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武暗觉愤慨,但忍耐道:“朕的事情,还不必向凤箫门知会罢。” 姒容将德音符收了,“此符事关凤箫门,凤箫门若生灾变,北界的洛都将第一个遭难。本尊再问你一遍,是谁给了你德音符!” 江武阴着脸不答,姒容再问:“可是魔修路平原!” 提到路平原,江武眸色更深,面上更有被人说中的不悦之色。 姒容辞严色厉道:“皇帝若执意与魔修来往,危及深境安全,凤箫门不会坐视不管。据我所知,赤翎府增派武修一事已被御史台察觉,想必御史台也曾询问过陛下,其中有何缘由。金乌乃大虞开国圣物,陛下也不愿国运衰微,令先人难堪。” 江武动摇一瞬,随即冷笑道:“朕是天子,有紫微星照护,深境怎会不安!” 姒容适才已经听到“路国师”三个字,心知不必再问了,牵起猎犬就要转身离开。 江武斥道:“慢着,恶犬胆敢袭人,仙尊为何不杀了它!” 姒容说:“犬是二郎神座下啸天犬的后代,辨善恶,不袭人。” 这话换别人来说,已是杀头大罪。江武正要发怒,突然整个长安宫的惊鸟铃疯狂作响,鼓声阵阵,从北传到南。 永安门上,禁卫军看到天际两道紫红魔气穿过,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眼睛还没揉干净就被震伤在地。 “有魔!是魔修——快传赤翎府!” 罗青冥不费吹灰之力飞过所有宫墙,带着李灵溪来到赤翎结界外。 姒容站在赤翎卫阵首,眼见烟罗圣女戴着精巧的金面具飘然落地。罗青冥侧立其后,竟是屈尊俯就做护法的姿态。 深境门前,燕辞秋怒道:“魔头,竟敢擅闯赤翎府,你好大的胆子。” 罗青冥笑道:“燕少主,我只是来取样东西,给我徒儿治病。” 姒容手心凝光,握紧了冰绫说:“要劫金乌,先问过我寒霜剑。” 冰绫在空中翻转几圈,化为一把通体水蓝的灵剑,李灵溪侧身躲避。 “姒容仙子拦我,只怕日后会后悔。” 说罢六根银蝶弦出手,把所有阻拦她的物件绞断。同时惊蛰出鞘,轻巧迅疾游走,宛如一条魔龙,扫倒一片赤翎卫。 燕辞秋瞪着眼睛惊愕道:“是云水剑法!” 姒容听到这话足腕一转,向李灵溪飞来。李灵溪提剑挡她,不觉间,一招一式都是江玦的习惯,利落如疾风灌注。 姒容蹙着眉头急攻,剑尖刁钻地擦过李灵溪脸侧,金面具掉了下来。在场有赤翎卫认识这张脸,失声大喊道:“沈司记,是你——” 燕辞秋脑中“轰”的一下,四肢都僵硬了。 沈烟烟! 姒容内心正波澜狂涌,青玄枪从她身后掠过。 罗青冥将一众凤箫门仙修拦住,便于李灵溪向深境之门快走。空气中都是血腥味,李灵溪喉间不断涌上酸水,一阵阵反胃。 半刻钟后,最后一名赤翎卫倒在罗青冥的枪下,李灵溪把掌心盖上金乌神印,沉心念咒。 眼见魔女就要打开深境之门,姒容双手甩出冰绫,紧紧缠住她的腰。她感觉自己快要被勒断,腹内翻腾剧痛,似乎有热流正顺着腿侧流下来。 “沈烟烟,江玦看错了你,我也看错了你。” “师姐,眼见不一定为实。” 姒容冷声冷气道:“我不是你师姐。背弃长生门道义,认贼作父的人,不配为长生弟子。” 李灵溪苦笑一下,突然握拳发力,震碎水雾似的冰绫。 “烟罗圣女李灵溪,来问长生诀。” 姒容剑式瞬变,李灵溪一眼就认出了长生诀身法。