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寒气深重,李灵溪忙爬起来找取暖符。 江玦醒了,收紧怀抱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李灵溪说:“你身上好冷。” 江玦把手伸进李灵溪衣裳里,轻浮道:“嫣嫣身上很暖,借我一点热。” 李灵溪想起他受的伤,哑声问:“你的内丹真的回不来了吗!” 江玦不答,低头亲了亲李灵溪的额头。李灵溪抬起脸,吻上他的唇。 风吹竹动是他们的定情曲,伴着潇潇春雨声,他们回到华阳小院,就榻一趟便是好梦一场。 “我想回家。”李灵溪说。 江玦勾着她的手指问:“玉苍!” 李灵溪点头又摇头,“先回玉苍,事了回华阳。” 江玦声音低沉,“玉苍封魔阵的事,我还要回去听听师父怎么说。” 苏无涯北上是为了封魔阵而来,不曾想凤箫门被一把魔火烧得快没了。接下来修界要如何应对魔宫裂缝扩大,还需集会商议。 玉苍封魔阵松动,对李灵溪而言也是巨大的威胁。 烟罗符原是魔将令符,掌天下魔修靠的是六天魔王的残存魔力。魔宫裂缝扩大意味着魔气泄露,届时魔修们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足以抵抗符令操控,便不再受李灵溪威胁了。 “我也要去,”李灵溪说,“他们把我当烟罗圣主也好,长生少主也罢。有我在,封魔必定事半功倍。” 江玦说:“魔气外溢,你的魔核不一定会乖乖听话,届时是事半功倍还是事倍功半不好说。况且,昨夜路平原没有现身,天雷盏的来处没有定论。即便你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收了天雷盏,流言也不会就此放过你。灵溪,于公于私,我都不愿你过早牵涉封魔。” 李灵溪冷下脸说:“难道路平原现身,自认天雷盏是他的,他们就会放过我了吗除非我现在去神农岛净魔,否则,我永远是不干净的魔。” 江玦立即说:“干净与否不在行迹以外。” “我当然知道,”李灵溪笑了一笑,“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说着又攀上江玦的肩膀去吻他。 正沉酣时,木屋外走来一个撑伞的男子,咳了两声,随后扔来一物件。李灵溪抬手接了,发现是从前那支白玉笛。 萧凡阴恻恻道:“舒照让我转交给你们。” 李灵溪抚摸着失而复得的笛,开心道:“多谢萧珩哥哥。” 随即解下琼华佩挂的仙缘结,系回白玉笛上。 萧凡收伞进屋,拈着个玲甲兔子放在李灵溪膝上,失落道:“你还记得我是你珩哥,我以为你忘了。小没良心的,早就认出我了,怎么不承认!” 李灵溪说:“我并非一早就认出你,只是猜测而已。再说,早早告诉你寻嫣修魔去了,你怎么想!” 萧凡面上飘过一丝狠戾,“我能怎么想,虐杀燕扶正,除之而后快。” 李灵溪赞许地点头,“然后你就被修界通缉,因为没人信你是萧珩,更没人信燕扶正是覆灭长生门的元凶。” 三思后果不是李灵溪的作风,但若动手的人是萧凡,李灵溪不得不顾虑。 “你总是有理由,”萧凡摇头苦笑,“我从小就说不过你。” 江玦察觉他们可能要叙旧,无情打断道:“凤箫门,还有各家子弟怎么样了!” 萧凡沉默半晌才说:“死伤人数比预估的要多,十之六七罢。” 也就是说,死了一半以上的人。 长生门之所以没留下活口,全因天雷盏自成隔离结界的厉害。虽然这次收魔器比十七年前快多了,但魔火毕竟烧了那么久,威力不容小觑。 萧凡说完,李灵溪和江玦也沉默了。 巍巍凤箫门,折羽天雷中。
第119章 拂容轻雨 李灵溪以为,血洗凤箫门是自己的夙愿。等到韶都人在自己面前逃命、尖叫和死去,她却想起那场魔火里绝望的长生弟子。 路平原因为恨季善渊和燕環,选择用天雷盏来覆灭整个凤箫门,这也是李灵溪最初的设想。只不过后来,因为江玦,因为裴允、叶语棠和公仪敏等人的出现,她逐渐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假使她真的血洗了凤箫门,事后也许会后悔。 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她从长生门继承的善心不够善,从烟罗山养出来的狠心不够狠,这般行事总是遭人忌惮。 雨越下越大,萧凡去找清一大师疗伤了,木屋里又只剩两人。 江玦揉碎那只可怜的玲甲兔,转而用竹叶编了只小狐狸,簪在李灵溪发间。 李灵溪说:“一只兔子你都容不下。” 江玦圈着她臂膀,似委屈道:“你叫他什么!” 李灵溪眨着桃花眼,不知死活道:“萧珩哥哥。” 江玦收紧怀抱,重复:“萧珩哥哥。” 她笑问:“怎么了!” 明知故问。 江玦说:“你是我的道侣,你母亲就是我母亲,你父亲也是我父亲。那么你唤作哥哥的人,也是我哥哥。从明日起,我叫萧凡为萧珩哥哥,嫣嫣看如何!” 李灵溪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不要脸的应对法。 “我们还没成亲,”李灵溪一板一眼道,“不算的。” 江玦眸色深了些,把人抱在腿上跨坐,甚至还颠了一下。 “不算,那我们这样算什么!” “算苟合。” “……” 江玦捏着李灵溪的下巴,“你用词好脏,又是外室,又苟合。” 