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形状的偌大高山被掏空到只剩边侧的薄皮,内里早已是修仙悟道的一大圣地。 山洞里的狭窄道路在过门之后,可见地砖是琉璃七色,一步一色走得是足下生辉。 浮空长桥两侧有假山林景,锦鲤漂游,高处可见白鹤翩飞而过,银瀑穿流上下宫城。 他们站在琉璃桥上,能看见遥远处的宫城如镜像的上下双山。 低层山归底层弟子们扫洒修习,房屋拥挤如松针般汇集数层,少有布景装饰,合计八层。 而上层山则是金檐玉钩,珠箔银屏,远远可窥见各宫宇被布置的各有韵味,院落高低均与等级相关,合计九层。 放目瞰景,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能在云雾缭绕间窥见几分仙气。 两个师父还算沉得住气,笑容勉强能撑住。 两个徒弟均是先仰头看到最高处,再低头一路看到最底处,全程目不暇接。 这也……太,太大了! 七八个月火谷加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上这金烟涡! 侍卫看在眼里,吊着眉毛道:“这下见着世面了吧?” 有悠长声音截断他的话头,很是温润干净。 “不得无礼。” 只见有女冠身着缕金莲衣领弟子前来迎接,走到近处时笑着寒暄几句,向月火谷老师祖问安。 “我是上七宫主骆竹笙,拜帖里说有大事要见金烟涡门主相告,特此过来迎接。” “门主诸事繁忙,无暇见客,诸位有什么请求跟我说了便是。” 宫雾从她的假意笑容里,再次感受到同侍卫一样的轻视。 拜帖明明要找金烟涡的门主,可最后却派了末七宫的人过来,轻慢都已摆在了面上。 涂栩心并没有看她,低头淡笑。 再开口时,忽有灵息如潮水般倾压而下,登时逼得旁侧侍卫骤然跪地! “我师祖的拜帖,你,受不起。”
第10章 上三宫的日薄轩里,四个师尊正围坐着搓麻将。 牌面是羊脂白玉,牌背是南海琥珀,上百张牌推移堆叠时声音清脆悦耳,好似珠贝铃铛。 “三索。” “不要,四筒。” “别光顾着磕瓜子里,四筒要不要?” 长胡子剑修还未说话,远处有个中阶弟子脚步仓促地跑过来。 白发婆婆瞧她一眼,捻了一张牌在眯着眼睛看。 “竹笙那边把人打发走了?” 弟子惶恐地摇一摇头,伏拜道:“那月火谷来的人以灵压欺人,说他们师祖的拜帖……我们宫主受不起。” “笑话!碰了,张姑摸牌。”老剑修把两个四筒掼在桌面上,瞪着眼睛道:“他们自己腆着脸上门求人帮忙,现在拿乔是给谁看?” 张道姑摸了张六饼,指甲一掀把牌扔回桌上,转身看向那弟子。 “你师尊今年方升至五阶玉衡境,便是同我也能交手数十回合,居然压不过月火谷来的人?” 弟子硬着头皮点点头,仓促道:“那位姓涂的人还说,‘今日前来,虽是为我谷求援,也是为贵派避灾’。” “倘若一炷香里,师祖仍不出面见客,他们四人即刻返程回禀,不再逗留。” 老剑修面露厌烦:“师祖岂是他想见就见的?月火谷的昊乘子也是不知礼数,写帖叫徒弟来这般叨扰!” 张道姑踌躇说:“万一真有急事呢?” “你不打麻将了?” “回来再打。”她有心会一会这跋扈后生,起身叫好友碧澄婆婆同去。 “老彭,我们都散了,你一人留在这也没得玩,不如过去见一面。”张道姑笑道:“若真是鸡毛零碎,抹了他道行略作惩戒,不也随你高兴?” 老剑修这才撇着嘴站起来,把自己的一手烂牌推得乱翻。 “今日手气本来就差,那倒霉东西,搞不好是上门来讨钱!” 此刻琉璃桥上,涂栩心背手而立。 他站在三人身前,骤升灵息不曾波及任何同门。 但骆竹笙额头已经冒了层薄汗,强撑着维持站姿,凭内息与潮水般的强压对抗。 花听宵早已习惯师弟的骄傲性子,站在后面悠闲地观赏了一会儿大派风景。 像是感应到四位高人的脚步,涂栩心灵息一收,看向飘飞而来的云际。 两男两女先后落地,为首的碧澄婆婆温声解释了几句。 “门主正神游太虚,尚未归还,我们不敢贸然催促,还请见谅。” “四位既然有要事前来,不如先在我上三宫里坐坐,也好粗解困情。” 花听宵这才客气应了,把臭脾气师弟拉回身后,同他们四人踏风而去。 直到涂栩心消失不见,骆竹笙才脸色惨白地跌坐在琉璃桥前,心悸到许久都说不出话。 一行人穿廊过林,步入上三宫的正殿之中。 虽是道修正殿,但已如人间金銮殿一般庄重华贵。 六根缠龙宝柱伫立两侧,蓝宝香炉里檀雾缭绕,更有八位弟子侍立两侧。 金烟涡的四人相继入座,既不请座,更不上茶,存心要看看这穷亲戚般的邻派来找什么事。 花听宵看出他们的倨傲,轻声道:“师弟,把我那匣子给他们看看。” 涂栩心从他弟子背着的药筐里取出一方铜匣,当众将匣盖掀开。 宫雾悄悄垫脚一看,呼吸跟着一顿。 两位师尊真是狠人。 如果是她过来报信求助,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此刻恐怕已经被为难的无地自容了。 