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妖疑惑道:“我是芍药,你叫我芍药不就行了。” “我是人,可你不能叫我人,你要叫我李灵溪。” “这样啊……” 小花妖懂得其中的分别了,她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新名字。 李灵溪抿了抿干涩的唇,开口道:“不如,你就叫江离,江水泱泱的江,朱实离离的离。” “为什么!” “将离是芍药的别称,我为你改一个字,与其他芍药不同。” 小花妖念着“江离”,满意道:“很好听的名字,李灵溪,你可以唤我离离。” 李灵溪说:“好。” 江离一高兴,满屋子芍药花开得芳菲馥郁,秾丽娇饶。可没高兴多久,那花儿们又耷拉下去,行将枯萎的模样。 罗青冥端着一碗漆黑的药走进乌蓬阁,江离害怕了。 李灵溪道:“我正要去找师尊。” 罗青冥冷笑:“找我你是想从本座这里得知修界的什么消息罢。” 李灵溪没有否认,原就毫无血色的脸更苍白了几分。 罗青冥说:“江玦没死,你对这个结果可还满意!” 李灵溪还是不言不语,拼命抠着自己手掌心,才能把庆幸的情绪收敛回去。 江玦没死,她满意极了。 罗青冥递来那碗药,李灵溪伸手接过,没有立刻喝下。 “太烫了,我放凉再喝。” 她把药递给江离,罗青冥冷声道:“无碍,本座今日得空,陪你坐一会儿,等你吃完药再走。” 药碗悬在半空,李灵溪双手微不可察地一颤。最终,在罗青冥的注视下,她慢慢捧着碗凑到唇边。 忽然,江离撞了过来,把药碗撞倒,堕胎药流在地上。 罗青冥单手掐住江离的脖子,恶狠狠道:“花妖,你想死吗!” 江离挣扎得小脸通红,快窒息了。 李灵溪忙阻止:“师尊,离离不是故意的,放了她罢。” 罗青冥松手把江离摔在地上,用魔气将她困住,眸光如毒箭,转而冷漠地对李灵溪说:“她,和江玦的孩子,你只能选一个。” 江离在混沌魔气里打滚挣扎,脸颊沾满泥土,很快妖力丧失,变为枝脆花软的原型,罗青冥要杀她是轻而易举。 见状,李灵溪浑身发抖,想把江离救出来。罗青冥长枪一甩,枪尖毫不留情地对准她。 “金乌已稳固在你体内,这孩子还有什么用!” 罗青冥加重困缚江离的魔气,“烟罗圣女,别忘了明年夏天的试炼会,你要大着肚子去和路平原交战吗!” 算算日子,即便她现下能保住孩子,到了烟罗试炼也会一尸两命。 左右都是保不住。 李灵溪踉跄一步,苍白下唇被咬破,渗出一丝血迹来。 “徒儿从未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罗青冥挥袖撤回魔气,江离化为人形侧躺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抽搐。李灵溪没有去扶她,只是淡漠地看着师尊。 忱是端来新的药,李灵溪仰头一口喝尽,忍住呕吐的欲望,眼尾被反胃感逼出泪水。 烟罗山没有蜜糖糍粑,苦得人舌头发麻。 罗青冥走了,李灵溪泡在温泉池里等药效发作。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并非她期待的孩子,本就是一个工具而已,没了就没了。 痛一阵就过去了。 温水舒缓坠痛感,李灵溪握紧飘在水里的红绸带,仰着头看山头月亮。烟罗山比益州地势高,天离得更近,月更明,星云触手可及,却更寒冷。 她抬起手想触摸明月,思绪回到秋天的寒池。那一夜,江玦怀里抱着她,分明紧张得不行,却装作神态自若,让人觉得好笑。 血水流出来,比池里飘着的红绸还要鲜艳。李灵溪闷哼一声,睁大双眼看莹白的月。 温泉池边,忱是快步赶来,把一盆草药倒进池里。 “不必了,金乌护体,我没感觉很疼。” 忱是没有听令,依旧往里倒大把大把的止痛草药。倒完水里的,她又端着托盘过来,请李灵溪用内服药丹。 “我说,我不吃。”李灵溪恹恹地拒绝。 忱是垂首道:“圣女,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岂不是正中路平原下怀。” 此话一出,李灵溪心里的春悲秋愁立即一扫而空。她要赢,她要把路平原打死在试炼场上。 忱是把托盘端高,李灵溪一把抓过丹药,干咽下去。 “李灵溪……”江离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过来,气喘吁吁地,难过地说,“你的果子又没啦,我现在没有力气救她。” 李灵溪笑着说:“没事的,我的花儿还在。” 江离抽了抽鼻子,哽咽问:“你为什么选我,我只是一株寻常芍药,世上有千万棵一模一样的芍药,你却只有这么一颗果子。” 李灵溪摸着她的小脸,“世上只有一个离离。” 江离把眼泪蹭在李灵溪的手上,“李灵溪,江玦是谁,魔头说江玦的孩子和我只能选一个,江离的江,是不是江玦的江。” 李灵溪顿住,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江离抹眼泪道:“他不要你了也没关系,江离陪着你。” 倘若是我不要他,他该有多恨我。 水中的血漂散开来,此时,李灵溪还不知道江玦已经忘了她,根本无从憎恨。 — 天桑山到丰雪季,日日夜夜雪下个不停,繆妙差人做了新的鹅绒披风给同门送去。 “阿妙师姐选衣裳的眼光比大师兄好,大师兄就喜欢成片雪白勾金边,没有多少颜色可看。” 旁边的乔山月挤眉弄眼,吴真才反应过来说错话。 