。 湚离将东西放回原位,将墨珏从小床中抱了出来,“今日爹爹带珏儿四处逛逛。” 墨珏倏地看向清燃,似乎生怕眨眼的瞬间她便不见了,“娘亲一起吗?” 清燃伸手抱过墨珏,微笑着说:“当然。” 【妖界血海】 因为清燃的一滴鲜血,八百里暗无天日的血海出现了难得的绿色,那节枯木生根发芽了,绿叶郁郁蓊蓊,繁茂在枝头。 所有的妖魔全都聚集在这寸土之地,仰头看着这生根发芽的枯木。 清燃与湚离落于此处时便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湚离轻咳了一声,“密谋造反?” 妖魔见湚离来此,顿时惊吓地四处逃窜,只剩了一只年迈的老狐依旧仰头看着这棵生机勃勃的树木。 湚离开口道:“老狐,本座问你一事。” 老狐不为所动地看着树,似乎入定了一般。 清燃伸手拦住湚离,她将怀中的墨珏交给后者,随后朝着老狐走了过去,“前辈,晚辈想向你打听一事。” 老狐这才缓慢地转过头,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清燃,随后才点了点头,“故事?什么故事?我最爱讲故事了。” 清燃随手一会,将红木桌椅现于身前,上好的秋梨花温于火炉上,散发出阵阵香甜的梨花味。 “前辈请入座。” 老狐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还是你这个小姑娘上道。”说完,他迫不及待地坐于桌前,取了酒壶倒了满满的一杯秋梨花,抿一口热酒还不住地砸吧砸吧嘴。 三人盘膝坐于桌侧。 “好酒哇,好酒哇。”老狐深知吃人家的嘴短,见他们二人如此有诚意便也不再端着架子,“小姑娘你有何事要问啊?我老狐可算是这血海之中最有资历的魔狐了。” 清燃说:“晚辈想问万年前我佛下血海普度众生之事。” “哎呀,这可是太久之前的事了,当时我记得那佛祖似乎点化了一颗许久不经孵化的勾陈蛋。”老狐一脸为难地搓了搓胡须,接着他看到湚离,一脸兴奋地说:“就是你,真不曾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清燃主动为老狐斟酒,又取了一只酒杯放到了湚离面前,分毫不差地倒满。 湚离仰头喝了那杯酒,顿时觉得唇齿留香,不仅多看了一会那只酒壶,确实是当年清燃爱喝的酒,他虽然从未尝过,但现下萦绕于唇齿,瞬间将他带回了那个月夜,清燃当初也是爱喝酒的,只是湚离从未见她喝过。 “正是本座。” 老狐接着道:“当年你莫名出现于血海,本是一干干净净的神兽蛋,通体雪白,神光难以掩盖,都说勾陈双生,一雄一雌,但是我们寻遍茫茫血海也只见一颗,怕是天生异像才仅有一颗。当年你未破壳时在这血海中待了千万年的时光,早已被血海中的戾气侵染的毫无神光。” 清燃想起衡泽仙君,便伸手覆于湚离的膝头,“那衡泽仙君同你?” “他不配与本座称兄道弟。”说着,湚离便将清燃的手抓在掌中。 老狐摆了摆手说:“差远了,差远了,衡泽仙君同湚离可差远了,这年纪和辈分可是从蛋降生时算,那衡泽仙君出世前佛祖已然渡完血海,回三十三重天复命去了。湚离同衡泽仙君的辈分,比同他怀中的小娃娃还差得多。” 湚离说:“老狐扯远了,再说说当年的事。” 老狐摸了摸肚子,絮絮叨叨地说:“我这肚子里没有油水,这没有油水啊,我脑子就不灵光,你们有没有烧鸡之类的啊,我可只要烧鸡。” 湚离愤愤地说:“本座看你是欠打,说个当年事如此的墨迹。” 清燃及时拦住了湚离,随即起身道:“前辈稍等,我这就去买。” 湚离伸手拉住清燃,磨了磨牙说:“不用,本座这里有。”说完,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只生鸡,这是前段时间去集市买的,本来准备炖汤给清燃补身子的,现下只能便宜了这只老狐狸了。 湚离手中腾得冒出一股妖火,迅速将鸡肉烤熟,随即放在了老狐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前辈,这下总可以了吧。” 老狐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也不怕烫,扯了根鸡腿下来便撕着鸡肉往嘴里放,“我老狐何德何能让妖界共主给我烤鸡肉吃,您太客气了。” “觉得有愧便给本座仔细地想想,好好地想想,把当年的事全部说出来。”说完,湚离伸手撕了另一根鸡腿下来,撕下一条鸡肉来,吹凉了才喂给坐在他腿间的墨珏。 墨珏的牙长得很快,不能以凡界婴孩的标准来衡量他,一月左右的时间便如同三四岁的小孩,他第一次吃这种东西,觉得十分的新奇,吃得满嘴都是油光。 清燃只好无奈地拿帕子给他擦嘴。 老狐继续道:“当年佛祖下血海,这八百里血海生满了莲花,清香四溢。这血海中的妖魔是何等的多,杀不尽的,大魔更是难杀,金色的佛光在血海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当年的大魔最值得骄傲的事便是伤了佛祖。” 老狐打了个嗝,指了指一旁的树木说:“当年这还是棵枯木,不知最近是怎得了,居然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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