长生诀下,人剑合一,姒容和寒霜剑犹如仙凡一体。 李灵溪被剑气伤到,腰侧多了一道渗血的伤口。她挥剑接下姒容的第二着,脚步带上刚见过的长生诀走势。 长枪横扫,罗青冥披风飞扬,挡在李灵溪身前。 看见李灵溪的步法,姒容愕然失神一瞬。只此一瞬,便遭罗青冥刺破右肩骨,寒霜剑也被折为两段。 疼痛渐渐蔓延,姒容却还死死盯着李灵溪的背影。 伴随惊蛰般雷鸣轰响,天穹乌云沉沉,大雪飘洒,赤翎结界裂开一条缝。 罗青冥吼道:“开深境之门!” 李灵溪蹙眉,急急说了句“师尊别伤她”,立即覆掌上深境之门。 感受到江昖后裔的气息,金乌神印缓缓向两边移动,与此同时,琼华佩闪出一抹耀眼金光。 — 云水城,集文馆。 江玦心口蓦地一痛,从琼华佩感应里得知沈烟烟受伤。 灵讯来得很快,江玦走出集文馆,院门已站了一个玄红袍飞扬的高大青年,像威武门神,势要把江玦拦在门内。 “阿允。” “阿玦。” 两人同时出声,裴允飞快道:“奉莫玄长老之命,续行禁足令。” 江玦说:“你非云水弟子,师父怎会命你来看管我只怕是姒容前辈的灵讯到了,你还没来得及去告知我师父。” 裴允不答,背手站在那里好似没听见江玦的话。江玦不用试探就知道,他已经设下禁步结界。 “你拦不住我,”江玦语气前所未有地强硬,“我若执意要走,你我只能落个两败俱伤。” 裴允右手搁在腰间,扶着无名剑柄,“拦不住也要拦。沈烟烟劫取金乌,你难道要去助她一臂之力吗!”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事实时,江玦心里还是禁不住刺痛。沈烟烟确是为了谋夺金乌才接近他,甚至,可能连与他欢好也只是为了……他不愿再想下去了。 “我有办法阻止妖邪出世,”江玦刻意误导他,“你拦我,于深境无益,于天下苍生更无益。” 裴允尚不知晓天桑琴心一事,犹豫着问:“沈烟烟会听你的!” 江玦笃定道:“会的。” 友人还未决定让步,江玦起手施法,强行把禁步结界解了。结界牵系裴允的灵力,骤然一破,结界之主难免被反噬。 “阿玦,慢着!” 裴允忍了那瞬疼痛,重又挡去江玦面前。两相对望时,江玦仿佛在对他说,我以为至少你懂我。 “今日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走。” 裴允话毕,江玦召出横云裂,当即要御剑离开。这时繆妙带着一队弟子赶来,扬声道:“奉掌门令,禁足大师兄于集文馆。” 江玦心内一阵酸楚,迎上繆妙分明碎裂,却还强装镇定的眼神,更觉愧疚不已。 “我今日必须下山,”他负剑而立,苍白的脸上只见执着,“请湘灵仙子与各位同门,让路。” “让路”二字坚定有力,仿佛灌了满盈的灵气,不容人拒绝。天桑少年从未见过大师兄这般冷漠的模样,一时既惊惶又难过。 繆妙召剑出鞘,冷硬道:“大师兄要违抗掌门令,师妹不敢不拦。” 她向来十分心软,现今为了江玦的声誉与性命,才勉强作出这副无情的样子。 舒照欲盖弥彰道:“大师兄,今日修界无事发生,你非要下山做什么!” 江玦再不回话,横云裂在手上一挽,飞身便要走。师弟师妹们追上去,被江玦随手一挥袖挡了回来。他灵力强悍,纵使出手时收着力道,灵流突然扑击,仍让追在最前头的繆妙胸中钝痛。 繆妙大失所望,跌落下地时竟没有掐诀护身。