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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昇立刻正襟危坐：“谢谢大哥，我晚点还。” 总算不至于穿着破衣服去见灵犀了，不然身上这件都不够她烧的，唉。
第82章 折骨枝（三） 小枇杷刚拐出小坪巷，一阵不知打哪来的阴风就吹灭了她手中的灯笼。 “……奇怪。”小枇杷自言自语着给自己壮胆，抬手一抚，灯笼重新亮起，扑面的烟火气袭来，还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的花斑豹子。 “啊！”小枇杷受惊后撤，却发现那豹子不过一道虚影，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正心有余悸，一只三足青鸟扑闪着翅膀，伸长脖子啄了小枇杷的裙摆，引她转移目光。 宝相庄严的神女坐在龙虎座上，垂下来的冕帘遮住她的容颜，跳出来扑咬小枇杷的花豹跑回去，温顺地将头颅拱到神女手下。 这里，好似一处庙宇。 小枇杷有恍惚入梦之感，她好端端走在街上，怎么就来到不知哪位神仙的宝殿来了？ “畜生顽皮，吓到你了。”龙虎座上的神女开口，微微点头致歉，花豹缩了缩脑袋，躲到她的裙袍后面去，只露出一条心虚的尾巴。 看着这条豹尾巴，再看神座下的青鸟，小枇杷立刻意识到这竟然是万年前以身镇魔的西王母娘娘，说话都磕巴了：“小仙愚钝，不知、不知娘娘在此……” 所以这是地府掌管者的残存神念吗？她一万年来都在酆都不曾离开？她是撞了大运才侥幸碰见的吧？ 西王母珠帘下的面容慈和，听见这小仙的心声觉得有趣，只是时间紧迫不得不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不是你走运，是我特意来找你。” “找，找我？”小枇杷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带着直起腰，她看见神女抬起洁白的手，凌空勾画了一道符咒，符咒化作一只展翅的孔雀幻影，鸣啼一声后化作白光扎进了小枇杷的心口。 心口涨涨的，小枇杷捂住，没有别的不适了，她心中燃起希望，看向微微晃动的珠帘后露出的隐约面容：“娘娘……这是殿下吗？” “不，只是让你能找到她的符印，”西王母的身影渐渐虚化，正如来时那般，灯笼忽闪着，快要熄灭，“我本意无需那幼鸟神魂补阵，是天帝多此一举，不过也因此我得以与你有今日相见。” “她本就历劫失败元神缺失，你既与她因果纠缠，就劳烦你走一趟，去找寻完整的她和破局之法。” 走一趟？怎么走？小枇杷接连追问，却只得到一句不清不楚的“静待时机”，灯笼再次灭了。 时机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可能下一瞬间，可能千年万年。 小枇杷跑去找锦竹仙子，她仔细查看了小枇杷的身体，确认里面没有多出什么也没有少点什么。 “不过既然是西王母娘娘所言，殿下应当是真的还能回来，”锦竹仙子高兴道，“原先我也只是猜测……” 虽然没能从锦竹仙子这里得知什么翎罗安排的后路，但是意外得知她果真能回来，小枇杷还是感到高兴。 锦竹仙子托着小枇杷的手，情真意切嘱咐:“殿下回来的机缘系在你身上，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若你出了事，殿下她……” “我一定会找回殿下的，”小枇杷保证道，“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就算要我的命换她，我也是愿意的。” “天道在上，无心之言，算不得数，”锦竹仙子赶紧捂她的嘴，叹道，“你再没了命，殿下真是要永生永世都欠着你了。” 小枇杷眨眨眼，不太明白为什么锦竹总是说殿下欠她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锦竹仙子终于答应走出阎罗殿，陪琳琅仙子去人间的小仙境待产。 去的地方临时改成了锦竹仙子当初修炼飞升的地方，漫山遍野的翠绿竹海，里面栖息了不少食铁兽，性情温和，不会介意地盘上多出来的鬼将仙子。 周梁特意请了很长的假，为了照顾临产的妻子。小枇杷和锦竹陪同，盖了一间竹楼做临时落脚的地方。 “说来也巧，这里再往上，便是孔雀族生活的临桐仙境。” 日光正好，琳琅被扶着坐在屋檐下，小枇杷和她一起给快出世的孩子做衣服，锦竹仙子膝盖上团着一只黑白绒团。 她出神地眺望天际若隐若现的紫气，“我陪着殿下在那里待过一阵，虽说吵闹了些，不过还真是一块修炼的宝地，花草树木，飞鸟鱼虫，时时进益的生机之力充盈，殿下看着就很精神。” “那殿下为何不在临桐仙境长住呢？”琳琅不解，她颇有些费劲地捧着肚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天真道，“殿下是公主呢，不是想在哪里养伤就在哪里养伤吗？何况临桐仙境又不是别处，是殿下母亲的家呀。” 锦竹仙子唇边的笑意模糊，只说了一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小枇杷知情识趣地递过去自己做的小肚兜给琳琅看:“红色是不是很好，男女都能穿，你觉得上面绣什么花样子好呢？” “绣个‘福’字比较好吧……” 琳琅被转移了注意力，锦竹仙子也不再提及翎罗。 