深境之战后,江玦已经昏迷多日,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繆妙师姐正伤心呢。别说繆妙了,整个云水门的人想起江玦都会黯然神伤,不愿详谈。 对那个害江玦失去内丹,至今昏迷不醒的魔女,云水门上下都憋着一口气,恨她利用江玦,又怕她揣着江玦的骨肉,不好好活下去。 那日长安宫对峙,江玦已经知道沈烟烟是烟罗圣女,却仍然向所有人告知,李灵溪是他的妻子。修界对此事既有鄙薄也有称赞,鄙夷者说江玦贪色,称赞者说江玦情深。而对云水门而言,错的怎么会是江玦,肯定是那善偷人心的魔女。 繆妙逐渐有了师姐的样子。她分完披风率同门练一会儿剑,再去江玦居住的兰苑为他演奏聚魂乐。 寒玉床从扶光殿搬来这里,木清呈守着江玦,用自己的灵力维持神农结界。 繆妙默默走进内室,陪江玦待了半日,到太阳快下山时,才对木清呈告别。她要去寻找木系灵宝,无论是神草灵木还是仙丹神药,只要能救江玦,她都要为他找来。 木清呈对繆妙点头,繆妙抬手躬身,还大礼说:“我师兄就拜托木仙子了。” 少女掀披风转身,步履坚定。 出了兰苑,繆妙看见收拾好行囊的舒照。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 繆妙拍拍他的肩膀:“你的剑法练到关键处,不可中断。再说了,大师兄身边还得留一个熟悉的人照护,山月和阿真年纪小,我还是更放心你。” 这一番话说得已全然是师姊的样子,舒照心中一疼,接不上话来。 繆妙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说:“走了,等我好消息。” 舒照目送她远去,驻足久久不移。 云水城门前是长长的玉阶,玉阶两旁雪松葱郁。繆妙在这里引纪少海入城,彻底改变江玦的一生。如今她提剑下山,耳边忽然传来悠扬箫声,回头望,一抹烈火似的红色身影站在玉阶顶,正吹着长箫。 燕辞秋几步跳下玉阶,亲昵挽住繆妙的胳膊:“师妹!我陪你一起去找灵宝。” 不知燕辞秋拜的哪门子的师,反正他爱这么叫,繆妙也就那么默认。 “你伤养好了!” “嗐,小伤而已。” 燕辞秋抱着剑跟上繆妙,一蹦一跳地下台阶。 “师妹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玉阶玩游戏,用灵流拟剑的方式决定上下玉阶。那时你刚结丹,灵力很弱,但每次都赢我。后来我发现是师兄在偷偷帮你,气得我一天没吃下饭。” “记得,分明是你使绊子让我在玉阶摔跤,师兄看不下去才帮我的。” 燕辞秋脸颊兀地一红,想道歉又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嗫嚅道:“对不起。” 繆妙说:“没关系,本仙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燕辞秋又道:“但后来比剑师兄又帮你,这不是作弊吗!” 繆妙翻个白眼,气道:“那时我还没有织雨,说好用寻常铁剑来比,你突然拔出赤练,这才是作弊。” …… 少男少女拌着嘴远离山门,相伴相携踏上未知的旅途。
第66章 灵蝶续弦 狂风要把乌蓬阁顶掀翻,烟罗山浓云遮天,过山石发出凄厉怪声。 李灵溪归宗后第一次去校练场,轻而易举地打败所有魔修,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魔修们在心里骂爹,心说圣女今日心情不好,是来撒气的,赶紧爬起来溜走。 魔蝶在李灵溪周围翩飞,她伸出手,接了其中一只。 收拾行装时,江离抱住李灵溪的大腿不让她走,凄凄惨惨问:“李灵溪,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我会。” “可是慕风也说会回来的。” “我不仅会回来,还会把路平原给杀了。” 李灵溪揉了一把江离的头发,把她从自己身上剥下来,转身离开。 江离依依不舍,“李灵溪,等我修炼好,能离开花土很远了,你就带我走罢,我不想每天都在等你回来。” 李灵溪又回过身来,拿出和江玦一起收集的灵石交给江离,“好好修炼。” 江离含着眼泪笑了,郑重点头:“嗯!” 李灵溪要去的地方是南海神农岛。她乘惊蛰南下,飞过惊涛翻涌的海,落在海外仙山的沿岸。 海风温热,神农岛处处是防御阵,李灵溪见一个破一个。很快,惊蛰捅穿最后的驱魔结界,引她进入神农岛的最深处。 列山弟子包围她,她说:“今日登岛不欲杀人劫货,亦不欲无事生非,只想借列山宗净魔阵一用。” 两旁山崖上的绿衣修士们面面相觑,觉得李灵溪在胡说八道。烟罗圣女得多想不开才会给自己洗去魔气,这不是自废修为么。李灵溪仙魔两道仇家那么多,真要是洗了魔气,一定会被同时追杀。 张涉第二次见李灵溪,竟然还是被她的容颜和气度惊艳了一瞬,心道:怪不得江玦会昏了头。但他开腔,还是强撑着一口正气:“魔女!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既然上了我们神农岛,就没那么容易出去,岂容你大言不惭,要这要那的!” 李灵溪微笑看向张涉,张涉顿时紧张到脸色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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