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点小小的希望而已,不必让整个云水门欢天喜地,然后再一次失望。木清呈想,还是等江玦真醒了再告诉他们罢。 同时,木清呈也感到疑惑,江玦的三魂为何时而活跃,时而浅淡得似日出前的薄雾,好像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若萧凡的灵镜在这里,木清呈的疑惑将得到解答,只不过那答案没有人愿意看到。 琼华佩有灵,佩戴者与主人曾有神识互通的经历,便能长期共感。 江玦第一次和李灵溪神识互通,是从复县回竹院的那个雨天。他们白日痴缠,夜里胡混,浸透巫山雨水,在某一刹那,忽觉魂灵相触的瞬间胜过所有亲昵。 那时沈烟烟身子发颤,紧紧攥着他的发尾,对他说:“江玦,我看见星星了。” 江玦抱紧她,饱含爱欲,拖长尾音轻笑道:“卿卿,你看见我了。” 除去深入骨髓的益州雨夜,江玦好梦两次被打断。一次是李灵溪在庭州受伤,热血浸透了白玉,还有一次就是现在,李灵溪回烟罗山了。 李长风和罗青冥被葬在洛都西,房山上。毕竟李长风初入军营,就是在房山营展露才能,练出一支骁勇骑兵。 葬完长辈,李灵溪去城南道观跟慕风说了几句话,而后再也支撑不住,在慕风的坟头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一年前躺过的冷榻上,头顶还是那片修复过的屋瓦。恍惚间,她甚至以为时光倒流,除了慕风已死,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身上的灵流告诉她,她已经取得金乌,江玦也已经没有内丹了。 道观主虽知李灵溪是魔修,还是收留了她,请她在观内休养。一晃十日,她自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告别道观主,往西北回。 从庭州铁尸战开始,江玦每察觉李灵溪有生命危险一次,三魂就会更接近身体一分。他唯一活下去的渴望,来源于保护李灵溪。 可见,李灵溪回宗并不顺利。 春风吹不到西北大漠,烟罗山脚雪水融化,长出几颗零星小草。 李灵溪走到半山腰,一侧山壁后钻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单膝跪道:“属下参见圣主,请圣主暂不归宗。” 罗青冥死了,魔宗弟子对李灵溪的称呼也变了。 李灵溪瞧着那莫名眼熟的少年,问:“为何!” 少年抬起头说:“属下是忱是的师弟百里越,如今忱师姐被困焦雷谷,不能护卫圣主左右。此外,山上已密布路平原的埋伏,为的是围剿圣主。” 百里越眉眼深邃,禀事时剑眉压眼,长睫一盖,与江玦竟有三分相似,但又多了几分秀气。 这一环扣一环,果真是狼王换代。 路平原等不到试炼会,万幸李灵溪已合聚内丹,不再受骨灼威胁。 李灵溪说:“既然忱是被困,我怎能弃她不顾。再有,我养了一株芍药花在山上,路平原要是把她弄死了怎么办!” 百里越复低下头,求道:“圣主身上血气极重,想来负伤未愈。山上一众魔修几乎全部追随路平原,只怕圣主上山会性命不保,我们当积蓄力量……” 不等百里越说完,李灵溪迈步上台阶,“等不了,江离和忱是会死的。” 百里越见劝阻无效,心一狠,昂扬头颅道:“属下誓死追随圣主!” — 烟罗山怪石嶙峋,多巨石建筑。 李灵溪走过层层迷石阵,沿途杀了几个拦路魔修,拖着尸体以儆效尤。没走到一半,剩下埋伏的人都不敢出手了。 出迷石阵时,李灵溪把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扔到地上,百里越从她身后出来,也甩了三具尸体。 李灵溪掰着腕骨,对空荡荡的山野说:“现在另择良木还来得及。” 四面一声不响,寂静得诡异。 李灵溪环视一周,回过头来目视前方,紧盯着石殿内的座椅,黑暗中似有狼眼回望。 四目相对约有半刻钟时间,百里越不知李灵溪在看什么,只觉她眸光越来越锐利,越来越集中。倏忽一瞬,李灵溪迅疾出手,披帛笔直甩向石椅。 石椅“轰”地炸开,百里越眼前落满碎石,一时看不清前路。然而李灵溪好似不受影响,沿披帛向前,在空中旋手召剑。 等碎石全都落地,百里越睁眼,才见惊蛰所指的方向站着一个男人。 路平原给李灵溪下的第一个挑战是障眼法,李灵溪轻而易举破了。 魔修虽会选阵营站队,但圣主之位从来都是单挑决出的,否则不能服众。因而此时,李灵溪剑指路平原,四周的魔修反而不出手相助了。 石殿昏暗,被两道猩红魔光照亮。 路平原的剑名为斩龙,魔鞭名为弑凤,狂傲一如他本人。 李灵溪全程隐匿着内丹灵力,只用魔气对决。斩龙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过来,李灵溪举惊蛰直挡,魔气对决使烟罗山的天骤然阴沉。 “不愧是圣女,受了重伤,竟然恢复这么快。” 路平原狞笑着拆招,李灵溪已经反守为攻,出剑快得围观的魔修看不清楚。 惊蛰如同一条灵活的飞蛇,在打斗中消失,只有迅疾的剑光飞速穿梭。路平原刚开始还能见招拆招,打到一半步法乱了,李灵溪趁机猛攻。 “圣女,你这剑法眼生得很,”路平原近身时冷冷地说,“像仙门做派。” 烟罗只准用魔气,可没说不能用仙门的招式。 路平原甩出魔鞭缠住惊蛰,被惊蛰剑气一震直接断裂,围观魔修纷纷惊愕。这可不是普通鞭子,是灌了路平原无数魔气的法器,竟然让李灵溪一震就坏了。 路平原也是眉头一皱,闪身要躲。 