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云挽与此事有关?” 沈鹤之隐隐猜出了什么, 谢玉舟也点了点头。 “当时是由扶向柔操刀,谢绮眉从旁辅助, 将这份来自玄微剑尊的特质放到了祝言昂身体中,但他本身无法发挥,便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后代,也就是说,只要祝言昂有了孩子,那这个孩子就会携带着玄微剑尊的部分能力,有很大的概率能悟出斩魔剑。” 谢玉舟叹了口气:“所以云挽其实在出生之前,便已经注定了是他们三个制造出来用以斩魔的武器,只不过在这个计划真正实施前,祝言昂就失踪了,还意外和一名凡人女子生下了个女儿,那时扶向柔和谢绮眉都还没做好准备,再后来祝言昂被天魔意外杀死,他二人便以为这个计划失败了,便也始终未过问过云挽......” 沈鹤之抿着唇,“将云挽当作斩魔的武器”这几个字,只是听着,就让他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怒意,但那三位掌门,大概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最初,也没想到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会伴随着这么多的突发状况,又会生出这么多复杂的情感,并非是能用理性来操控的,所以这个生命最终也走向了一个他们都没想到的结果。 谢玉舟道:“这种强行将亡者的特殊能力移栽到新生命身上的手段,来自星机宫,属于一种逆天改命之术,是不受天道承认的,所以云挽一旦死亡,便不会再转世,她原本该是魂飞魄散的......” “但那两个老家伙给她找到了一丝转机。” “什么转机?”沈鹤之下意识问着,声音却带着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轻颤。 “那就是你身中移情蛊之事,”谢玉舟道,“按照命运最初的轨迹来看,你其实是云挽的命定红鸾,你们本不该走向那样的结局,一切皆是因有苏濯灵对你使用了移情蛊。” “你应当还记得,云挽从前也得到过一枚移情蛊吧,”谢玉舟道,“那枚移情蛊,其实正是用有苏濯灵丢失的那颗心脏炼制而成,又机缘巧合下,认了云挽为主,而在那枚移情蛊中,恰藏着云挽需要的生机,也是天道给予她的弥补。” “通俗而言就是,云挽现在其实是靠着有苏濯灵那颗心脏,抑或说是靠着那颗心脏中的神树之力活着的,这是有苏濯灵欠她的,亦是赤狐有苏氏曾经种下的因。” 谢玉舟似是有些感概:“扶向柔和谢绮眉自己都不知该用什么来形容现在的云挽,她其实算不上是彻头彻尾的活人,她是由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加上赤狐圣女的心,还有一段来自你的琉璃骨,用青狐神丘的灵力粘合而成的。” 沈鹤之的目光动了动,他想起他从前的确给过扶向柔他的灵骨,是在云挽于剑山秘境受重伤那次,他和谢玉舟将扶向柔找来为云挽治疗,扶向柔便借此向他讨要了一段灵骨,倒没想到,这段灵骨最终竟用在了此处。 谢玉舟道:“其实那俩老东西会大费周折地复活云挽,也是因为云挽始终是这世间唯一能施展斩魔剑之人,而那失踪的厄骨,不知何时便会再为昆仑带来灾难,他们抱着这个打算,所以用了盗取的手段,并未与我们说明。” 沈鹤之猛地抬起头,再压不住那份怒意:“他们还想让她走上那条路。” 谢玉舟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其实云挽会失忆,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事。” “什么意思?” “当年云挽对你用出换命阵时,早已是心灰意冷的状态,所以那一剑,在耗尽她性命的同时,也封存了她所有的记忆,令重获新生的她,如稚子般懵懂,再不记得从前之事。” “又或者说,”谢玉舟顿了一下,“那些过往被她认为是可抛弃且不愿触碰之物,被她自己封印在了剑中。” “若想让她想起,便只有一个办法——令她重新习得斩魔剑。” 沈鹤之微微瞪大了眼睛。 谢玉舟有些无奈:“所以谢绮眉和扶向柔其实也很矛盾,他们会制造出她,甚至是再次复活她,本就是抱着希望云挽能承担起斩魔责任的念头去的,可重生后的云挽,却真正有了属于她的新生,他二人亲眼看着她长大,便也不再希望她重蹈覆辙。” “所以将她关在遥远偏僻的掖星洲,也是出于一种矛盾的,希望她不再接触从前,不再想起过去的心思。” 沈鹤之便彻底沉默了下来,他久久未能接言,一种尖锐酸涩的疼痛在他心底蔓延,令他怅然恍惚,几乎落下泪来。 “那两个老东西也没想到,云挽竟然这么快就孤身来到了太虚剑川,还一来就被你给捡走了,”谢玉舟轻拍了拍沈鹤之的肩,“他二人也专程提醒了我们,云挽此次前来,应是为打探她的身世,她心中有着颇多的怀疑,我们需得小心些,最好是......既不令她想起过去,也不要让她想岔了。” “不让她......想起过去吗?”沈鹤之轻声重复了一遍。 “嗯......”谢玉舟吸了口气,“那个突然冒出来自称是云挽未婚夫的,我也向那俩老东西打听过了。” “那小子也来自掖星洲,住在云挽隔壁,从小跟云挽一起长大的,但婚约一事,他二人作为长辈并未听说过,也就是说,他俩的婚事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沈鹤之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那少年亲吻她唇角的模样。 