有金烟涡弟子过来接匣,看清里头物事时身形一震,本能般惶恐地看向本门四位师尊。 “能是什么东西?人心?人头?”老剑修不耐烦道:“拿来!” 等那弟子呈上物事给四位仔细看过,方才还闲谈的几人都彻底没了声音。 大殿里一片死寂。 铜匣里放着一截鲜血淋漓的脖子。 脖颈被截取不久,上下截面均是裸露着血肉白骨。 在座各位均是见惯生死,本不应一节脖子倏然失语。 怪就怪在,这脖子后面长了一只骨碌碌乱转的姜黄色眼睛! 那眼睛全然不顾寄主已经断了气,像是仍旧有自己的念头一般,在乱转着打量四周。 碧澄婆婆从没见过这样的怪物,一眼没看完就匆匆把匣子推开,当场想要作呕。 旁侧的张道姑惊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听宵不紧不慢把前因后果大致讲了,殿上众人均是脸色渐沉。 “乡人唤这怪病为眼蛇瘟,如今已蔓延了两郡十乡,离贵派越来越近。” 碧澄婆婆扬袖道:“各位请坐,青溪——上茶!” 长胡子老头仍阴着脸道:“真有这样的怪病?该不是夜鸩山的妖邪出来逞凶害人,想了这样古怪的招数!” “我问你们,这病蔓延四处,你们谷中可有伤亡?” 谈至此事,花听宵露出淡淡笑容。 “我月火谷精通药理,弟子体质均已修得上佳,少有牵连。” “这我倒是听过,”张道姑跟着接话:“他们月火谷里奇花异草众多,平日饮食皆是修行,连喂鱼的料都是药草。” 此刻有弟子接连献上茶水点心,均是造型精美香气宜人。 宫雾悄悄看了一眼师父,捻了个元宝糕送入口中,一咬下去便尝到咸蛋黄的浓郁,以及甜奶酥的明润。 ——好好吃! 花听宵笑着把自己那碟推到她面前,继续同旁人慢谈。 老剑修一捻胡子,五指不自觉扣紧椅靠。 兹事体大,一旦瘟疫扩散,能解毒的月火谷岂不是能拿捏他们的命门! “此病既然能吸人精血,背后定有异人操纵取益。” 他说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如用我派的七英慑神阵,大可以反制绞杀背后之人。” 旁侧三人跟着连连点头,应声称是。 “金烟涡乃是天下独一门以阵修称绝的大派,”花听宵笑道:“能得一见,是花某的荣幸。” “慢。” 老剑修打断他的话,但面上仍有得意之色。 “主持法阵当由我贺师兄出手。” “在此之前,我有两个要求。” 老头儿站起身来,目光直直看着宫雾和另一个弟子。 “我要押这两个弟子入阵注法,以防你们有心暗算。” 涂栩心眸光一厉,正要说话却被花听宵按住,话语不急不慢。 “道友,这两个徒儿道行粗浅,随我们过来仅仅是陪些端茶倒水的粗活。” “如果贵派人手稀缺,我与涂师弟也可奉陪。” “不,就要他们两。” 老头转头看向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人,终于流露出几分敬意。 “贺师兄,您以为呢?” 从打麻将一直到现在都没出过一声的男人抬起头来,看向宫雾时让她心里一怵。 这男人竟然有一双金瞳。 人们均是黑发黑眼,怎么会有他这样古怪的眼睛? 贺兆离仍是不语,像哑巴般缓慢观察了一刻月火谷来的两个弟子,伸手勾了下右手双指。 宫雾直觉胸口被猛然攥起来,全凭定力强行坐稳。 她身材纤细瘦小,全身下压都没多少重量,急中生智靠灵力罩住周身,抵挡长钩般的强力一索。 不为别的,别人一勾手她就踉踉跄跄飞过去,凭什么! 她早已晋升第三阶瑶光境,此刻靠灵力强撑着也算作效。 哪怕胳膊大腿都在不受控制地肌肉颤抖着,她也面色平淡地坐在原位上,岿然不动。 宽大法袍一遮,连颤抖都看不出来,像是无事发生。 可另一边云藏宫的师兄可就受了苦。 他本来在低头喝茶,猝不及防就被强拽飞走,半扑着摔倒在众人面前,全身都不受控制。 花听宵脸色骤变,再也绷不住方才的客气。 他的徒弟方入洞明境四品,哪里能扛住这样的夺神! 老剑修拍手大笑:“我贺师兄可是傲气的主,哪里容得你们作践欺压骆师妹!” “以牙还牙,不算过分吧?” 贺兆离仍未说话,两指一松,地上那人才重新获得四肢的控制权,压着怒气坐回原位。 他不再看花听宵师徒,目光打量着宫雾。 “要她。” “小姑娘还真是资质不错,沉得住气。”碧澄婆婆笑道:“十几岁居然能扛下这番试探,根骨可见上佳。” “不如等法阵驱异之后,你拜入我上三宫里,说不定不到百年就能大成。” 花听宵眼中怒意更深。 当着她师父的面挖人,这些人当真不把月火谷放在眼里! 宫雾支棱起来,虽然灵力被消耗大半,仍亮着眼睛道:“您比我师父还厉害吗?” 张道姑在旁侧打趣道:“那可不是,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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