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洄,上去。” 雁洄从阿戊的眼神里猜出他的意思,她还没从新发现里冷静,说:“我再看看,一会就好。” 阿戊眨眨眼,替她照灯。 雁洄摸着潮湿的岩壁,摸到两道很深的凹槽,旁边还有钉孔,确认了掉下来时的疑惑。 “我们上去吧。” 阿戊拽绳准备攀升,张开手臂带雁洄,她却又让他再等等。 “阿戊,涨水了。” 阿戊低眼,刚还远离的水位,这时已经接近他们的脚底,这跟攀升有关系吗? “你要做什么?” 他说出口,在雁洄眼中得到炽热的答案:我想下潜。 阿戊第一反应是不解,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困住了,应该立即脱离险境,而不是反其道。 “我需要做一件事,很快。”雁洄说。 只迟疑一秒,阿戊便把自己的潜灯给雁洄,接过她的牵引索,“我护你,要快点。” 雁洄没啰嗦,缓缓地降进暗河,她的心跳得很重,从未有过的严谨,像在进行祭式。 待雁洄真正沉没,阿戊忽然想笑,从担心到强作镇定进行施救,现在却任着她胡闹。 雁洄从小的生活见识里,致力于探索描绘地下河,不管之中有多少外在因素,但不可避免,她和这地下河密不可分,他似乎能够理解她的疯狂。 估摸着雁洄只潜了十几米,她很谨慎,阿戊在上面从越涨的水位里发现一个规律:只要风起,水就快漫。 河水浸到阿戊大腿时,雁洄出水,阿戊垂手捞起她,语气急迫,“我们得赶快!水涨速过急,怕把落石拱动,割断我们绳索。” 两道降索,阿戊在下面托举,雁洄攀升立稳就去拉他,两人一前一后爬出之前陷落的坑洞。 没走出几米,水哗然逼近,身后又是坍塌,一股劲风窜过来,猛然扬起尘灰,刹那间视线都蒙了。 轰隆隆的响声如雷贯耳,两个人无暇回头,赶紧跑! 跑了很久,出廊道后,雁洄胸腔快炸了,停下来扶腰休息。水已经涌到外面,漫过脚背,阿戊不得不拉着她继续走。走出几米后,她手臂一甩,有些自暴自弃的嗔怪,“不行……我没劲了!要不、要不等水过来我游出去吧。” 阿戊真气笑了,背包放胸前,拽过雁洄双手伸过肩,身体蹲下,“我背你。” 紧要时刻,雁洄扭捏一秒便作罢,趴上他的背,“重的话就让我下来。” 阿戊说话了,他的背轻微地震动,但雁洄没听到,她探脑袋到他脸侧,认真地说:“我没听到。” 阿戊在走路,脸微微一偏就是她的唇,他笑着说:“耳朵过来。” 于是雁洄收紧胳膊,抬高腰,他声音黏黏地飘进耳心。 “背你回地苏都没问题。” 阿戊的身体是冷的,没有任何温度,雁洄身上也湿冷,但抵不住一丝热意从胸腔蔓延,她轻靠在那副曾认为平实的肩膀,踏实地停靠。 阿戊背着雁洄直到出口,接锁扣攀升,出了溶井已是午后,太阳好暖,照得疲惫都弛缓。 相比穹洞里暗无天日,回去的路程景观变化,就没那么漫长了。 经过那道成堑的岩壁,又见那棵坚韧的倒悬树,这个季节兰花也谢了。 熟悉的风景和弄甲山,雁洄忽感觉到阿戊凑近,他在她耳边说:“剩下的这段路我背你走。” “好呀!” 尾调轻翘,也勾起阿戊的希冀,他将雁洄袖子扯齐,怕等会走动会碰到她的伤口。 山路又窄又崎岖,阿戊的背很稳,雁洄望着弄甲山离她越远,现实也越近。 “溶井更深处隐藏着多层发育的伏流,岩层久经冲蚀失稳,地下遍布溶隙,塌陷频生。水量涨变突然,流动过速生成风,所以风起水升,那么完整的补水排泄系统,为什么未被发现呢?” “在溶井下面,我选择中间廊道,是因为那里也有血迹,不过渐被水冲没了,我摔落时试图抓石壁,发现很深的凹槽,潜水也印证猜测,水底遗留了一截铁轨,不知延伸到哪。而水上的轨道被拆除,有人特意隐藏。” 深山不存在交通工具,那只可能是矿区,矿洞里才有用以运输的小轨道。 或许都想到什么,雁洄没再说,阿戊也没回,他们彼此间沉默着。 之后,走到一片谷地。 “弄甲山不见了。” 话语里的失落,阿戊捧起了,“如果可以,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登弄甲山。” 雁洄倾近耳朵,阿戊重述一遍。 “时间不多了。” “会有时间的。”阿戊低脸,蹭了蹭交握在他下颏的雁洄的手,“走了那么远,越到尽头,越要亲眼目睹。” 雁洄没作声,但阿戊知道她听清了。 “所以雁洄,在那之前要顾好自己。” 背上的人动了动,阿戊感受到一个更紧的依靠,那只烂得触目惊心的手抚上他脸颊,他贴近去拥有温暖。 无声胜有声。 * 雁洄给了住宿费,霞婶愣是不敢收。 等到天黑了,雁洄将钱放下,和阿戊离开。 绕路回地苏,雁洄他们不从正门进,而是选择爬墙。 趁着夜色,背包一扔,雁洄一个助跑、起跳、一攀,轻巧地翻上围墙,然后正当她准备跳下,院里有个人愣愣地盯着她。 “自己家干嘛要学贼一样翻墙?” “走开。”雁洄手往外推,让林为宁靠边站。 林为宁抱着刚捡的背包,乖巧地移步。 雁洄纵身一跃,落地极轻,像是爬惯墙的。 