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得正起劲,忽然一个衣着甜净的妇人来问话,转眼一看,是在南市里卖猫食的武宋,养猪的男子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是泥叶,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接话:“当然了,广惠司品秩高,正三品呢,都是些医术高明的回回人,擅长外科呢。” “武娘子问这些是想给茶茶治病吧?那个病罕见,去试一试,没准能痊愈。”另一个男子说道,“只是听说广惠司不怎么帮汉人治病,不过如果认识在大都里做官的汉人,没准能通过关系,请司里的司卿来治病。” “谢谢二位,我再多打探打探。”武宋谢过两名男子,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开。 大都里做官的汉人……武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虽素未谋面,但想到这个人她心里就来了奴气,恼怒之下,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若不是他,喜悦也许不会被病痛折磨的……那么小的孩儿,他怎的忍心!”武宋在回家的路上不住嘀咕,嘀咕着,想到颜喜悦,眼角多了几滴小泪花。 正要拭了泪花,不远处站两个吵得面红耳赤的人,一个人抱着只毛色黑白的衔蝉,那是苏州判官之子刘奎,另一个人则是吴记肉脯的老板,手里抱着只毛色橘白的猫,不知为何事而吵嘴。 武宋吸一吸鼻子,到前方去探个究竟。 只听那吴记肉脯的老板指着衔蝉骂:“你发情离家寻俏奴,寻到我的大老爷,把它拐走了大半个月,这也罢,竟让它怀了你的崽子!禽兽!” 自家猫儿被骂,当主人的哪能坐视不理,刘奎弓儿扯满了,回:“你家猫无意的话,我家猫还能把它拐走不成?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儿,索性今日就让它们成一对夫妻。” 听了这话,肉脯的老板气得脸青:“我聘猫还要用盐用小鱼干,翻黄历问天公择吉日呢,诶,就算是两情相悦了,你走风月前的礼数怎么能少?糊涂了事,那以后哪里还有猫给我下聘!” 吵了许久,刘奎累了,叹口气后,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说的不错,这么着吧,前面就是武娘子的猫食铺,我去那儿买个五十斤粮,二十斤鱼干当是聘礼了,再让武娘子问西王母问天公,卜个好日子,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11章 拾壹·忽而猫食几售空 喜悦拍人泪汪汪 三十斤粮,二十斤鱼干,这可不是小数目,肉脯老板听了此话,脸色逐渐柔和起来,伸出五根手指,说:“再、再加五斤猫酒吧,我家大老爷爱喝这个。” 一个牝猫,竟取名为大老爷,名字奇怪,主人更奇怪了。 “成。”刘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那现在就去武娘子的铺里,由吴老板你亲自挑。” 话说完,人群有人说了一句:“今日武娘子没有开铺。” 接着另一头有人说:“巧了,没有开铺,但武娘子就在这处凑热闹呢。” 然后不知哪来的一双手,照着武宋的背用力一推,将她推到那二人的跟前去了。 忽然受推,武宋脚下没站稳,险些摔个脸朝地。 “诶!正好,武娘子现在有空闲否?能否把铺子开开,让我俩买些东西。”