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掌柜看了药方,啧啧称奇!没想到这个姑娘看着不大,用药竟然如此之准。 他担心这姑娘坐地起价会要很多银钱,毕竟学徒每月只几贯钱,还要倒给师父买酒买肉的。又觊觎这姑娘的才华,确实不错。想着这样也方便日后给望春楼里的女子看病,简直一举多得。就故作深沉道:“你说说看,这怜珠是得了什么病?” “花柳病。”白若月道:“这姑娘应该是个青楼女子。” “别的呢?”南掌柜这话无异于肯定了白若月说的是对的。 白若月没有回答,却反问:“我可是能进济善堂做学徒了?” “学徒不是你这个水平的。我也不同你弄虚作假,你开你的条件吧。不过,你也知晓,这城里,可是一个女大夫都没有的,价钱不会给太多。” “我要预支十两银子。”白若月想着,总归不会低于这个数了,告知南掌柜自己有难,可能更容易留下来,“我眼下需要十两银子,买个重要的东西,来做学徒,其实也是为了钱。” “可以。”南掌柜道:“月银我只给十两,旁的钱,你自是有地方挣去。这里来的病人,平时私下有急症找你,若是在你家或者病人家里,那诊费我也不收你的。你看,可行?” “行。”白若月应了南掌柜,就说要去置办些东西,离开一阵。 她本已迈出房门,南掌柜又叫住了她,别有意味地问:“白姑娘,旁的东西,瞧出来了什么?” 这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嘴严,白若月笑了笑,“我是个大夫,只管瞧病,旁的东西,瞧不出来,自也不会到处乱说。” 南掌柜一听,满意地点点头。 白若月走出济世堂,就见范青许站在路对面的柳树下等她。白若月将自己所见所闻细细告诉范青许,又道:“你忙你的事情去吧,白大夫要去看诊喽!” “月儿……”范青许没想到她竟然还能瞧病,又惊讶于她此番怕是为了自己。此处不是多聊的地方,只是嘱咐道:“你若在这里是为了行医救人,我觉得很好,若是为了消磨时间,也可以,但是……不要掺和到我查的事情里面去。” “行医救人、消磨时间、帮你查案都有,外加一条,白大夫还要赚钱呢。”白若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范青许的肩膀,“公子,莫要小瞧月儿哦。” 原本紧张的范青许,被她这一出逗笑,好似天大的事情,在月儿这里都可以变得轻飘飘一样。他轻咳了两声,长话短说:“真的没冻着么?” “嗯?”白若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住。 “昨夜……”范青许说着:“你穿的很少……有的人是病发得慢,许是晚些时候就会觉得喉咙痛、浑身冷了。” “哦。”还是关心自己。白若月清了清嗓子,“被你这么一说,好似真的不舒服了。我要是病了,你可要管我。医者不能自医的。”说罢她就转身,“公子,月儿出来的时候雨不大,我没有带伞哦。” 范青许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她,“你拿着。” 白若月双手遮着头,往济善堂跑去,“不要不要!也许夜里回家时,雨就停了呢?” “你……”范青许看着姑娘跑去的背影,叹了一声。
第93章 憐人之珠 入了济善堂,白若月用丝帕擦着头上的雨水。就见一楼掌柜的柜台处,怜珠在和拨弄算盘的小五哥说话。 怜珠笑着道:“这药你先装好放着,眼下我没带够银子,晚些时候过来,必会呈上。” 小五哥是济善堂里专门负责算账的,赊欠之事时常有之,也自是会有拖欠很久不给的,他说道:“给你赊账可以,但是咱们得讲究信用,你说今日给,今日我就等你来,哪怕大夜里,我也等着。我赊账出去,要不回来银钱,掌柜可是要算在我头上的。” “是,一定。” “若是几两银子就罢了,我一般也就不甚在意。你这一遭的药钱,大几十两银子,我可是要紧张些的。” 怜珠将划过价的药方子折好,拿在手里,“你等我便是,去去就来。”出门时,见白若月站在门口,就笑着同她打招呼,“白大夫,又见面了。” 白若月听见小五哥说几十两银子,寻思自己开的药不可能那么贵,就跟着怜珠走了两步,移步到了济善堂外,“怜珠姑娘,划过价的方子,可能给我瞧瞧?” “喏。”怜珠猜白若月是听见方才小五哥“几十两”之语,就解释着:“我今日看自己的病是其次,最主要,是给我爹爹抓药。他腿伤不能出门,瘫痪在床多年,近两年身子拖得越发不好了,只凭着一口气吊着,日日盼着我弟弟能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我总得让他能熬到那一日才行啊。这些药,都是给他救命的。” 药方子是白若月写的,病人要拿着药方子去账房找小五哥划价,同样一味药材,这个药铺贵些,那个药铺便宜些也是有的,但总归差别不会超过十几文一钱去。白若月看了看小五哥所写的价格,不禁瞠目结舌,“这……济善堂的药价,怎地这么贵?”她点到即止。保守估计,济善堂的药价是旁的药铺的三到五倍。 “嘘!”怜珠拿着丝帕捂在嘴边,同白若月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不要再说。又小声道:“我知道白大夫是为了我好,才据实已告。我猜,你应该也晓得,我是个青楼女子,不然也不会得了那样的病。” “为何偏要在这里看病买药呢?”白若月不解。即便是青楼女子,赚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明知道这里药价高,还要故意被宰么? 怜珠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那样的笑,是被训练过的笑。不论对任何人,她都那副模样同人礼貌示好地笑,是绝不会有错的,可那也不是她本来就有的表情。 