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四大阴神门派的来人,虽然是大宗大派弟子,修为却都不算高,也是第一次见识大夏的“江山社稷图”。连分图的模拟图,都有如此神奇。难怪社稷图的本体,是大夏仙朝的至宝。 他们啧啧称奇时,渺远,又清晰可闻的,传来胡贵妃的声音: “以天子剑为笔,粗绘‘拟社稷图’。” “诸位在此粗绘图内衍道,大可尽兴。” 众人抬头,唯有金阙玉阶,悬浮在这幅图的一座通天高峰之上,宛如九天遥远。 贵妃、萧玉娘等人,就站在九天之上,俯瞰图中的他们。 “玉娘,将衍道规则,为各位详细道来。” 萧玉娘用巾帕拭去唇角的血,向贵妃一福:“喏。” 她伸出手,以手作指,在拟社稷图的上空,一边书写,一边对修士们说: “各位同道,大比将持续六日,每场两日。比的项目,只有三条。” 她优美的簪花小楷,在空中渐渐成型,凝为三条闪闪发光的字样。 “第一比。汝之道,天下何人奉之?天下奉汝道,汝为天下师。 第二比。汝之道,能移众生心否?山海虽可易,人心却难辨。 第三比。汝之道,在我大夏之中!不能为大夏延续国祚道统者,弃绝。” 一口气写罢,萧玉娘敛袖整容,肃颜道:“如此三比。以社稷为棋,以山河为子,以天下人论道。诸位,请!” 贵妃颔首:“祝各位,独占鳌头,得传道统于本表人间,与大夏,同享日月。”
第043章 这一年,江左大旱。 从仲夏到仲秋,整整四个月,滴雨未下。太阳烈得惊人。 昔日丰美的大泽,烂泥都被晒得硬邦邦,连泥窝里深藏的鱼籽也瘪了。 连片田地干裂,庄稼枯死,粮食颗粒无收。 数不清的百姓流离失所,变成了流民。 天飞黄沙、树死道路。树皮都已经不见了。 地上连根草都看不见。所有绿色的能咀嚼的东西,都被人们拔食一空。地上的土也有人挖起来吃了,说是“观音土”。 山,一座又一座的山,被饥饿的人们犁了一遍又一遍。山上的野兽都被吃干净了。 连老虎都无法面对成群结队、饿得两眼发光的人们,匆匆逃离,不知所踪。 家里还有余粮的大户富人们,干脆筑起高墙,聚族而居,招揽家勇,龟缩在堡垒一样的房子、庄子里。他们组织族人拿起棍棒刀枪弓箭,在角楼上、墙下,日夜巡逻。 因为在他们筑起的高墙之外。有眼睛绿得像狼一样的“僵尸”们在游荡。 他们的皮松松垮垮的荡在骨头外,面容深深凹陷。宛如骷髅。 他们的骨头,因为过度的干旱饥渴,脆的就像树枝一样,不慎跌倒,就可能摔断自己的大腿骨。 但这些饿的宛如僵尸一样的百姓,却从四面八方不断向堡垒逼近、逼近,逐渐将其包围,不断地尝试着翻越高墙,又不断地被堡垒内的家兵、地主族人的棍棒、刀枪所驱赶,杀死。 许多人从墙头跌落,摔断了手脚,或者干脆再无声息。 即使如此,尝试翻越坞堡,希望进入其中破门取食的流民,依然源源不绝。 大多数的堡垒,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之后,墙壁之下已经积累了厚厚一层尸骸。 都属于试图翻越高墙的平民。 还有一些幸运儿成功地翻过墙壁,进入了堡垒之内。 但,饿得皮包骨头的他们,根本不墙内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处置”了。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堡垒内会定时向外清出尸骸,打扫周边。 时局越来越恶劣。 路边反而隐隐会飘来肉香。 每当肉的香气飘过墙,飘到堡垒内小孩子的鼻子里。 不懂事的小孩子就满脸陶醉地叫起来:“妈,妈,我闻到肉的香味了。有人在吃肉,堡外有肉吃!” 每当这时,他们的父母就惊恐万分。一把捂住孩子的嘴,厉声:“不准胡说!”并将小孩子驱赶回房。 随着肉香飘散,堡垒的巡逻队,定时清理一些尸骸时,总是发现墙外,聚集着大片蓬头垢面的百姓。 他们远远的等着,望着,像一片秃鹫。 明明连土都挖出来吃了,这些流亡平民的脸上,这几日却罕见地有了几丝红润。 只是,他们的神态,却从麻木,渐渐至于诡异而癫狂。 那些尸体被抛出来时,只要骨头上还有没有烂完的肌肤筋肉的,就会被这些“秃鹫”哄抢一空。 墙外的肉越来越香。 小孩子们、老人们、妇女们,堡垒内那些弱者,那些被老爷、族长分配的粮食最少,饿着肚皮的弱者们,越来越忍不住了。 每当肉香飘过墙壁时,就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遥遥地耸着鼻子。但喉咙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恶心。 随着大户的粮食越聚越少。能保持着基本体格的人,逐渐缩小。最后成了核心的几家。 其他人的脸色日益暗淡、身材也见天地瘦弱。能分到的米面从糠糟,到清汤寡水,再到根本数不出几粒。 于是,渐渐地,堡垒内也有人开始失踪,高墙之内,一场又一场反叛在涌动。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 堡垒之外,又闻不到肉香了。甚至根本听不到人类走动的声音了。