刘奎笑问武宋。 他们之间的对话武宋听见了,只是铺里应当没有三十斤的猫食。 上一次做的猫食味道好,口感妙,十分受猫儿的喜爱,每日都有好几个人来买,一买就买个十来斤,买够三个月的量,如今所剩不多了,而新做的猫食还不能进行售卖,武宋沉吟片刻,犹豫着道:“我那铺里的猫食,估摸只剩下个七八斤了,新做的里头还有些湿,得过个几日才能售卖,而且这东西放久了口感不好,一次买个十斤都算多多了,三十斤,都能吃个一年,冬日天燥,能够久放,可等到梅雨季,雨一下,那就吃不了了。” 刘奎常在武宋这处买猫粮,不过每回买的不多,五日买一次,一次买个两斤,三十斤……确实是有些多了,不过答应人家的事儿他得做到,于是说:“那我先给钱,预定猫食,到时候吴老板自行去取……” 武宋卖的猫食鱼干那些不算便宜,一斤猫食五十五文,一斤鱼干三十五文,三十斤猫食并二十斤鱼干,得花一大笔银子。 贵是贵了些,但人家的爹爹在前朝时是替君家照料宫猫的,做得一手美味的猫食,颇得君家青睐,还赐了个龙猫神的称号,贵些也在理,肉脯老板担忧刘奎会出尔反尔,不等刘奎说完,便诶哟唉哟插嘴说道:“湿一些才好,我家大老爷牙口不大行,每回我都要把猫食泡些水或者奶,泡软些才让它吃,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我就推着车去取那三十斤猫食还有鱼干,猫酒也顺便取了吧。” 于是一个人交钱一个人推着个车跟着武宋回了家,把那还在晾晒的猫食装走三十斤,刘奎也跟着同去,一到地方,见这回做的猫食形状与颜色比上一回做的还要好,没忍住捏一颗往自家猫的嘴里送。 猫张开嘴就吃,吃完了还舔起刘奎的手指。 见猫吃得高兴,刘奎也高兴,想着来也来了索性也买个五斤回家去,离开之前不忘嘱咐武宋:“武娘子,你得闲记得卜个好时候,过几日我让梅香到你铺里问日子。” “好,今次多谢刘公子光顾了。”因是冬日,时不时就飘鹅毛大雪,不便晾晒,今次总共也才做了四十斤猫食,一个人带走三十斤,一个人带走五斤,还有两斤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偷吃了,剩下个不到三斤,武宋留给自家的猫儿食用,那些捕鼠器看来暂时用不着。 武宋收好今日赚到的钱,抬头一看时候不早,捋起袖子开始淘米做饭,几近两刻将菜和肉切好,怕一会儿菜就凉,她回到寝内,等颜九儒和颜喜悦回来再炒菜。 在寝内看了几页书,外头的猫齐声叫了起来,是颜九儒回来了,武宋出门去迎接:“今日下课有些晚了……” 她笑着说,转头一看颜喜悦,眉头很快皱了起来:“哎呀,喜悦是怎么了?” 颜喜悦眼睛微红,眼泪止了,但哭态仍在,一看就是哭过的人,她的手里还拿了一把牙刷和一根桦烛,见问,嘴巴抿着,似乎又要掉泪了。 不出声也许不会哭,但是一出声眼泪定托地两行流下,颜九儒赶忙替她回答了:“在李家遇上了小冤家……” “所以又把人咬了?”这个小冤家不用说是谁,武宋心里清楚。 “一掌把人给拍了。”颜九儒无奈,“险些没给人一掌拍进雪里头去,好在小冤家皮厚,没有受伤。” 颜九儒的话说完,颜喜悦左手抓着牙刷,右手抓着桦烛,两臂张开,哇地一声扑进武松的怀里:“因为他、他又捏我的耳朵,不舒服,我没忍住打了下去,呜呜呜呜。” 颜喜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掉,武宋听了个经过,苦笑不得,撩起一截袖子擦去她脸上的眼泪,问:“小冤家为什么捏你的耳朵?” “他、他说我的耳朵圆溜溜,然后就捏了一下。”