随后墙头又跳下个人,撩起阵风,将红酒杯旁的香薰蜡烛给扑灭了。 好香……这季节哪来的野蔷薇花香,雁洄这才正眼打量起她那简陋的院子。 院中支了个露营帐篷,户外露营灯下一张折叠桌,桌上有蜡烛红酒玻璃杯,几样精致小食,折叠躺椅上还挂了墨镜和望远镜。 第二件事是让林为宁在雁洄离开的这段时间,制造她在家的假象,看现场情形,完成度很高,甚至于享受了。 “你搬那么多装备,不费劲吗?” 林为宁嗤声,“我那车后备箱无敌,再多都能装,再说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将就。” 阿戊看眼雁洄,她听力似乎好转了,他将背包从林为宁手里抽走,转身进屋。 “有人来过吗?” “没人来,监视的倒有。” “前边房子对面的小树林?” “是,我用望远镜发现的。”林为宁已经不惊讶了,这妹妹仔不单诡秘,手艺重,心思也深。 听到这里,阿戊从雁洄卧室退出,进了地下溶洞。 任务完成,林为宁收拾物品,送了雁洄望远镜,“这几天我有个直觉,那些人不是冲我来的,你要小心。” “嗯,谢啦!” “第三件事呢?” “再等等。” “还要多久?我可等不起,那边证据一落实,我就得飞瑞士了。” 雁洄说:“很快了。” …… 洗完澡回卧室,书桌上有雁洄常用的几种伤药,她上药包扎,手裹得像棒槌。她好像……不擅长做对自己好的事。 提灯走到地下溶洞,很安静,没有水流声,没有抢食声,石池里就剩零星几条白鳝。 阿戊光身躺在池里,闻声睁开眼,“雁洄?” 灯放一旁,雁洄蹲着,双手搁池沿上,下巴杵着厚厚的纱布,眼眸静静的。即使画面遐想,内定如斯。 阿戊默默地放松身体,此刻的雁洄无法令他有其他的情绪。 “确认溶井是遗留的矿洞后,我在暗河里撒了磷粉。我们都想错了,来亮想掩藏的不是溶井后的居所,不是杀人事实,从头到尾就是溶井。”雁洄淡淡地说。 溶井原身是矿洞的这个事实,将所有的事追溯到起点,所有的所有简单化了,但也让他们变复杂。 雁洄皮肤很白,白到像那种失血的营养不良,昏黄的灯光也不能替她添色。阿戊半起身,在她耳边问:“晚饭吃了多少?” “一碗。” 阿戊似乎满意,“那你该好好睡个觉。” 雁洄偏头,他唇和鼻尖碰到了她的耳朵,她定了定,问:“阿戊,我是什么味道?” 那样自然地勾勒起在五海瑶的夜晚,叫阿戊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为什么这样问?” 雁洄侧脸枕手臂,说故事般的语调,“以前上初中高中住校,宿舍的人说我身上有气味。其实我知道因为什么,阿巴让我接触钓尸后,那种气味就洗不掉了,我只是好奇,真的有这么让人排斥吗?” “雁洄。” 低低的嗓音,有太多的压抑。 唯有目光,直白浅显,诉不清道不尽。 “嗯,我在。” 他们的目光在暗昧摇晃的光影里相触,在各自的情感里生色。 阿戊俯近,亲过她的眼和脸颊,再吻上她的唇,浅浅而离。 他说:“有心人自己明了。” 作者有话说: 没几章了,想问一下,会想看感情戏吗
第47章 南宁医科大医院。 新生儿监护室里, 一排排的小箱子里,住着一个个红通通的小婴孩,农伯透过玻璃窗看护士指的位置, 只能大概看个手脚,脸被仪器挡住了。 不过确定孙儿们好好的就行, 农伯没多留恋,走出新生儿科, 去了另一个病区——血液内科住院区。 病房沿阴暗的走廊一路过去,来往家属满脸疲态,护士站里几个护士埋头工作,气氛凝重。 厕所外的水房咚咚地响, 是水龙头水压太高, 水撞在不锈钢铁槽里的响声。农伯腿不好,走得慢,看到有个人在弯腰洗饭盒。 “高访。” 那人不确定似的抬头,“农伯?你怎么在这?” “我孙儿在这住院,”农伯瞟了眼高访邋遢的穿着, “你妈的病需要转更好的医院吧?” 母亲生病的事鲜少人知, 高访和农风丁素无瓜葛, 他提起警惕,“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万成矿业的顾先生吗?他能帮你。” * 农植龙更忙了, 青苗等着孩子的消息,等到外头一点小动静都要惊醒。吃睡不好,她看起来很憔悴,整个人恍惚而执拗。 青苗祈求过两次农婶, 让她带自己去看孩子, 可是在月子中, 路途又远,农婶跟她讲道理:你家公去看望了,电话回来,他们都很好,你也别一直记挂这事,别折磨自己。 被婉拒后,青苗夜不能寐,也许怕面对自己的情绪无常,农植龙有时会外宿。 身体的疼痛越难忍,农婶用被子把青苗包裹得只露眼睛,带她去了医院,做检查都说没事。家里很多事要忙,农婶也会埋怨青苗不懂体谅。 渐渐地,青苗再说难受,农婶只剩宽慰:植龙暂代乡长一职,等他坐稳了,你也就面上有光了,这是好事,你为什么总胡思乱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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