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溪不搭理,萧凡追上去和她交上手。风舞树影蹁跹,她用雪白长绸代替银蝶弦防御。 躲闪劈过来的刀时,妖丹失手摔落,她扑身去捡,白衣在尘土中滚了一圈。 旋即天穹开始亮堂起来,四周遮天蔽日的古树不见了,代之以冷硬嶙峋的山石。烟罗试炼场洒满鲜血,下场的魔修鼻青脸肿,甚至断胳膊断腿,未上场的正跃跃欲试,斗志昂扬。 李灵溪站起来,对上路平原戏谑的笑容。周围起哄的魔修分为两拨,一拨为李灵溪助威,另一拨给路平原呐喊。 路平原提起魔鞭,笑道:“灵溪圣女,请赐教。” 李灵溪召出惊蛰和路平原打到一起,没多久魔鞭断裂,惊蛰笔直从路平原胸膛穿过。他睁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李灵溪,口中喷出鲜血。李灵溪狠力再补一剑,把他的胸口捅成烂泥。 周围一片高声欢呼,就连夏玉也俯首称臣,跪道:“恭贺灵溪圣主。” 李灵溪笑了:“夏玉,你不是死了么。” 结香花开,得偿所愿。 李灵溪恍神,眼前突然一片天旋地转,烟罗试炼场消失不见,视野内出现一池水汽弥漫的温泉。 浅池金凤在温泉旁盛开,花香幽远,芳菲馥郁,假山石后突然传来令人心颤的脚步声。 微白天光照着满地春花,雪衣仙君回到她眼前。 “烟烟。”他柔声唤。 李灵溪无法言语,也无法动作。 江玦再往前一步,把李灵溪轻轻拥入怀里,手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像从前在益州一样。 他说:“沈烟烟,我好想你。” 李灵溪梗塞道:“可我是李灵溪。” 江玦蹭着她的鬓边说:“没关系,都是你,沈烟烟是你,李灵溪也是你……我想你。” 李灵溪摇头不认,“我骗了你。” 江玦的声音充满蛊惑,“我什么都知道,就像在长安宫的那几日,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单纯的东宫女官。” “那你为什么还被骗,”李灵溪推开他,“你明知我不是好人,还妄想我乖乖跟你去神农岛洗魔气,做仙子江玦,你太狂妄了,自以为能掌控全局,自以为能改变我。可是江玦,你命都没了,谁还管我用不用邪术杀人。” 李灵溪后退两步,一意孤行道:“你若能醒来,一定会怪我偷别人东西。没关系,你阻止不了,有本事就醒过来阻止我。” “江玦,”李灵溪温柔地叫他名字,万分不舍地打破了梦境,“我要把结香妖丹送给你,等我。” 话落林风骤起,树冠沙沙摇曳。 李灵溪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她强大的意志力克服了结香妖的引诱,但结香妖也让她明白,江玦是她所愿。 她再度睁开眼睛时,萧凡略有一丝惊讶:“你竟自己挣脱幻境了有趣,我还在想怎么不伤妖丹而破解困局。” 李灵溪轻视道:“你比花絮娘差得远。” 萧凡承认得极为爽快,笑道:“那可是祖师娘,我能有她老人家八成修为,早就另立山门了。倒是姑娘你,有这一身好本事做什么不好,要来偷妖丹。” 李灵溪说:“无可奉告。” 话毕甩袖离开,萧凡追上去,二人有来有往地斗起法。李灵溪收袖隐去惊蛰魔剑,萧凡就也赤手空拳,端着个君子风范。 “敢问姑娘芳名。” “是你祖姥姥。” “原来是祖姥姥姑娘。” 李灵溪被萧凡笑得头皮发麻,直接转腕一掌劈在他天灵盖上,临了控住力。 