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燕少慈长年生活的掖星洲,所知晓的事有限,完全不如沈鹤之见多识广。 只是,云挽与沈鹤之相识这么久,她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他那位亡妻,她更未听其他人与她说过那位小祝掌门的事,这让她始终有些隐隐的介怀。 她与燕少慈的婚期已经定好,就在一个月后,沈鹤之甚至已根据他二人的情况,为他们量身定制了可以用来压制厄骨的双修功法,这便令她愈发别扭。 云挽其实一直都很犹豫,她很确定,她对燕少慈并没有男女之爱,只是因她将他当作至交好友,那时又并无心悦之人,她便也不排斥往后余生都与他相伴,这才应下了他的感情。 但如今...... 云挽总忍不住地想,成婚乃是终身大事,她如此随意真的好吗? 仅仅只是因为莫名的置气和别扭,就随意应下这种事,难道不算是对她自己,也是对燕少慈的不负责吗? 就算现在没有心悦之人,那万一日后遇上了真正喜欢的人,她还会甘心与燕少慈以这种关系过一辈子吗? 时间过得很快,结契宴的日子转眼就在眼前,云挽的情绪却越来越低落,她挣扎在这份矛盾之中,也不再去时不时地找沈鹤之讨论剑术。 这日,云挽和燕少慈被谢绮眉安排去山中湖的姻缘树旁熟悉一下地形。 这里便是太虚剑川的弟子结契的场所,而三日之后,她与燕少慈便会在此成婚,成为真正的道侣了。 那棵巨大的姻缘树立在湖中央,挂在枝头的粉色树叶茂密成荫,又有零星的碎叶被吹散,轻飘飘地落在湖面上。 湖边停了一艘木舟,其上刻着“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字样。 到时,云挽便会和燕少慈同乘木舟,到树下结契。 传闻姻缘树的种子,乃是天道丢下的一颗会爱人的心,只要相爱的两人在树冠下许愿结契,这份缘分便会得到上天的祝福。 燕少慈很兴奋,脸上也挂着止不住的笑容。 云挽却有些心不在焉。 山中湖很大,辽阔的视野让她觉得自己无比的渺小。 而望着那棵巨大的姻缘树,她突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传说。 说是,若在这姻缘树的注视之下,辜负了真心者,将受剜心失魂之苦…… 某种异样的情绪升起,云挽的呼吸也随之变慢,之前一直未有的决断在这一刻骤然情绪。 “少慈哥哥,”云挽深吸一口气,终是开口,“我们将结契宴取消吧。” 燕少慈起初未能反应过来,但随后,他脸上的笑就慢慢僵住了。 “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不是,”云挽摇头,“我是认真的。” 她知道这么说会让燕少慈伤心,她其实不想伤害他,但她对他的确没有男女之爱,她不可能委屈自己,她也没办法委屈自己。 如今若真稀里糊涂地与他成婚了,日后她总会后悔的,到时对燕少慈,对她的伤害只会更大。 “少慈哥哥,我们自幼相伴,我一直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最初说想与我结为道侣时,我并未反对,我那时想着,既能长长久久地做朋友,便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做夫妻,区别应当不大……” “但是……”云挽垂下视线,“对不起,但是我对你,真的没有那种感情,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我们两个都陷入痛苦。” 燕少慈抿着唇,他眼底是止不住的落寞。 “是因为厄骨吗?” 云挽摇头,认真道:“即使没有男女之情,我亦不会因厄骨疏离于你。” 他便又咬牙问道:“我真的完全没有挽回的机会吗?” “我与少慈哥哥相识多年,若我会对你动心,也不会等到今日。” 她想了想,又道:“谢姨和扶叔那边,我会亲自去说,此事本就责任在我,我会同他们解释清楚的。” 燕少慈的神情很难过,明明还有三日,他便能和他心爱的姑娘成为夫妻了。 他朝思暮想之人,马上就能彻底属于他了。 他几乎每日都沉浸在这份幸福于满足之中,他又怎能想到,云挽会在今日与他说这些话。 像是一招将他打入地狱,又仿佛是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云挽,你可以再考虑考虑,”他终是忍不住攥住了她的袖子,对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哀求着她,“我们现在还年轻,我可以等你。” 他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从第一眼见到她起,就是止不住的心动,他怎么能轻易放手。 “抱歉,”云挽将袖袍从他掌心抽出,坚定地摇头,“我不想耽误你。” “我不觉得这是耽误!”少年有些激动。 可任他如何挽留,面前之人都不愿再给他机会。 她最终离开了,走得很是坚决。 燕少慈独自站在山中湖的岸边,望着水中央的姻缘树,却只觉心如刀绞。 …… 终于与燕少慈说清,云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现在要去将这些告诉谢姨和扶叔,让他们不必再忙活了。 只是在那之前,云挽心底又出现了一种迫不及待的情绪,她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做出的决定,第一个告诉沈鹤之。 可她刚伸手入怀,掏出那枚白玉簪,便被人迎面撞了一下。 她微皱眉,抬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形魁梧的太虚剑川弟子,但他身上并未背剑,而是背了一把巨斧,竟是名锤修。 