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姜红烛所言不虚,五人之中,只有肖芥子下去是安全的:这儿是魇神的地盘,石蝗算是魇神“手下”,不会拿她怎么样。 可肖芥子偏偏又受伤了,总不能让她下吧? 几人围绕着这个问题,反复讨论。 肖芥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其实这几个人之中,只有她是最迫切进魇神庙的:毕竟性命攸关嘛,而神棍是为追查好友的事,花猴和大灯算是辅助神棍,陈琮呢,原本是为梁世龙的事来的…… 她说:“都别说啦,就我去吧,你们谁去都没我去安全。” “我当然是没法撑着洞壁下去的,但咱们不是有保温布,还有外套吗,就给我做一个类似兜袋,我坐在袋子里下去,这样,既能下得安稳,伤口也不容易碰到。” 大灯第一个出来反对:“那不行,我们都大老爷们,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的、还是个病号打头阵呢。” 肖芥子看出大家都要反驳,头一昂,不容置疑的语气:“就这样,我的地盘,我说了算。反正你们结绳做兜袋还要段时间,我就先睡了,睡多久补多久,对我的伤有好处。” 说完,径直走到角落里,找了处硬邦邦的位置——当然,也找不到软绵绵的位置——闭眼就睡,一脸的“休想劝我,劝了我也不听”。 很快就有人过来了,叹着气在她身边坐下,一听就知道是陈琮。 肖芥子没睁眼,脸板得更严肃了:“别烦我,磨磨唧唧的,我已经决定了。” 陈琮无奈:“谁烦你了?我是想问你,要不要靠着我睡?石头睡得不舒服。” 这样啊? 肖芥子赶紧坐起来,石头那哪是不舒服,那是相当不舒服,硌得她头疼。她之所以睡得那么大义凛然,主要是要向外传递姿态——既然大家都接收且接受了,她大可不必继续受罪。 陈琮在地上为她垫了张保温布,又半坐着屈起一条腿:这样,她身底下有垫的,不至于太阴湿,背后和头都有靠,会睡得舒服点。 肖芥子窝进陈琮怀里,这两天,她睡的不是树杈子就是硬泥地,这一次,简直是舒服到惬意了。 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那就是陈琮腿上的肌肉还是过于结实了,要是软绵绵如棉花就好了:但是如果软如棉、太过松垮,体态就不好看了。 此事古难全。 陈琮知道她还没睡着:“芥子?” “嗯?” “魇神庙里,真能找到救你命的法子吗?” 肖芥子沉默了几秒,还是阖着眼睛,唇角扬起微笑:“不知道,希望有吧,红姑不会骗我的。但是呢,两手准备,没有就没有呗。反正我来过,也试过了,对我这条小命,我是鞠躬尽瘁了。来日真有个三长两短,它也不能怪我,对吧?” 说着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脖子里摸,一点点拖出银链子,拈着那块银牌子郑重提醒:“真有那天,记住你的职责啊陈耳东,至少给我放三五场礼炮,活不过这些人,我怎么也得走得气派啊。” 话音未落,只觉得手背上一暖,陈琮把她的手、连同那块银牌子一起包在了手掌里,掌心有些湿潮,但依旧烫热,这还不止,他搂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下,俯下身子,脸在她的面颊上贴了贴,鼻子都蹭到她的鼻尖了。 肖芥子愣了一下,耳边水声泠泠的,这场雨像是会永不止歇。 她是睁眼好呢,还是不睁眼好呢? 陈琮没再说话,只有一次无意识地拍了一下她的背,像哄人睡觉,动作很轻很轻。 过了好一会儿,肖芥子偷偷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眯缝着眼睛往上看。 陈琮没看她,他在看外头的雨,愣愣的样子,偶尔会抿一下嘴唇。照明棒的光有绿、有蓝,雨线不绝,流动的水光把不同明暗的颜色镀进他眼睛里。 她头一次发现,陈琮的睫毛还挺长的。 原来男人也长睫毛啊,她还以为,要么不长,要么很随意地插几根,不会长这么细密好看呢。 她偷偷拿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睫尖。 还好,她的睫毛也挺长,没有被比下去。 *** 茅草屋这头,也是雨线如注。 原本的三间,山鬼那间已经人走屋空,雨下得大,室外的火堆等于是废了,只能各自在屋内烧火塘。 禄爷心事重重地坐在火塘边,偶尔会抬起头,隔着雨帘看向春焰那屋窜动的火焰。 …… 他们搜找寨子回来,才发现这头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陈琮跑了,这也在禄爷的意料之中。 其次是,徐定洋不见了。 据阿达说,木鼓声之后不久,突然有神秘人自屋顶窜下来猎人头,局势非常混乱,徐定洋大概是被吓着了,不辨方向、往外疯跑,就此没了影。 事后春焰几个人还去附近找过,可惜都没找着。 第三是,牛坦途进来了,且一进来就跟春焰杠上了。 牛坦途是进来报信的,失踪八年多的陈天海突然出现、还进了魇山,这让他心里着实不安,内外又通不了音讯,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跑一趟、把消息给送进来。 所以天刚麻麻亮,牛坦途就吭哧吭哧往里赶,没想到,一到就让他撞见了一件凶险的大事。 春焰的人要杀梁世龙! 他是进废寨的时候听到木鼓声的,这声潮四面涌动,着实吓人,好在大火堆不但有火有亮、也冒起挺高的黑烟,虽然隔着雾,还是依稀可辨——这么大的烟气,必是自己人点的,所以牛坦途一路循着找了过来。 