她任由背部重重砸到地面,被凸起的石头硌破衣裳,从肩膀泛起的疼痛渐渐流转至全身。 “阿妙师姐!” 同门围上来,只见繆妙双目空洞,满脸是泪,显是伤透心了。 “大师兄,大师兄怎能伤阿妙师姐!” “大师兄真是疯魔了,魔女到底下了什么咒!” 裴允望着江玦离去的方向,神色渐渐沉重。倏尔,转过脸来对一众天桑人说:“愣着做什么,去追啊。” 繆妙立刻收了眼泪,从地上爬起,御剑追寻江玦而去。 是时长安宫,永安门。 寒霜剑断,罗青冥冷笑:“燕扶正还真是吝啬,像姒容仙子这般的仙尊,都不配用雪君白灵吗!” 姒容脸色骤变,怒道:“魔头,你们火烧我长生门,毁去四大灵源,夺走雪君和白灵,还敢出言不逊。” 青玄枪扫荡着风雪,化成飓风扑向姒容,姒容失了寒霜剑,又受了伤,渐渐不能抵抗。 待飓风散去,罗青冥已经不见踪影。 姒容站在深境前,一时不能理解罗青冥的意图。难道他此行前来只为了护送李灵溪吗李灵溪成功进入深境,他便不再恋战,朝着南方逃遁。 南边,紫微殿,江武! 姒容心口一紧,疾步奔向紫微殿,转瞬便消失在永安门内。
第62章 正邪两立 长安宫乱作一团,深境依旧静谧美好。 李灵溪信步穿过桃林,来到金乌跟前,双手结魔印,缓缓引金乌入体。 天顶金光闪闪,流萤环绕着她飞舞。金乌残存在这世间的唯一一缕神力逐渐向她飘来,仿佛天生就与她是一体。 林风剧烈,深境隐隐有崩塌之势。伴随着比骨灼更重几分的疼痛,金系内丹开始合聚。 世上并无纯粹的好事,譬如此时,金乌入体正给李灵溪带来折磨。她蜷缩着身体,灼烧感疼得她以为自己要死了。腹内孩子也不安分,她一阵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半晌过去,疼痛逐渐消散,她试着凝起灵力。浅金光芒虽然还很微弱,但她确定碎裂至全身各处的内丹已经成功聚合。 这是她母亲濒死之际,用尽力气剖心引渡的内丹。那年她七岁,如山岳般高大的男人一步步向她逼近,逼她说出长生诀剑谱的下落。她说我不知道,男人便手起掌落,想要她的命。 母亲的内丹替她挡了这一掌,但内丹从此碎裂,分散在她身上,引发一次又一次让她痛不欲生的骨灼。多年来,她无数次午夜梦回那场大火,惊醒时总陷入身心灼烧。她闻到焦尸的气味,看见雾蓝仙袍消失于火海。天是烧红的铁块,地是漆黑的火石,人是捆扎好的干柴,火苗一到,便成了暗夜里燃烧的一丛焰。 金丹合,骨灼灭。 她等这一天太久了,有些人也活得太久了。 深境猛烈摇晃,顷刻地动山摇,赤翎结界彻底破裂。李灵溪一步步走出深境之门,软履踏入洁白雪地中。 她衣裙浅淡,像落霞托着云宫仙子。可她身后崩塌的金乌神印让人无法忽略,便是再姣美温柔的一张脸,此刻也是凶神恶煞。 “她把金乌劫走了!” “金乌移位!快,快去禀报掌门!” 前来支援的凤箫弟子面如土色,犹豫着不敢向前,仿佛见到人间修罗。李灵溪拂袖打倒几个阻拦她的修士,准备御剑离开。 高台之上,燕辞秋愤恨不已。 “沈烟烟,你竟然骗我,骗了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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