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玦太阳穴突地一跳,这种光明正大惹大事的做法他竟然莫名感觉很熟悉。 物主听了阿嫣说的,也没生气,对江玦道:“江兄安心罢,掌门说送给你就是送给你,你若有心,日后再报答少阳门就是了。” 江玦说:“我受之有愧。日后少阳门若有需求,江玦定当全力以赴。” 听江玦这样说,李灵溪心里堵得难受。她偷的东西,又要让江玦替她还。就像当初是她盗的金乌,江玦却自作主张地捐了所有修为,替她镇压妖邪。 为什么,江玦总是能让李灵溪觉得自己欠他。 想到这里,李灵溪生气了,默不作声地推开江玦,拂袖而去。 说到底江玦才是那个应该生气的人,几步追上李灵溪问:“你偷了人家的结香妖丹,为什么不跟我说。” 李灵溪不耐烦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那种性子,知道自己身上有偷来的东西,难道会安安生生地受用吗只怕又要……” 眼前忽地出现长安宫那场大雪,江玦拿横云裂刺向自己心口的情景。 李灵溪不敢离开了,她得守着江玦。 “又要什么”江玦追问,“你知道我过去的事,为何不肯告诉我。” 李灵溪急了,“我不知道!” 江玦看她恼怒,不再迫切地问,默默跟在她身后回暖阁。 萧凡还看好戏地站在原处,见他俩去而复返,好笑道:“江兄,你若执意要把人情还来,不如这样,你把阿嫣姑娘借给我当一日苦力,就当以役抵债了。” 江玦没答应,李灵溪却听出弦外之音,应允道:“我跟你走。” 江玦说:“镇山之宝岂是一日苦役就能还的。” 李灵溪胡搅蛮缠道:“你觉得我的一天不值,可是萧凡觉得值,你别管了,去歇着罢。” 江玦的“可是”说了一半,就被李灵溪推搡着咽了回去。门一开不偏不倚,李灵溪把江玦推到木清呈怀里。 …… 静默一瞬,李灵溪松手道:“正好,麻烦碧檀仙子照料这位伤患。” 江玦径自站直了,不要木清呈搀扶。 李灵溪边朝外走边说:“江玦,我一会儿回来。” 好似家人出门时,随口说的一句话,江玦又觉得熟悉。 萧凡迈步越过李灵溪身侧,为她带路道:“明月楼雅间,邀阿嫣共往。” 谁家苦役要去酒楼雅间做江玦眸光一凝,阴沉沉似乌云盖顶。 然而转眼间,那两人已经拐过墙角,不见了。 萧凡选了临街开窗的厢房,点上一大桌菜,摆满长案。李灵溪盘膝坐在萧凡对面,并不同他客气,只挑自己爱吃的拿。 萧凡看了半晌,笑问:“阿嫣不爱吃甜食!” 话音刚落,李灵溪就往嘴里塞了个桂花糖藕,含混说:“爱吃。” 这话不说还好,萧凡很当回事,当即又点了十来个甜腻腻的菜。吃到最后,李灵溪差点没吐出来。 罢,这是我自讨苦吃。 李灵溪咽下最后一口蜂糖酥,嗓子彻底齁住了。她自幼不爱吃甜食,和江玦在华阳竹院时偶尔会吃甜口的,说来奇怪,她那会儿怎么不觉得难以下咽。 一顿饭吃到尾声,李灵溪拿筷子戳糯米糕,似乎在苦思冥想,实则在颠来倒去地回忆扶苏镇的蜜糖糍粑。 应该,也是难吃的才对。 萧凡饮下一杯又一杯的桂花酒,含着淡淡笑意,正望向阿嫣。 李灵溪演技很好,就如她从前扮演沈烟烟,能把几位仙门少主骗得团团转。现在她扮演散修阿嫣,却心知萧凡已经有所怀疑。 只是,他透过阿嫣看见的可能不是魔女李灵溪,而是另一个人。 酒足饭饱,李灵溪说要回顾园了,萧凡突兀说起:“我有一位故人,名字里也有一个嫣字。” 李灵溪神色如常道:“是么,好巧。” 萧凡把缠紧的束腕松下来,有意无意露出手腕 李灵溪知道,他要她看的不是手腕上的什么,而只是他松束腕这个动作。修界中人如有心,通常都能发现,姒容每次动武之前都会束起宽袖。 萧凡胸怀坦荡,这就算表明身份了。 李灵溪藏在雪白大袖下的手握了握,淡然问:“我可以走了吗!” 萧凡眉毛一挑,不死心道:“你再陪我去个地方。” 话罢,萧凡也没有移动的意思。他取出灵镜,就手施法,幻化出一片青山绿水的奇景。他们身下的软席变成小舟上的草席,小舟飘飘摇摇地划入白雾中。 李灵溪明知故问:“这是哪里!” 萧凡说:“玉苍山下,漓江水畔。” 李灵溪仰头观景,久久没有移开眼睛。她仿佛回到那片碧树繁花的怀抱,再往前去,能看到有一位蓝衫飘飞、臂挽银灰的女仙负手站在竹筏上等她。 思念的故乡触手可及,但她收回目光道:“比画上还漂亮。” 萧凡问:“你只在画上见过!” 李灵溪纵身跳进“漓江水”里,灵境顿时散了。 “天下叫阿嫣的姑娘很多,我并不是萧仙君的故人。” 一阵冷风穿过窗子,吹起她脑后系的红发带。萧凡抬眸瞧她侧颜,没发觉她的五官与故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当真是错认么。 萧凡低头抿了一口酒,再无他话。