也再没有人会去攀爬高墙了。 堡垒的大门可以随时打开。因为墙外已经没有能走动的人了。 抬眼看去,目之所及,道路荒野,全是精光的白骨。 堡垒之中,也安静异常。 残存的极少数人打开堡垒,愣愣地,被冰冷的雨丝,湿了凹陷的脸颊。 春天,到了。 春雨,重新落下。 大旱结束。 而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史书上,不过占了边角的短短一行六个字: “岁大饥,人相食。” 鸡,叫了。 东方已白。 万户同梦。 江左的百姓们在睡梦中醒来,却大都惶恐难言,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彼此对望,看到尚未化作白骨的伴侣,尚未在锅中沉浮的头颅,尚未化作羹汤的幼儿,抱头痛哭。 江左有数郡,都是鱼米之乡、富足安稳。 这一年,却在进入仲夏之前,数郡从王公贵族,到平头百姓,一起做了大旱来临、天下大饥、饿殍遍地,人相食的噩梦。 一人之梦,可笑。 一家之梦,可念。 一城之梦,可思。 一郡之梦,可怖! 朝廷对异梦争论不休。 有一部分梦中受灾最重的地方,有不少有余力的人,已经开始组织民众挖库储水,或者开始大肆存粮。还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商讨搬迁。更有的地方,则大张旗鼓,开始求神拜佛,希望龙王怜悯、神灵庇佑。 但,还有更多人一时惊恐,却并不怎么相信。 因为在这一夜之前,江左一带,雨水异常充沛,连绵地下了好久的雨,甚至有洪涝之象。官府都已经提前开始组织人手,准备修补堤坝,挖排水渠了。 还有一部分地区,白天还在暴雨倾盆,人人都抱怨担心庄稼被泡坏。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为大旱? 直到,江左各郡,都有地方,陆陆续续地传出了骇人听闻的传言。 江北郡,安广县,张家村。 天刚亮不久,张老汉扛着锄头,叫醒大儿,揣上糟饼,准备去往田地。 路上,却遇到大户家正在出殡。大户的老爹,在床上病着挺了近十年,也烂了近十年,终于死了。 孝子贤孙哭哭啼啼,披麻戴孝,洒着纷扬纸钱,扛着成色上好的棺材,带着铁锹,吹吹打打,送出村去,要迁入祖坟,与其老妻合葬。 张老汉家的地,离大户的祖坟所在,不算远。 吹吹打打声,唱念做打,男干嚎女假哭,没有一丝眼泪的戏,张老汉听得厌烦。 抠了抠耳屎,转个身,屁股对着那家,就着唢呐声,有节奏地哼唱起“小寡妇上坟”。 唢呐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四野寂静。他荒腔走板的艳歌调,就格外醒神,连在那边坟头都隐约听得见几句。 换做以往,大户家非得揪着坟头唱艳歌的张老汉要“算账”,要“赔礼”。 但此刻,大户全家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纸钱落在昨夜暴雨后的烂泥地里,哭丧棒上的白纸被风吹得刺啦啦响。鸦雀无声。 擦眼角的蒜跌到地上,抹眼皮的姜黄砸在衣领里。 被挖开的坟墓中,老太太的棺材四周,爬满了白色的、正在蠕动的毛发。 它们从棺材的缝隙中钻出,如人的发丝,扭动挥舞,一下就顶开了沉重的棺盖。 已经死了十几二十年的女尸暴露在空气中。 干瘪的身躯丝毫没有腐烂,一如当年下葬时的模样,连尸斑都没有长出。 但,女尸暴露在外的褶皱肌肤上,长出尺长的白色毛发,宛如发霉。 “奶奶、奶奶长毛了!”一个童声叫了起来。 尚且不知事的六岁稚童,捧着哭丧棒,指着女尸,甚觉有趣:“像坏豆腐!” 话音刚落,天空骤暗,地生阴风。 狂风平地而刮,刮得大户家人人伏地,老太爷的棺材板一寸一寸被吹开了。 棺材中,新死不久的老头,脸色僵白,嘴唇鲜红,布满藓斑的脸上,缓缓地,拉一个极大的笑容。并就此定格于尸身。 活人笑不成那样。 就算是亲爹亲娘,也没人受得了。大户嚎叫一声,抛下妻妾子女,手脚并用,往外边跑边叫:“救命,救命——!” 但他的妻妾竟然跑得比他还快。大户家人、来出殡的各种雇人,更一哄而散。 唯有那年纪最小的六岁小儿,还捧着哭丧棒,茫然地站在祖父的棺材前,对着长白毛的祖母,不知所措。 张老汉听到嚎叫,见那行唱念做打的大户家全跑散了,于是带着他的憨儿子,走过去,抱起那呆小孩,顺眼往大户家的祖坟里看。 张老汉的嘴,从来没把门。 第二天,全村,乃至县里,都传遍了。 大户家的祖坟里,他亲娘长了白毛,亲爹死后乐开怀。 人人悚然。争相传言。一边害怕,一边还有人看热闹。 大户也顾不得找张老汉的麻烦,带着惶恐的家人,满县的神佛一一拜了过去。 但,没过几天,全县各村,又陆陆续续有人家,说发现下葬的先人尸首经年不腐,竟长出白毛,或者死后大笑不止。 在这些人家拜到第十八尊神的时候,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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