男人被撞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只是当他看清云挽的脸后,他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祝掌门?” “什么?”云挽露出困惑之色。 那人却很是惊喜地叫道:“原来祝掌门你还活着!我就说天妒英才,如你这般的人,本就不该那么轻易就去世!” 见云挽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他连忙解释道:“我是锻剑锋的石照宗,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当初你的忘悲剑断裂时,便来找我修过,可惜我能力有限,修不好那样的宝剑。” 石照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直敬佩你的为人,后来便想赠你一把我自己锻造的剑,谁知小师叔非要塞给我灵石……这些你应当还记得吧?” 云挽的眼神愈发怪异。 石照宗道:“我常年待在锻剑锋,也不怎么出门,前段时间还因锻剑而闭关,都不知祝掌门竟然又回来了,也怪那帮子师弟师妹不跟我说一声!” 他很热情,也很欣喜,可云挽却并不接言,她也没法接言。 “你……到底在说什么?” ...... 燕少慈浑浑噩噩地走在太虚剑川。 他如今,已再无法离开这个地方,只是因之前有云挽在,他便下意识忽略了这份孤寂。 可如今,他是那样清晰地明白,他此生都只能被困在这座牢笼,当一个储存厄骨的容器。 他走着走着,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他想不起这是哪,只下意识往里走着。 一片荒芜的山峰上,并无太虚剑川的弟子,内里却有一座小院。 他刚一迈入,一个声音便惊喜地响起。 “少慈,你终于肯见我了。” 鹅黄衣裙的少女,满脸喜色。 燕少慈这才发现,他竟来到了梨庭峰。 他神色立马冷了下来,转身便想走,那少女却猛扑而来,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地紧紧抱住了他。 “放开!”他心底是止不住的排斥,若非是因这所谓的前世缘,他又怎会被厄骨所困。 更何况,即使云挽与他说了那些话,他仍抱着一份等她回头的希望,他又怎会和有苏濯灵有什么牵扯。 “我不放!”少女哽咽出声,又祈求着他,“求你别扔下我。” 这一瞬间,燕少慈突然有些恍惚,他莫名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祈求云挽时的模样,心底也泛起了一阵酸涩。 但下一刻,他手臂一挥,就将有苏濯灵猛地推了出去。 有苏濯灵早就没了妖心,妖心是承载妖力之物,她的修为自也所剩无几,又哪经得住这般的推搡。 只听得“砰”的一声,少女整个人便摔了下去,额头也在碎石上磕出了血。 燕少慈没想到她会如此脆弱,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她。 有苏濯灵并未有任何恼怒之色,她只是含着一腔泪水,难过地看着他。 而如此对视之下,有苏濯灵也突然发现,燕少慈的修为竟然精进了许多,已完全达到了可使用狐衍之术的最低标准。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以为是在做梦,但她还是使出了全身力气,猛地站起,一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燕少慈始料未及,也没能躲闪,可还不等他愤怒地将她推开,一些混乱的光影。 “呃……”燕少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记起前尘往事是会有些头疼,不过很快就能好了。” 有苏濯灵连忙将他的肩搂入怀中,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如今她满怀期待,又欣喜若狂。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那些她的不在乎,她只想和她的爱人重逢。 可就在她沉浸在喜悦中时,她的左肩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鲜血飞溅,骤然出鞘的刀重重砍向了她。 她倒飞了出去,狼狈地摔倒在地,涌出的鲜血也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衫。 执刀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冷冽。 有苏濯灵有些慌张,她不知道哪出了问题。 “少慈,你……没有想起我吗?” 燕少慈却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想起来了,就该接受你?” “什么意思?”她这么问着,却已隐约明白了什么,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大小姐,”他叫出了这个熟悉的称呼,语气却是那般的冰冷,“你可知我最初是因何而对你动心?” “九尾赤狐,生性狡猾,自私自利,我向来不喜,而我的父母正是因与一只九尾狐争夺宝物,被暗算而死。” “那个仇人,早在我长大之前便死了,我便只能找上你,找上你这个赤狐族的圣女,想要借机报复。” “可你却和他们,和你的父亲完全不同,你会为救无辜的凡人猎杀邪修;会帮助初生灵智的妖兽躲避捕杀;你甚至还有点笨,看不出我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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