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慈显得很吃惊,他目光躲闪得愈发厉害,心中也生出了一份参杂着愧疚的挣扎,半晌才道:“我师父所言,你不要全信,很多事他自己也不清楚,都是胡说八道的。” “我明白,”云挽点头,“所以我此行也是想亲自调查一番。” 燕少慈又不说话了,许久之后,他突然问她:“如果我当真死了,你会伤心吗?” “说什么蠢话呢,你若死了,我怎会不伤心?” 燕少慈可是她在掖星洲时最好的朋友,她又不是什么冷血的怪物。 “云挽......”那少年低低唤了她一声,忍不住主动拉起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沈鹤之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云挽惊了一下,她莫名觉得慌乱,甚至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但燕少慈却像是想证明什么一般,竟收紧了五指,更紧地与她交握着。 她抬眸向突然而至的青年看去,便见他的目光轻轻扫过了她正与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手上,神色间并无什么异样。 云挽终于将手抽了出来,甚至悄悄瞪了燕少慈一眼。 她站起身来,问道:“沈剑君有何事?” “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青年道,“与赤狐族有关,也与你家中的两位长辈有关。”
第118章 仍是湖边的凉亭, 云挽站在沈鹤之身旁,安静地望着那朵悬停在水面的痴情莲,一时有些沉默。 在阳炎洞时, 她便已经知晓赤狐族的神树在她身上, 她虽不明白为什么,却也料到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她原本想在有苏氏找上门前向沈鹤之打探一番的, 但近些时日这位沈剑君始终未露面, 她就以为太虚剑川是在刻意回避, 不愿插手此事。 她也试着问过妙安, 可惜妙安了解的也不多。 云挽便想着, 干脆到时候直接问问有苏氏的那群狐妖好了,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倒也没必要畏畏缩缩。 只是没想到, 沈鹤之今日竟主动为此事来找她了, 也就是说他并未打算完全置之不理。 直至此时,云挽才突然意识到,这几日她其实有些不安。 不管她对自己的剑术多自信,她如今也始终是孤身在外,人生地不熟, 若当真要直面赤狐族的恶意,她其实根本没把握能全身而退。 “你不是说,只要我来太虚剑川,我随时都能见到沈剑君吗?”云挽偏头看向身旁的青年, 语气止不住地有些刻薄,“所以不仅隐瞒了身份, 连那时说的话都是在骗我?” 沈鹤之便也看向了她,目中却带着些许诧异, 他疑惑问她:“你想见我?” “这很值得惊讶吗?”云挽莫名觉得恼怒,“你难不成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满嘴谎言?我早说过了,我来蜀月洲本就是为了你。” “我......” 沈鹤之的确很惊讶,他那张冷峻的面容上也露出了罕见的困惑之色,一双眼眸也变得格外幽深。 “我不知道你想见我......”他低低说了一句,眉眼间似有着股化不开的愁绪,又像是某种强压着的炙热。 云挽不禁沉默了下来,她突然就在想,她是不是有些太咄咄逼人了,人家本来也不欠她的,跟她也认识不久。 思索间,青年却朝她伸出了手。 五指张开,一枚白玉簪正躺在他掌心。 “这是......传音石?”云挽一眼辨认了出来。 她将玉簪拿起后,就听沈鹤之道:“往后可用此物寻我,随时随地都行。” 云挽疑惑地摩挲着指间的玉簪,心底竟又生出了那种异样的情绪。 青年未将视线移开,那一瞬不瞬的目光,令她突觉慌乱。 云挽赶紧岔开话题:“沈剑君今日是想与我说什么?” 片刻的沉吟后,他也收起了那副神情:“我之前问过你家中之事。” 云挽点了点头,沈鹤之就问她:“你对昆仑三宫的另外两个门派了解吗?” 云挽又摇了摇头,掖星洲向来消息闭塞,昆仑三宫,她向来只是有所耳闻。 面前的青年似是轻叹了口气:“星机宫的掌门姓谢,名为谢绮眉,是一位卦师;药仙宫的掌门则姓拂,名为扶向柔,是一位大夫。” 他此言一出,云挽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 沈鹤之“嗯”了一声:“我已向那二位掌门打听过了,你的确是被他们养大的。” 云挽的嘴唇动了动,好半晌才问出了一句“为什么”。 她心底冒出了太多的疑惑,可每个疑惑都指向了这句“为什么”。 “先说你的身世吧,沈鹤之倒好似并无隐瞒之意,“谢掌门和拂掌门喜爱云游四方,你便是被他二人在路上捡来的孩子,父母不详,也或许早就死了。” “捡到你时,拂掌门便发现,你患有先天心疾,心脏缺失,本该早夭,但不知为何,你竟机缘巧合地得到了赤狐圣女的心,又靠着赤狐族神树的灵力保住了一条命。” “谢掌门和拂掌门觉得新奇,便干脆收养了你,决定观察一番,看看与神树相辅相成的你,最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他们将你养在掖星洲也是怕你被赤狐族发现,或是因神树之力引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云挽微有些吃惊地看着沈鹤之,她对她的身世一直好奇,也始终在尝试着调查追寻,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般轻易地知道了一切。 