萧凡疼得“嘶”地一声,霎时头昏脑涨,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李灵溪趁机逃离,越过十棵树的距离才召出惊蛰,踏剑远去。萧凡揉着生疼的脑袋,最后一眼看见女贼佩剑的红光,却没看清样式。 “傲慢无礼,为所欲为,像凤箫门养出来的刁蛮大小姐。” “好歹没下死手,啧。” 萧凡不羁的笑里掺着许多复杂情绪,不见真正的喜色。女贼的步法给他似曾相识的感觉,但那张脸他确实从未见过。 — 三日后,天朗气清。 繆妙和燕辞秋取得千年灵芝,返回明月楼。楼主将李灵溪留下的信和物件交给他们,繆妙打开看,信上飘逸散漫地写着:江仙君对阿嫣有恩,阿嫣尝得一仙草化为木灵珠,请湘灵仙子将灵珠转交仙君,阿嫣拜谢。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结香妖丹被碾压成粉末再重塑,李灵溪施法隐去它的妖气,使它外表看来就是枚仙草灵珠。 燕辞秋很高兴,繆妙却隐隐觉得不安,她和师兄一连接受阿嫣的帮助,回报却寥寥。阿嫣走了,就连繆妙承诺的雪兰心也没要,繆妙觉得受之有愧。 燕辞秋劝解道:“人家给你你就要嘛,那阿嫣姑娘仙气飘飘,说不定是天神看师兄做了太多好事,派使者来降福的。” 二人下楼准备离开,遇到带少阳弟子巡查的萧凡,萧凡说:“三日前结香塔失窃,掌门气坏了,这不,我已经巡了好几天的大街。” 燕辞秋说:“都三天了,贼怎么可能还在广陵境内。” 萧凡似乎对结香妖丹浑不在意,懒散笑道:“可不是么。” 简单寒暄几句,萧凡把自己私藏的龙涎草交给繆妙,爽朗道:“我和江兄还没打够,他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繆妙对萧凡躬身致谢,萧凡的手搭在腰间握着剑,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但脸上笑着:“不必言谢,去罢。” 他们互道告辞,繆、燕御剑往西去。 千层峰前几日开了一朵雪兰花,木清呈用结界护着,闲来无事就去看花朵流光跳跃。繆妙带灵宝回来时,木清呈正好在山上采药。 燕辞秋急不可耐地把灵宝化进江玦体内,繆妙拦了下:“让木姐姐看过才好。” 但是没拦住,燕辞秋说:“这有什么,之前寄回来那些都好好地用了。” 繆妙将目光移向寒玉床。江玦的脸庞白得像雪,半点血色也不见有了。他本是丰神俊朗的容颜,如今剑眉覆霜,唇色苍白,与冻死的人无异。 修界传闻江玦已死,只是莫玄剑仙不舍得徒儿,逆天叛道为他缚着魂。这样不顺自然的做法,会极大阻碍剑仙得道飞升。但苏无涯不在乎,云水门的所有人都愿做这逆天之人。 程飞雪听说繆妙携燕辞秋归来,特意在濯雪楼设了洗尘宴,木清呈也在席。濯雪楼上有见雪台,两面下了暖帘,四人煮酒燃烟。 云水掌门银冠华服,面容看来只有三十来岁,举手投足间,是云水一门代代相传的疏慢文雅。 繆妙提起丝弦换雪兰心的事,程飞雪问:“阿嫣是什么来历,能轻易杀死罗罗鸟,还收藏这么珍贵的丝弦。” 燕辞秋喝了口热酒暖身,说:“她自称散修,也没说师从哪位仙尊道君。不过散修有深藏不露的高手也不是稀奇事,萧凡不就是么,两年前群英会上萧凡一鸣惊人,这才被少阳门招揽过去的。” 程飞雪提醒道:“无功不受禄,出门在外还是要多些防备心。” 繆妙和燕辞秋一致点头。 程飞雪又问起江玦的情况,木清呈叹了口气,半晌才说:“我探过三魂,天魂与地魂越来越淡了……倘若三年之内醒不过来,江玦就,再无醒来的可能。” 