他心中一片苦涩:“未经长辈应允,便算是私定终身。” 谢玉舟语塞:“其实你不必太悲观的,谢绮眉给那小子批过命,得了枯骨薄命四字,她当时只当他是注定短命夭折之象,也没看出来他竟身患枯骨症,更没看出他与有苏濯灵有那样的缘分。” 谢玉舟道:“你知道的,我那个姐姐是星机宫宫主,她对自己的卜卦能力很自信,所以她现在和扶向柔又赶去了掖星洲,因为他们怀疑那个燕少慈的命轨被人刻意掩盖了,而那个掩盖之人,很可能是戮心。” “你说什么!”沈鹤之一把攥住了谢玉舟的隔壁。 “冷静点,”谢玉舟拍着沈鹤之的肩,“若是按照谢绮眉和扶向柔的猜测,那个燕少慈搞不好也不干净,而且有苏濯灵原本就和他一起跟戮心勾结过,我们肯定不能让云挽再和他有牵扯。” “这段姻缘是必定成不了的,你的当务之急也不是因为云挽不记得你了,或者因为她喜欢别人了就伤心难过,你得打起精神来好好护着她,绝不能让戮心再伤害她,你要知道,如果她这次再死了,可就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 沈鹤之的脸色很苍白,他的眼眸格外漆黑,其内却映着一种似不安,又像是惊惶的情绪。 “你稍微自信些吧,”谢玉舟看了他一眼,“你又怎知云挽失忆之后就不会再爱上你?” “可是......他们是一同长大的。”他的声音又有些发颤。 在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里,是另一个人陪在她身旁,她的喜怒哀乐也皆无法被他触及,他分明从一开始就输了。 “那又如何?”谢玉舟却“哼”了一声,“难道你还不如那个燕少慈吗?她都已经回来了,你等了她这么多年,你们又错过了这么多年,你当真不打算去争一下吗?” “我......” 沈鹤之的嘴唇动了动,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去争,那些过往的蹉跎,让他抱着深深的负罪感,一日日地折磨着自己,直至再次见到她,他既欣喜若狂,又痛苦地不知要怎么才能坦然地走至她面前。 他没办法坦然,他面对她时,永远是一个罪人。 一个罪人,便只能用余生来赎罪,他又怎配去争? 燕少慈不是她的良人,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拆散他们,可如果云挽不爱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为自己争取,让她属于他? 沈鹤之最终闭上了眼睛,那些痛楚挣扎的情绪也深深地被他含在了心底。 “现在要处理的,是她的那颗心,”他的语气也终是平稳了下来,却又隐隐带着一份强压着的疼痛,“在阳炎洞刚遇见她时,我便已察觉到了有苏濯灵的心在她身上。” “我原本在她身上施下了障眼法,想免去不必要的麻烦,但......” 但云挽却为了燕少慈,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将自己和那棵神树暴露在了赤狐有苏的视线中。 谢玉舟道:“青狐神丘乃是赤狐族的根基,他们不可能放任不管,但云挽如今能活着,本就是靠着那棵神树之力,若将神树还回去,她必死无疑。” “那就不还,”沈鹤之的声音轻轻的,“大不了将赤狐族除尽,这世间便无人再觊觎神树了。” “你这是想引起人族与妖族的大战吗?”谢玉舟有些无奈,“你放心吧,有苏应寒不敢惹你,不至于发展到那一步的。” ...... 地火带来的灼伤向来恢复得慢,燕少慈时而清醒又时而昏沉,云挽便留在飞泠涧照顾他。 她原想趁此时机,与沈鹤之好好接触一番,顺便从他那打探些消息,但这位沈剑君倒似乎真如妙安所说那般,是个性格古怪、不喜与外人接触之人。 他在将她和燕少慈安顿好后,就干脆消失了,将整个飞泠涧都腾了出来。 妙安倒是经常跑来找她,还向她介绍了许多太虚剑川之事,只是每当云挽主动问起沈鹤之时,她都会欲言又止地支支吾吾。 “要么是在思过崖和我干爹聊天,要么就是又去守着我娘的牌位了......”这是妙安给出的关于沈鹤之去向的答案。 云挽便忍不住想,这位沈剑君虽然性情古怪,但对他的亡妻倒是很深情。 只是这个想法,又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很莫名的不是滋味的情绪,她隐有些察觉,却又不愿去承认。 说起来,她和沈鹤之其实真算不上多熟,她与妙安年纪相仿,她对他而言,充其量也就是个晚辈,人家不愿搭理她,倒也能够理解。 那朵痴情莲仍旧躺在唤竹池的水面上,她每每路过时,都会忍不住驻足观望片刻。 而三日之后,燕少慈终于彻底清醒,与他说笑间,那些隐秘的情绪便也被她抛在了脑后。 少年与她坐在竹屋外的石桌旁,云挽埋怨他:“你不该自己来太虚剑川的,若非我及时赶来,你可就死在阳炎洞了。” 燕少慈的眼神却有些闪躲,像是觉得窘迫,又好似在逃避什么,但他最后还是低声问她:“你为何也来蜀月洲了。” 云挽先是施术撑起了一片隔音罩,这才将那位路先生与她说的话告知了他。 “他说你是来为我报仇的,”云挽道,“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涉险,更何况我自己的仇,本也该是我自己来报,你这般不声不响地替我做了,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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