刚近前,就听到喊打喊杀的呼喝声,定睛一看,地上有个碎开的牛头骨,阿达正一拳击出,把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小个子重重击倒在地,而边上帮忙的戴天南凶神恶煞、举刀就要劈砍下去。 也是万幸,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牙都被打掉了、嘴边出血的小个子仰了下头。 身为协会联络,牛坦途熟悉每一张会员的脸,这不是……梁世龙吗? 居然敢打杀他们的人!牛坦途怒从心头起,想也不想,一头向着戴天南猛撞过去。 要知道,牛坦途在协会号称“牛头”,这外号可不是白叫的,他脑袋长得本来就比一般人大,两额还有点外凸,就跟生了角似的,这一撞之下,确有蛮牛之力,当下就把戴天南、也连带波及到了阿达,撞得踉跄退开。 这才叫真的一片混乱,待反应过来,几人才发现梁世龙已经不见了。 所以禄爷他们回来之后,就遇见牛坦途叉腰昂头、对着春焰叫骂。牛坦途一口咬定,春焰包藏祸心、试图杀人;而戴天南则辩称,那人打扮怪异、上来就举刀猎头,他们只是自卫,至于那人是不是梁世龙,他们根本就没看清楚。 …… 禄爷听完原委,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劝住双方,招呼牛坦途回了屋。 截至目前,“人石会”依然无损,跑了个陈琮,补了个牛坦途,人数还是维持在九个,这让禄爷大为欣慰。 相比之下,春焰一直在减员,从最初的九个到现在只剩三个,少得都要让人心生怜悯了,与其费心力去跟春焰掰扯,还不如专注眼前。 营救梁世龙才是“人石会”这趟进魇山的目的。 事实证明,猎头的就是梁世龙,他也的确可能是被敲木鼓给引出来的。 那能不能如法炮制、再来一次呢? 反正春焰没挪窝的打算,还在隔壁住着。不妨就以春焰作饵、引梁世龙再来,届时大家伙一拥而上,把人给摁住,也算是此行圆满、可以回撤了。 只是,销声匿迹八年多的陈天海,怎么会突然出现呢?他来魇山,又是想干什么呢? …… 禄爷看了看时间。 快七点半了。 以颜如玉和常昊组成的双人小队去木鼓房也有一段时间了,算起来,木鼓声就快响了。 *** 颜如玉和常昊从茅草屋出发的时候,雨还不大,两人只当又是前两天那种牛毛细雨,也没放在心上。 及至到了木鼓房,这雨还成滂沱之势了,两个人都被困在了草棚子底下。 颜如玉很有闲心、抱着胳膊站在草棚边看雨:他此行魇山,最要紧的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都是热闹,与己有关、或者与己无关的,有关的,就审时度势、适时插手,无关的,两手一抱,看看热闹。 常昊攥着鼓槌,迟迟不落:“哎,阿玉啊,禄爷说的那什么幻象,真跟这鼓有关?敲着敲着就来了?” 颜如玉语气凉凉的:“有没有关系,你敲一敲不就知道了吗?再说了,你今天又不是没见着幻象。”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常昊后背直冒冷汗:“就是见着了!我这手,现在都还哆嗦呢!” …… 当时,颜如玉说要去方便,也不知道是不是掉茅坑里了,一走就没见回来。再后来,木鼓声响了,还隐隐听到砍杀和惨叫的声音,他和那个编外心里发慌,就尽量拣没声处走,想尽快抄近路回到茅草屋。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才刚拐过一间茅屋,正撞见血腥场景。 大约有五六个人,拖摁住一只被捆缚得结结实实的长臂猿,有个人手上团了件衣服、摁住长臂猿的嘴部,大概是防它嘶叫,另一个一刀下去,直接开膛。 一时间鲜血溅出,长臂猿嘶叫不成,全身抽搐,痛得四肢乱蹬乱挣,这种场面活生生出露眼前,谁能受得了? 那个编外险些吓尿了裤子,常昊比他强点,虽然腿发软,但不至于吓瘫,他揪住那个编外的衣领,连拖带拉,把他带离了现场。 但走了几步之后,常昊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有个男人,正在飞快地把几股线捋在一起,那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看起来很有韧劲,线头处光亮微闪,像是大号的钩针。
第131章 这种类似大鱼钩的弯钩形针, 还连着线,跟现代的医用缝合针很像。 常昊直觉,这些阵线, 是要用在那头长臂猿身上的。 先把动物开膛, 再缝合起来, 莫不是剖腹产?但看那穷凶极恶的架势, 又不太像。 不是说当年“人石会”的前辈先人们,是在魇山“研习”吗?怎么看起来像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呢? 常昊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安慰自己:管它呢, 几百年的事了,俱往矣。 他狠狠落槌。 据禄爷说, 敲这木鼓像是个饵、引子, 要把后头那条声势浩大的“大鱼”给引出来, 他唯恐“饵”下得不够, 一连敲了十七八下才停, 然后气喘吁吁、侧耳听四下的动静。 雨声太大,耳朵里塞满哗啦水声, 也说不清木鼓声有没有被“钓”出来,常昊看向颜如玉, 颜如玉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听见。 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那就再来一轮,常昊拧劲儿上来, 正要挥槌再落, 颜如玉朝他做了个打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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