眼下,她面色平淡,才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该有的神色,有些怯生生,有些不好意思,“这里贵,贵在保密,里面的所有人,都不会出去乱说,说怜珠是个妓/子。白大夫不瞒你说,其实……其实我爹爹和弟弟都不晓得我日日出来是做什么的,他们只当我是在大户人家里做帮厨呢。虽然这样的行当是见不得人的,怜珠就算没读过书,也晓得说出来很丢人。可怜珠没有办法,我只能如此啊……” 她是个妓/子,靠做皮/肉生意养着家里病父幼弟。她可以被客人瞧不起,可她不想被爹爹和弟弟知晓。准确地说,她不想让旁人知晓她的身份,从而去轻看了她的爹爹和弟弟。 “……嗯。”白若月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复杂地嘱咐她,“近来,莫要着凉了。” 怜珠笑了笑,欠身同白若月作别。 白若月看着怜珠,陷入沉思。她才多大啊,竟然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她看着极瘦小,个子才到白若月肩头,月儿在此间约么二十左右,那这怜珠姑娘……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啊…… 后来的半日,白若月坐诊看了几个姑娘,均是同怜珠一处来的。她从不同的人口中,大概拼凑出来了望春楼是个什么地方。 望春楼是范县令的私宅,一处高楼,有着独门独户的院落。这里是青楼,可却不对外开放,只有范县令的至交好友才能进去,或者说必须是他认可的“自己人”才能入内。而里面负责服侍范县令那些达官显贵朋友的人,多数都是怜珠这样的孩子,上二十岁的都少。有女孩,也有男孩。 看病缝隙时,白若月闭眼养神,就在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来此处已经两月有余,范青许认识范县令二十多年,也是今年考上秀才后,一直在想法子靠近范县令,才能有机会去了一次望春楼,可见他对此很是谨慎。 上回去范府小妾思思别院的祠堂,他们没有找到账本,估计那账本不在范府,就必在望春楼上。她要怎么帮范青许拿到那账本呢?拿到之后呢? 本就是雨天,天色灰暗,转眼天就黑了。 白若月看着屋外大雨,也不着急走。她故意没有带伞,也没有接范青许的油纸伞,原因无他,她希望可以等范青许来接他。 济善堂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就只剩下白若月和小五哥。 小五哥今日听闻了新来的女学徒实际是个大夫,对她很是好奇,就同她多聊了两句。 正聊从前师承何人时,就听门外跑来一个老妇人,看见小五哥就叫:“郎君快回家去!家里围墙坍塌了一半。”夜里家院外围墙坏了,唯恐招贼,妇人赶忙来请主人。 小五哥看着白若月,白若月了然,道:“你去便是,我来等怜珠。” 小五哥赶忙作揖,“银子收到,在账本上一记便是。你收好银子,明日给我。”说完拿了油纸伞就往外跑。 “好,放心。”白若月应道。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怜珠就到了济善堂。 “姐姐,小五哥呢?”怜珠将油纸伞合上,倒放在门口柱子边上。 白若月:“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我替他收银子,记账。” “姐……”怜珠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不好意思道:“白大夫,莫要介意。是怜珠疏忽,一时间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比我小,唤我姐姐刚好。就咱们两个人,叫大夫给谁听去。”白若月笑着走到小五哥的柜台,持笔沾墨记了账。 “一般人可不许妓/子这样唤人的。”怜珠笑了,越发觉得白若月亲切。 “雨这样大,难为你能来。赶紧,咱们干完各自的事,早点回家去。你回家若是还要煲药,岂不是要到半夜才睡?” “明天白日我没事做,晚些睡不碍事的。”怜珠忙从钱袋子里拿出十两一锭的银子来,一一摆放到柜台上,“姐姐,你数数?” 六锭银子,一目了然。白若月瞥了一眼,已将账记好,将银子收了。目光却停留在怜珠身上。方才怜珠递银子时,白若月瞧见小姑娘手腕上都是血痕。 她走出柜台,“我看看你胳膊。”说着,抬手掀开了怜珠的袖子。衣袖退到她半臂处,露出手腕到小臂来,只见白/肉/红/血,明晃晃有着十几处血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应该是今日才划上去的,上面还冒着血腥。“你……怎么弄的?” 怜珠怕吓到白若月,赶忙后退,将胳膊从她手里抽出,将衣袖遮盖上去,“没什么,有的客人癖好怪异了些,都是小伤。” “小伤?”白若月望着怜珠娇小的身子,不知在自己瞧不见的身上,还有多少比这更严重的伤。她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怜珠,“这是我常用的药膏,可以愈合伤口。你这般严重的,还要多注意,千万别泡水、别着凉。” “姐姐,这个银钱,我要明日给你了。我今日赚的钱,都付了药钱。”怜珠笑嘻嘻地看着白若月,一点儿不觉得身上疼。能被一个才认识的人心疼,这样的感觉她从未遇到过,好似自己忽就变得重要了,心情莫名有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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