李灵溪探手去衣裳里,“我还会别的,你想听吗!” 江玦没说想,但阻止不了李灵溪说。萧萧雨声掩盖了别的声,竹下木屋门窗紧闭,关了一室春水潮。 夜半雨停了,李灵溪伏在榻上昏昏欲睡。江玦轻身下榻剪烛心,灯火照着他侧脸,美如画卷。 可惜李灵溪不稀罕看,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江玦又覆上来了,李灵溪摸着他温热的手腕,含糊不清道:“这样你就不冷了么,那我……” 那什么 江玦说:“我还很冷。” 李灵溪翻了个身,面对墙,“不要,好累。” 江玦笑出了声,“嫣嫣好狠的心啊。” — 清晨,雨后山林清清爽爽,魔火烧成的黑烟变薄了。萧凡看着天,想起希吾镇上空三月不散的乌云。 忽而耳边清亮,一段空明悠悠的笛声传来。萧凡听出漓水谣调子,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 漓江水,出猫山。梦帝子,雨潇湘。 …… 药王殿内,笛声飘入结界,姒容的睫毛颤了颤。 山道上,抬着伤患的修士们也听见了笛声。列山弟子脚步微顿,惊喜道:“是漓水谣。” 有老者喟叹:“山上的还真是长生少主,寻嫣啊。” 一名云水弟子说:“那可不,天雷盏就是寻少主收的。” 另一人道:“可寻少主修魔。众所周知,魔核暴动是会失控杀人的,我还是有些担心。” 列山人说:“净魔即可,我想寻少主不会拒绝。” 繆妙回头说:“嫣姐姐寻仙也好修魔也罢,救了你们是事实。谁要是害怕,可以原路返回,别去药王殿疗伤了。” 湘灵仙子一发话,队伍霎时哑口无声。 受魔火侵袭的伤者太多,列山宗救不过来。听闻清一大师在拂容山药王殿,几个掌门一商议,便决定来这里寻医,暂住顺便集会。 一大早,清一起来拣草药。抬眼一看,山道上走着乌压压的一群人,伤的伤残的残,惊怒道:“你们当我这是医馆来了!” 程飞雪翩然有礼道:“清一大师见谅,韶都山魔气残余太多,我们也是没法子了。请大师救一救这些可怜的孩子,他们伤得太重。” 清一哼道:“救你们可以,凤箫门的滚出去。” 裴允站了出来,深鞠躬道:“大师,晚辈是凤箫门裴允。凤箫门疏忽自律,让季善渊这等恶徒行恶多年,累及大师和张皇后,实为罪过。如今季善渊已死,其余凤箫弟子是无辜的,恳请大师容他们进殿,哪怕不予治疗,给一方屋檐避雨就好。” 清一没松口,江玦从他身后走出来说:“阿翁,让他们进来罢。” 这称呼惊得所有人都一懵。 江玦犹然不觉似的,又说:“阿翁仁善,昨夜救了凤箫门大长老和少主,若要凤箫门的人都滚,我现在就去把后殿那两个扔出去。” 清一抬腿踹他,骂道:“臭小子,是你通风报信的罢!” 从韶都来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入住药王殿,各自找了能避雨的地方休息。院里人虽多,却还是安安静静。 刚经历那样一场恐怖魔火,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凤箫弟子,个个面如死灰,仿佛失了魂。 裴允嘱咐叶语棠安置同门,自己立即去后殿看姒容。 药王殿有前殿、后殿,配东西殿和厢房。 此时后殿有三个人,燕辞秋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发呆。从他愣直的目光看出去,窗外有一棵粗壮的老桃树,一个葡萄藤缠绕的廊子,李灵溪正在廊下吹笛。 裴允见姒容还是没醒,一颗心猛地坠下,就要摔得粉碎。 昨夜,萧凡已将清一大师的诊断告知裴允。然而方才清一大师又把他叫去,暗地里告诉他,姒容先前的神农结界有问题。 “如同封魔阵一般,神农结界拆改了一处,那效用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燕扶正真的想害姒容,因为种种原因而没有直接下死手。倘若寻嫣没有回来,时间长了,姒容会被活活拖死。 裴允跪在姒容床前,后怕道:“师尊,对不起,我……” 没等他说完,燕辞秋突然冷笑一声:“我都没说对不起呢,你有什么对不起师尊的。从小到大,你说她很好很好,我怎么就没信。” 笛声忽地停了,窗外飞进来一片桃叶,割破燕辞秋的侧颈。 李灵溪说:“长一双眼睛是为了透气吗还要裴允跟你说,姒容天天在你面前教习剑术,你自己不会看。” 燕辞秋眼圈一红,“你又没被姒容打过,我真被打过啊!” 裴允起身,“师尊罚你,哪次不是你活该再说了,师尊总收着力道打,分明是上个药歇一晚就能痊愈的轻伤,你回回都一躺半个月,偷懒不练功,师尊不就更生气了。” 说到这,裴允和燕辞秋都怔住。 李灵溪嗤笑:“燕少主,你上的什么药!” 燕辞秋噤声良久,忽然凄厉地大叫一声,而后泪流满面。 药都是爹给的。每回上药,父亲都叮嘱他要听师尊的话,不准再犯。那药真是越上越疼,疼得他起不了床,周身像浸在铁水里。 那时他觉得,姒容可真狠啊。 后来姒容给他送药过来,他心里堵着一口气,给扔了。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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