第85章 魂归我妻 过午,李灵溪如约回到顾园,江玦正在窗边胡床上打坐。 眼见木清呈端药盘走了,李灵溪走进房间,把冰膏扔给江玦说:“治烧伤用。” 江玦警惕地睁开双眼问:“哪来的!” 李灵溪没好气道:“我买的,不是偷的抢的,你急什么。” 江玦明显松了口气,李灵溪又说:“我劝你别想着把结香妖丹取出来,它真的已经被我碾碎了,取出来也无法恢复原样。少阳门的恩情我会想法子还的,你别管了。” 江玦险些被她气笑,“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少阳门可同意你与他们交换!” 李灵溪很无赖,“木已成舟,要不然你把我绑了扭送去少阳门,听凭处置。” “结香妖丹用在我身上,要还也该是我去还。” “你怎么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事!” 江玦不甘示弱,一针见血道:“阿嫣又何尝不是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事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一句报恩就为我盗灵宝,究竟为什么!” 李灵溪支吾说不出理由,脸都憋红了。江玦还在等她回复,她愤而起身,甩袖走出暖阁。 顾园的攒尖楼阁高低错落,廊桥与亭台相连,比桃山庄多出几分秀气。 李灵溪沿着抄手连廊一直走到湖边,水上有四面翘檐亭,亭下站着几个人,似乎正在议事。她捏诀做法,用捕音术听他们谈话的内容。 裴允指端夹着一张纸:“桑柔来信,说在最新发现的一名死者身上找到德音符碎片。” 繆妙说:“烈焰掌,德音符,这些都指向凤箫门。” 燕辞秋说:“逍遥县杨兼私佩德音符一事是师尊在查,可惜还没查出什么,师尊就……” 裴允打断道:“辞秋,我们得跟萧凡上一趟龙山。” 繆妙没说话,可能是在纠结跟燕辞秋走,还是留在顾园陪江玦养伤。 这时一名侍者从亭子的另一面走近,恭敬道:“我家主人已在荷风阁备下美酒佳肴,请诸位仙长赏脸移步。” 过了会儿,他们都走了。李灵溪踱进四面亭,看见石桌上下了一半的棋。 或许丹朱无意,帝尧未必好心。 李灵溪摆弄黑白棋子,最后呈现当年赢了燕辞秋的那场棋局。瞿盈川用绢帛遗书告诉裴允,韶都山前有狼后有虎,凤凰与鬼神共舞。这么多年过去,凤箫门的歹人终于按讷不住,又开始兴风作浪。 可裴允甚至不相信丹朱棋局可能存在。李灵溪心生烦躁,疾步往设宴的荷风阁走去。 刚走到院门,燕辞秋的声音从檐下传来:“深境之难当日,师尊曾在江武身上搜出过德音符,除符后,江武就被罗青冥杀死了。” 她心头一阵突突猛跳。 江武佩了德音符,也就是说,罗青冥第一次刺杀他不成,极有可能是因为德音符的保护,而不是镇国金乌的庇佑。 倘若罗青冥早知这一点,根本无须等候那么多年。 李灵溪扬声问:“那德音符是什么时候到江武手上的!” 燕辞秋见阿嫣来了,答道:“师尊说,看德音符的磨损情况,已有些年头了。” 又问:“阿嫣,你有什么头绪吗!” 李灵溪说:“什么头绪,我单打独斗想揭少阳门悬赏的榜,可没有你们掌握的线索多。你想叫我参谋,也得先让我知道些情报。” 繆妙顺势道:“嫣姐姐,阁内设了宴席,我们边吃边聊。” 李灵溪跟繆妙进阁,席间已坐着顾琛、萧凡和木清呈,裴允不知去哪了。见到李灵溪时,主位上顾琛的眼神亮了亮。 待所有人入座,顾琛说了些套话,李灵溪一个字没听进去。直到燕辞秋问顾琛可曾见过德音符,她才倏地竖起耳朵。 顾琛脸色微变:“什么德音符,没听说过。” 萧凡笑了一下说:“是么,那就好。在下新得一线索,说杀人与盗宝并不是必然相关的两件事。被杀之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曾购买过魔修伪造的德音符。” 李灵溪想起陈萍,他的胸口有一片被魔火烧焦的痕迹,与烈焰掌所造成的灼伤不同。百里越说死者是被魔符自爆杀害的,判断十分准确。 结合德音符入局,真相极有可能是——背后主使者把魔火符伪造成德音符,卖给一心求庇护的人,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至于目的,杀人者是路平原,那他肯定又缺怨灵尸了。 将“杀人得尸”的真正意图掩饰为“为了盗宝而杀人”,路平原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怨灵尸来源局限在修士和富商之间。富商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他想要的是修炼过的高阶怨灵,而不是除了有钱没什么大用处的富商。 听完萧凡那句话,顾琛慌道:“当真!” 萧凡仍旧带着笑说:“当真。” 顾琛终于说实话:“我有德音符!我,我该不会要死了罢!” 燕辞秋“噌”地站起来,指着顾琛道:“还不快交出来,你不要命了!” 顾琛手抖着在衣襟旁掏了掏,拿出一枚精致的护身符,像对待邪物一样把它脱手扔了出去。 正好扔在木清呈案前,木清呈捡起德音符交给燕辞秋。虽然李灵溪隔得远,但她还是很快感受到了,那德音符上魔气深重。 木清呈说:“这是魔符。” 燕辞秋研究半晌,语气凝重道:“凤箫门每一枚德音符都要过凤皇台,镀上金凤纹才分发给弟子。这德音符虽是由魔符伪造,但跟真的一样,竟然也镀了金凤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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