繆妙黯然垂首,燕辞秋握住繆妙的手,坚定道:“我们一定能找到救活师兄的方法,阿妙,我陪着你。” 程飞雪看了心中直道惊奇。当年燕辞秋被送上山时,还是个惹是生非的纨绔公子,燕扶正请了多少名师治他的脾气,全都不管用。如今同江玦、繆妙出去游历一番,竟也会揽责任和安慰人了。 既然如此,不如拿凤箫门少主的名头做点事。程飞雪提议:“辞秋,一人之力毕竟渺小,不如你发一道凤箫赏金令,让修界一起寻找木系灵宝。” 燕辞秋说:“师兄已经发过了。” 他想再燃一枚玄鸟符,却有一只雪鸮先飞到见雪台。程飞雪取下信笺扫了一眼,眉头逐渐皱起。 繆妙问:“掌门,发生什么了!” 程飞雪启唇,便是平地一声惊雷,“伯阳谷出现铁尸。”
第68章 岂曰无衣 李灵溪在出海的船上收到罗青冥传来的魔讯,说伯阳谷地震,山体崩塌,多年前活埋于此的李家军的遗体裸露出来,被人先行一步制成了铁尸。 “本座此去伯阳谷九死一生,圣女当如期赢得试炼会头名,继位圣主。” 寥寥数语,仿佛就是绝笔。 李灵溪目光看向远方。 划船的小渔夫抹了一把汗,卑微道:“姑娘,再过去就是宣山蛇岛了,自古以来没人能活着从那里出来,我年纪轻轻的还不想死……” 李灵溪拔出惊蛰,魔剑闪着凛冽寒光,小渔夫吓得跌倒,连连求饶:“我过去我过去,仙子有如此神通,万一遇险可千万要救我啊!” 李灵溪没有答应,小渔夫只能哭着继续划船。 这天是春分,蛇经过冬天休眠,已苏醒到活跃。小渔夫不敢下船,远远地飘在海面,目送白衣女子白靴掠水,飞上烟雾缭绕的蛇岛。 渔船一飘就是三天。小渔夫带的口粮快吃完了,他觉得登岛的人必死无疑,但还是信守承诺地等着。 那发上系着红绸带的姑娘说,至多等三日,若第四日的晨阳升起她还没回来,他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最后一夜海上静得可怕,小渔夫缩在船屋里睡觉。突然感觉脚上湿湿滑滑的,吓得他魂飞魄散。睁眼一看,船板上有一条青绿色的水蛇,正嘶嘶地吐着信子。 “啊啊啊啊蛇——” 船体下有大蛇在拱,海浪汹涌,小渔夫逃命到甲板,然后被破水而出的大妖蛇叼住身子拖下海里。尖叫声噎在他的喉咙,他说不出话了。 放在从前,李灵溪看见一个人被蛇咬拖走,肯定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但现在她突然不想看小渔夫被蛇吃掉,能有一个划船的苦力,何苦要自己动手呢。 小渔夫感觉眼前一黑又一亮,再睁眼时,看到满身是血的姑娘正倚着船屋在疗伤。他恍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和红发带姑娘在阴间相聚。 然而过了半晌,那姑娘对着他柔婉一笑道:“辛苦小兄弟,再把船划回去。” 三日后,云水门收到一株连根拔起的帝女桑,一枚东海蛟龙珠,还有蛇鳞蛇骨无数。 负责管理赏金令的弟子去向燕辞秋禀报,苦恼道:“这灵宝不知是谁寄来的,赏金寄往哪儿去!” 燕辞秋大感惊奇:“这不是宣山蛇岛的帝女桑吗有这本事取到帝女桑的,一定是阿嫣。你且替我师兄收下罢,我日后再想法子报答她。” 木清呈把帝女桑和其他木系灵宝融进江玦的身体,再用橘泉杖一探,惊喜地发现三魂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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