颜喜悦吸溜鼻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妙、妙常说是因为他手欠,我不是有意的,也、也道歉了。” “那喜悦还是乖孩子,知错能改,下一回可不能一不高兴就动手动口了。”武宋稍加薄责后又柔声安慰颜喜悦,“那你手上的蜡烛和牙刷又是怎么回事?” 问完,武宋发现颜九儒手上提着三瓶沽油和一袋猪下水。 得了安慰后的颜喜悦抽抽噎噎,但说不清楚话,许久不做声的颜九儒开口了:“下课后去了趟南市,给狸狌喂了点吃的,又去买了猪下水,路上她哭哭啼啼,我想着带她去糖铺,买点甜果子,她却说牙齿不舒服,要买新牙刷,所以拐去刷牙铺买了一支,这几日得做点新衣裳,想着灯具要用完了,就去灯铺买沽油,但我想沽油不够亮,怕喜悦夜间看书写字时坏了眼睛,就买了只桦烛。” 一瓶沽油五文,能燃囫囵夜,而一根桦烛二十文,冬日风大,燃得也快,燃个囫囵夜至少要四根。 一支二十文的牙刷可以用上半年之久,一支二十文的桦烛只能燃个两个时辰,实在是奢侈,颜喜悦从拍人的伤心事里走了出来,她手里的桦烛,觉着桦烛价贵,买了也舍不得用:“我说不用买的,可是爹爹执意要买。” “当然是眼睛重要了。”武宋摸摸她那张泪痕满面的脸蛋,接过颜九儒手上的猪下水,“不说这些了,阿娘要去做饭,你和爹爹先去里头呆着。” “好。”颜喜悦小心翼翼地收起蜡烛,跟着颜九儒进了屋子里。 颜九儒打湿手帕,把颜喜悦的泪面擦干净后,借口有事,又偷偷摸摸溜进粮房里偷吃。 轻轻掀开桶上的盖子,一掀开,却是不见半颗猫食,他犹如遭受里霹雳,惨叫一声,而后一口气跑进厨房里,失了语调地问:“娘子,那些猫、猫食呢?”
第12章 拾贰·猫食售空伤老虎 为何老虎吃猫食 “卖出去了呀,只剩下个两三斤就放到别的罐子里,留给自家的猫吃。”武宋把今日发生的事简单说给颜九儒知道,说完见颜九儒脸色难看,她停下手中活,关心问道,“夫君是怎么了?” 听到是卖出去了,颜九儒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武宋赚到了银子,伤心的是要有半个多月吃不到猫食了,昨日偷装的几把猫食只能撑两天,过个嘴瘾而已,武宋说还剩下两三斤的猫食,但偷一把就会被发现,他实在不敢展爪也。 “没、没什么,我以为家里进贼了。”颜九儒皮笑肉不笑回应,“没有被偷就、就好,娘子忙活,天色还亮,我去劈柴火。” 一个分心,锅里的烟雾不停滋冒出来,武宋赶紧扭头避之:“那你小心一些,别伤了手。” 今日因带着颜喜悦,去南市的时候没有大饱口福,又想要大半个月吃不到猫食,颜九儒茫然无望,没情没绪劈柴,劈十次,柴刀落空八次,总往地面砸去。 要说身为一只老虎,为何爱上吃猫食,都是因为武宋的爹爹一片好心肠,在冰天雪地里看见他饿得奄奄一息,不害怕,反而放了一斤香喷喷的猫食在的面前,而武宋的阿娘还殚技替他把伤口治疗好了。 没有武宋的爹娘,他今日就不会是一只见猫食忘死的老虎了。 颜喜悦嘴里喃着玉石榴在滴水檐下看穿着拖天扫地衣服的颜九儒劈柴,劈了一刻,只劈开了一根木头,她移步过去,蹲到他脚边,说:“爹爹,你的眼睛是看不清了吗?” 听到稚嫩的童声,颜九儒思绪一点点回来,放下柴刀叹气,带着颜喜悦回了屋里:“天快黑下了,外头愈冷,喜悦不要出去了。” 回到屋子后,颜喜悦牙齿忽发奇痒,好似又虫子在齿缝里钻,咀嚼玉石榴也不能缓,于是两排牙齿上下互磨起来,磨也磨不到痒处,她用上手指去抓。 “怎么了?”颜喜悦的举动奇怪,颜九儒扼其手腕阻止,“喜悦说牙齿发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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