入夜，小枇杷坐在二楼，望着锦竹仙子说的，临桐仙境的方向，钻进心脏里的符印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是说明殿下不在那里吗？ 挠了挠头，小枇杷悄悄叹气，趴在栏杆上，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腿，裙边的彩带一动一动，在月光下映着细碎的光。 她没什么来由地想起留在酆都的程邺，走的时候，他把她的东西都装在了乾坤袋里，好像笃定了她不会再回来。 灵犀也邀请了好多次，说可以带她回天界。 “你现在已经是这么聪明的小仙子了！”她比划着很长很长的距离，表示程度非常高深，“所以红娘小仙的测验肯定能过！” 小枇杷很心动，又舍不得。 以前，她告诉自己不走是因为猫耳娘子将姻缘楼托付给她，是因为姻缘轴上没牵完的红线，是因为锦竹仙子都还苦苦等着殿下回来。 现在，她告诉自己不能走，是因为殿下在酆都陨灭，在天界或者别的地方找回来的可能近乎没有。 “所以还得再等等……”小枇杷托腮自言自语，“殿下不曾亏待我，我一定是要报答的。” 夜风吹着竹林飒飒作响，小仙子不能说出口的心事混着众多思绪淹没在月色中，连自己也看不分明。 翌日，琳琅平安生下两个孩子，男孩白白胖胖，后背蜷缩着皱巴巴的蝶翼；女孩瘦小，皮肤呈现僵青色。 男孩扯着嗓子哭，女孩却只睁开一双眼白极少的眼睛，安静地望着给他们擦身的锦竹仙子。 “天生的判官，”小枇杷把女孩用小棉被包起来，听见锦竹仙子淡淡评价，说不上喜悲，“一双无常目，生来只能看见‘真实’，可惜只是灵胎，又随了父亲的鬼气，往后只能在酆都了。” 神仙们生下的孩子并不是完全都被称为仙胎，往往只有父母双方都强横无可匹敌才会诞生仙胎，比如翎罗，落地便有仙力，生来就是神女。 琳琅是只小蝴蝶，仙阶都混不上，故而生下的只是灵胎，也就比妖精们的起点略高，往后成仙成神还是要自己修炼的。 小枇杷不觉得可惜，揉了揉女婴的的胎发，“酆都也很好哇，不过做判官是有点累，我认识一个女……” 话没说完，一声可怖的虎啸响彻云霄，锦竹仙子先是皱眉，而后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里面安抚琳琅的鬼将跑出来，周梁实力不如锦竹，但他是个男子，总是自觉承担着保护三位仙子的责任。 “不知是什么妖兽，还请两位仙子照顾好琳琅与孩子，我去去就回。” 锦竹仙子喊住他，“不用你去……小枇杷就能应付。” 并不擅长打架的小枇杷:“啊？” 她出了竹屋，才发现为什么锦竹仙子说她能应付，因为来的是一只半大白虎，吕桭，以及被他踩在脚底生死不知的程邺。 呃，他为什么要把程邺五花大绑来这里？ 小枇杷的身形出现，吕桭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踢开昏死过去的程邺，颇为激动地攥紧了袖袍。 “阿枝”二字在喉咙中翻滚，就是吐不出来。 是近乡情怯，更是隔了九百年岁月，两世截然不同的皮囊。 “小仙见过仵官王……”小枇杷行礼，慢慢把自己往程邺的方向挪，“不知程邺他，他怎么惹恼了大人……” 吕桭的目光堪称炽热，嗓音都变得温柔，好像之前要将小枇杷打杀了的人不是他似的。 “你说这个小鬼啊，他没事，只是和我有些私人恩怨而已。” 小枇杷脑筋转动，程邺能因为什么得罪他？他这么老实的鬼，别是吕桭自己又发脾气找事儿吧？ “那，那大人您来此，作甚？” 吕桭摆着一张可怖的温柔笑脸，将卧在地上懒洋洋磨爪的白虎强行搂在怀里，像抱着一只大号猫猫那样摸了摸老虎的脑袋。 “我突然想到，之前不是委托你帮我牵了一段红线吗？我找到取线的方法了。” 白虎挣扎扭动，一口下去把吕桭的手咬得咯吱咯吱响。 小枇杷看看它又看看他，震惊捂嘴:“这该不是……” 是嫊蔷判官！？！ 她真转生去了畜生道，做了母老虎了！
第83章 折骨枝（四） 嫊蔷的变化很大，与地府一副死样的黑眼圈判官相比，她如今吃得圆嘟嘟毛茸茸，虎头虎脑只想睡觉，能在地上趴着绝不站着。 不过脾气很坏，吕桭摸她脑门就要炸毛的。 吕桭不在乎她炸毛不炸毛，强行搂着白虎作友善状，像个拍花子诱骗小孩似的轻言细语：“这是你沈姐姐，你一定是不记得了，她现在也不记得，没关系，都能解决。” 小枇杷顶着他的目光挪过去，将生死不明的程邺扒拉到了怀里，他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并未醒来。 “……”没死透就好。 心里揣着庆幸，小枇杷也能抽出更多心思来应付阴晴不定的仵官王。 “我不太明白您的话，您，您提到的取线方式……”嫊蔷手脚并用，扭来扭去要从吕桭怀中脱困，小枇杷据此不太认同道，“如今嫊蔷大人已经转世，如果您，您想同她今生在一起的话，还是去找月老吧……小仙牵的红线只能保来世姻缘呢。” 吕桭点点头，带着满满的真心说瞎话：“我了解过，你好厉害。” 紧接着他抛出邀请：“在酆都待着闷不闷？我知道你平时去人间也没好好玩过，我带你去九百年前的人间玩一遭？去了那里也方便问你沈姐姐愿不愿意与我结缘。” “九，九百年前？”小枇杷以为自己听错了，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小仙不敢。” 只有能力强大的神明才能将穿梭时间说得这么随意，那也是因为他们能够负担起搅乱时间长河的代价，尤其是在人间有信徒的神，只要不做出任何逆转之举，付出的代价会被信仰直接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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