沈鹤之的每一句话都很合理,合理到让云挽觉得,这般最终的真相,不该如此随意地被她寻到。 像是心头的重石终于落下,又仿佛是苦寻的目标彻底消失,她不可避免地有些迷茫。 “至于你手中的这把剑,”青年垂眸向她看来,“它原是我亡妻的本命剑,葬在我妻子的坟墓中,是那二位掌门主动来寻我,向我讨要去的。” 云挽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她就知道她那把剑是瞒不过沈剑君的眼睛的,可是她不明白。 “既是你亡妻的剑,你又为何愿意给我?” “没什么我愿不愿意的,”沈鹤之道,“是剑认了你。” 原来是这样...... 云挽听得愣怔,又隐约有种大梦初醒的恍然感。 那青年又接着道:“有苏氏家主已递来了拜帖,明日他们就会抵达太虚剑川。” “我需要将他们的神树还回去吗?”云挽有些紧绷。 沈鹤之摇头:“不用。” 云挽一时犹豫了起来,她不确定她是否可将心中所想与这位沈剑君说,虽然他看起来好似和谢姨扶叔很熟,但她与他毕竟才认识不久,他也不一定愿意插手她的事。 “赤狐族似乎很看重神树,”云挽最终还是道,“我若不归还,他们恐怕不会放过我。” 沈鹤之却继续摇头:“他们不敢来找你麻烦。” “为什么?” 云挽不解地仰头,青年便转过头来,深深地望着她。 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拂起了他鬓角的发丝,令那双乌黑的眼眸都变得朦胧。 “因为有我在,他们不敢越过我对你出手。” 他说得轻描淡写,又带着似有若无的郑重。 “也因为……我会护着你。” 很轻的声音,却让云挽猛地攥紧了五指。 这种感觉很怪异,怪异又陌生,像从指尖一寸寸地悸动,又逐渐泛上心头,酥痒难耐,也酸涩柔软。 那张临在眼前面容好似愈发轮廓清晰,也愈发绮丽俊朗。 这其实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云挽说会护着她,从前的燕少慈也说过很多次。 可燕少慈连她都打不过,他每每说要护着她时,她都一笑置之。 但这话从这位沈剑君嘴中说出,她便知晓他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在阳炎洞时,他并未展现出全部的实力,就已让她初窥端倪。 甚至于此时她站在他身旁,她都能隐隐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冰寒之气。 他的剑意应当是极为霸道的,所以如今即使他刻意内敛,那份锋利仍能被清晰察觉。 云挽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她又觉得其实没有问的必要。 一个男人说要护着你,大概率是出于爱慕、欣赏,甚至是隐隐的占有,就像燕少慈对她那般。 但这位沈剑君,与她家中长辈相识,又是她手中之剑上一任主人的夫君,他有着这般实力,想护着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总归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原因。 “我一路前往蜀月洲,听到了许多与沈剑君有关的传闻,”云挽道,“我那时还以为,传闻剑术第一的沈剑君不过徒有虚名,才想着要亲自挑战一番,探探底细。” “是吗?”沈鹤之有些不置可否,“那真的见到我后,你有失望吗?” 失望……好像是有一些的,但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其实我说我是为你而来蜀月洲,是因为有人与我说,你对我而言,是有着切骨之怨,杀身之恨的仇人……我信了,又没有全信,这才跑来想验证一番。” “切骨之怨,杀身之恨……”沈鹤之嘴唇轻动,他竟重复了一遍,眼神也变得异样。 云挽冲他笑了笑:“我想我应是已经验证清楚了,沈剑君曾救我于危难,如今又愿于赤狐族面前维护我,还与我家中长辈是旧友,定不会是所谓的仇人。” 面前的青年却久久地沉默着,好半晌才突然问道:“万一是呢?” 云挽摇头:“我自幼因着那颗心,习得赤狐族的狐衍之术,对旁人的情感格外敏锐,我能感觉得出来,沈剑君对我并无恶意。” “他人对我投之以诚,我自当以礼相待,又怎能再生怀疑,更何况……” 她眸中笑意愈浓:“我一直是一个相信直觉的人,我相信沈剑君不会再骗我。” 沈鹤之没有接言,他紧盯着她,像是有些愣怔,又像是恍惚失神。 云挽竟从他眼中读出了一种很莫名的失魂落魄。 但也只是一瞬,那些情绪就全部消失了。 他很突兀地问她:“你的未婚夫,你喜欢他吗?” 话题太过跳跃,云挽未能立即反应过来,随后她又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是因为他与谢姨扶叔相识,所以才作为长辈问询吗? 云挽突然觉得别扭,心底又像憋了一股气。 其实对燕少慈,她也说不清是不是喜欢,她只是觉得他二人自幼相伴,日后结为夫妻她亦不觉得排斥。 可沈鹤之既然这般问了,她便干脆道:“我们二人一同长大,他便如我哥哥一般,我自是喜欢他的,否则怎会想要与他结为道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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