李灵溪根本没给他机会,连着追击过去,打乱了他的防御,一剑捅破护身魔气。 “仙门做派怎么了,能赢就行。你若不服,用我烟罗剑法照样赢你。” 惊蛰浮在半空,李灵溪隔着七步远的距离双手凝气,额上烟紫魔纹生长,魔光如同烈火燃烧缠绕着惊蛰。这是最初的,传承自罗青冥的魔气御剑法。 路平原同样以魔御剑,二剑在殿前中央对决,剑光凌厉,旁观者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几乎不能呼吸。对剑约摸一盏茶功夫,惊蛰忽然爆燃起魔光,把斩龙挑去空中,径直地飞向路平原,穿过路平原的身体。 周遭全静下来,路平原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大口呕血。 魔修们都以为他们要打一整天才能决出一二,没想到李灵溪魔气满贯,势如破竹,这么快就把路平原打趴了。 胜负已分,按规矩是不能再打了,但李灵溪狠绝地收回惊蛰,作势再补一剑。 路平原就地滚了一圈,突然风过烈火起,闯进来一个粉衣少年,替路平原挡了惊蛰。 夏玉抬起头时,李灵溪见他额上的魔纹繁复艳丽,仿佛故意描画的装饰,却是祭魂魔纹,与相生环有所不同。 当初在桃山庄,路平原救走半死不活的夏玉,用祭魂阵把夏玉的天地二魂祭给了魔王,让夏玉“苏醒”重生。夏玉魂魄残缺,自我意志所剩无几,是个听从路平原指令的傀儡。 祭魂与怨灵相比,要灵敏和凶残得多。 少年脖子上的相生环隐隐闪烁,他抱着路平原移形换神逃走。 惊蛰穷追不舍,隐蔽的魔修一下子全围上来阻止,仿佛魔宗向来很讲规矩似的。 “胜负已分,圣女为何赶尽杀绝!” 路平原受了惊蛰一剑很难活下来,但他阴邪法子多,指不定会怎么起死回生。李灵溪没亲眼看他断气不放心,一时恼到极点,握拳振袖,把围观的魔修全都扇倒。 “你们应该问他,为何对慕风赶尽杀绝。” 李灵溪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朝夏玉逃走的方向追去。 果然,这一追便遭到暗算。
第71章 云水白玉 迷石阵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李灵溪在途中遭遇魔修和铁尸围攻。 杀了第一批魔修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玄甲士兵向她涌来。她被校尉装扮的铁尸扑倒在地,亮银长**破胸口。 路平原还是逃了。 李灵溪手握枪尖,左手伤得掌心见骨,血顺着衣袖流到肩膀处,洇湿布料。 琼华佩倏然发出耀眼白光,击退那使枪的铁尸。接着百里越和忱是从两侧石墙跳下来,告罪道:“属下救驾来迟,望圣主恕罪。” 百里越去把忱是救了,才来找的李灵溪。周身剧痛时,李灵溪还分心感叹一句:小子先救师姐,怪讲义气。 忱是挡在李灵溪身前,冷声道:“烟罗山来去自由,认主自由,不认主也自由。然而试炼掌烟罗从来都是一对一决出胜者,你们此等行径,岂不是输不起啊。” 其中一名蒙面魔修恨恨咬牙:“烟罗山从未有一任圣主暗修仙道,身怀内丹。李灵溪不配为烟罗圣主,除了她谁都行。” 李灵溪夺了一杆长枪,血淋淋的手掌握紧枪杆,舞起来犹如旋风。 “除了我谁都行除了我,谁都不能赢。” 长枪挑断适才说话那人的喉管,李灵溪轻蔑一笑,疼得惨白的脸上有了飞扬神采。再有十多人围攻而来,李灵溪不费吹灰之力便刺穿了他们。 魔修们奔逃如退潮,留下的全都俯首跪拜,高呼:“灵溪圣主千秋万岁。” 铁尸仍在围堵,琼华佩释出一阵又一阵金色灵流,彻底将他们击散。李灵溪用流血的手掌握紧白玉,心上突然涌起无限悲怆,眼前也浮上一层黑幕,逐渐失去视力,昏沉向后倒去。 烟罗圣女用实打实的枪尖证明了自己比路平原强,此刻即使失力,其他魔修也不敢向前挑战了。 神智涣散前,李灵溪还在执着地说服自己。 江玦,爱没用。 — 琼华佩上蜿蜒流淌着李灵溪的血水,刺激了江玦,叫他梦中也不能安稳。 他看见血雾弥漫,沈烟烟的手掌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心痛坏了,想过去为她疗伤,可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悬在半空不动。 他要回魂,他想起身去救她。 这份悸动化作生机,催促三魂回归体内。于是木清呈看见江玦眉心微皱,面上冰雪融化,仿佛很快就能醒来。 但他伤得太重了,若没有苏无涯逆天缚魂,他根本活不成,更不必说苏醒自如。 琼华佩带回的呼唤并不长久,待李灵溪定下心来,江玦也就重新昏沉过去。这次,时隔一个多月,他才重新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变化。 暮春时节,李灵溪携忱是下山,去通灵峡谷猎树妖。南界盛产草木精灵,他们此行一共停留半个月,把谷里能用的木系灵宝搜了个遍,攒起来以阿嫣的名义寄给江玦。 某日,李灵溪被一妖兽纠缠,受了小伤。琼华佩登时大作反应,让远在云水城的江玦再度皱眉。 彼时陪在江玦身边的是苏无涯,他瞧见徒儿如陷梦魇,不由又悲又喜。悲他梦中见意难平之事,喜他恢复生气,还有返生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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