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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当真如此。 次日宁岁岁刚起身，迟到许久的淑紫一脸难言地走进来，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少主，宫主的客人来访？” “客人？” 花盛的客人，无非就是凌一一般的人。 筱红停下给她梳理长发的手，安静地退至一旁。 听见这句话时，宁岁岁心中毫无波澜。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对花盛的所作所为感到麻木和无感。 “让他回去，就说我不便见客。”宁岁岁随口说道。 等淑紫把人打发离开之后，她又立刻说道：“请洛拾尘过来。” 此话一出，筱红和淑紫也算明白宁岁岁的用意了。她拿洛拾尘做挡箭牌，拒绝其他的男修，虽然并非本意，那也比顺从花盛好。 她无意面对那么多人，只觉得疲惫。 之后的一段时间，花盛偶尔也会再派所谓的客人过来作陪，但无一不被宁岁岁打发离开。倒是洛拾尘，每日都在宫殿中陪伴。 宁岁岁的态度很明确。 渐渐地，花盛只好作罢。 百花宫中又传出和之前元路一般的说法，只说宁岁岁拒绝数位男修，只好感洛拾尘一人，两人日夜待在一起。 对此，宁岁岁虽然头疼，却也任由它去了。 在宁岁岁的首肯下，洛拾尘每天晚上都会在她的香炉中放入特别的香料，在安神助眠的同时，慢慢尝试唤醒她的记忆。 两人避开筱红和淑紫的耳目，也减少原本龙涎香的用量。白日里正常使用，但夜里便直接将其熄灭。 宁岁岁难得睡了好觉，每夜都会有新的梦境，她渐渐看清梦中的场景和人物。与洛拾尘所说的一样，无尽山中的一切都可以对得上。 “我的四师姐，名叫罗香凝。然后……还有个三师姐叫何箐，有一位常年外出的二师兄名叫千岑……”或许是因为记忆被压制太久，宁岁岁还是有些吃力。 说到最后，她按住额角，开始艰难回忆：“大师兄……大师兄叫……” 思考良久，那名讳也只是呼之欲出。她脑袋隐隐作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回忆起最重要的东西。 “叫……裴……裴知衍。”最后，宁岁岁终于说出这三个字。 洛拾尘坐在她的对面，点头表示赞同：“对，你的师尊，也就是无尽山的山主名叫烬然。” “是……”宁岁岁松了一口气。 这些名字对现在的她还有些陌生，比花盛等人的名字遥远空泛许多。但潜意识中，她又知晓这些才是她最要的亲人和朋友。 “那你呢？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看向洛拾尘，问道。 洛拾尘自然早就料到宁岁岁会询问自己与她的关系，是以十分淡然：“你曾与裴公子外出游历，我们三人萍水相逢，曾一道经历过生死。” “之后，我们在星月盛会再次相遇。我和裴公子分别是七星海世家与无尽山的代表弟子，你受邀参加秘境试炼。” “所以我们是……”宁岁岁指了指自己和洛拾尘。 “我们是朋友。”洛拾尘给两人关系下了定义。 说是朋友，总比只有几面之缘的路人好上许多。 “原来如此。”宁岁岁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份关系，之后又不免好奇，“按照你的话来说，我应当与我的大师兄很亲近，但很可惜……” 她有些苦恼地轻拍额头，说道：“在这几个晚上的梦里，我梦见他的次数最少，他的面容和身形，也是最模糊不清的。” “不必勉强，顺其自然便可。”洛拾尘情绪莫名。 听见这话，宁岁岁有意识地看向他，随即便发现对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他侧首看向窗外，眸光晦暗莫名，一时间有些疑问。 “你怎么了？” 好像兴致很低。 扭捏并非洛拾尘的性格，他转头重新看向宁岁岁，嘴角带上一丝自嘲的笑意：“只是觉得……命运弄人。” “什么意思？” 洛拾尘继续说道：“其实在进入此方秘境之前，我就向宁姑娘你表示过好感，但你心中无意，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啊……”宁岁岁一时轻怔，短时间内竟然也不知晓该如何回应，但在下一刻，面颊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抱歉，我……” 她对以往的事情记忆模糊，自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而且这些天洛拾尘也很少说起以前两人间的事情。 听洛拾尘说两人认识时间不长，还以为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这些天来，因为身处险境，洛拾尘帮助她良多，她自然不免多依赖一些。如今戳破这层窗户纸，倒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不必感到压抑，我只是表达我的心情罢了。”洛拾尘向来洒脱，就算从宁岁岁面上看到了为难也并不觉得难过。 他方才说命运弄人，只是觉得很可惜。 洛家在七星海内有名望有权势，地位举足轻重，他从小跟着父亲外出交流，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同龄的世家姑娘。 因为家世的原因，父亲和母亲也有意无意地问询过他的想法，以便为他安排姻亲。 洛拾尘一直都只是轻轻摇头，说道：“我没有心上人，若是父亲和母亲有需要，安排门当户对，于洛家有益的女郎即可。” 但或许情之一事从来都是情不自禁，不为控制。 自从死城一事回去之后，洛拾尘本以为也不会将萍水相逢的姑娘放在心上，可之后母亲再次问起，他却异常沉默。 “拾尘，你怎么看？” “母亲，姻亲一事，我还想再等等。” 再等等，等一等有心人。 裴知衍对宁岁岁的感情，旁人都看在眼里。三人在死城相处良久，自然也察觉到对方对于宁岁岁的情感并非寻常师兄妹。 那时候他便觉得，若二人情投意合，这世间便又多了一对眷侣。此事与他无关，他自然不会多说。就连裴知衍的忌惮，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后来，他便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分明以为自己不会插足他人情感，可午夜梦回时他又止不住地后悔。死城一别之后若再无相见之时，这段突如其来的心事便由此截断。 宁岁岁之后喜欢谁，与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每当想到这里，他心情又开始郁结。 当真与他无关吗？可他也想跟她在一起…… 这般复杂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去往星月盛会，他站在树下，看着熟悉的两道身影结伴而来，心情在一瞬间明朗了。 饶是命运弄人，裴知衍是陪她一道长大的师兄，可到如今两人并非道侣，甚至还未在一起。他虽是后来者，但说到底和裴知衍也是一般人。 两人都把自己放在追求者的位置上，别无二致。 他承认自己这样做略有不义，甚至在宁岁岁失去记忆时抢先一步，但情感一事本就如此，断然没有将心上人拱手相让的道理。 洛拾尘的表明心迹，让宁岁岁有些混乱。 她略微抬眼看向洛拾尘，只见对方微微垂着眼眸，看向她的视线毫不避让，好似不知道他方才一席话会多让人困扰。 宁岁岁之前也面对过这般情况，但那些人对她说这些并非出自本意，他们看中的无非就是百花宫的势力，还有花盛的支持。 她从未将其放在心上。 但洛拾尘不一样，两人如今在秘境中统一战线，是并肩作战的关系。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洛拾尘缓缓闭眸，面色和语气依旧如常：“我方才说了，你不用感到苦恼，我们和之前那般相处即可。” 选择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洛拾尘只是希望宁岁岁重新定义他的位置。 他可以是宁岁岁的朋友，但更希望她把自己当成追求者。
第51章 卷珠帘（三） 因为洛拾尘的存在, 其他被安顿在百花宫的男修都自觉不少。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两人面前，也不会和以往一样假装闲暇到处乱逛。 宁岁岁顿觉轻松。 这日听筱红说，前天晚上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花盛大发雷霆, 不止把传信的弟子打了一顿, 还把主殿都掀翻了。 然后就离开了百花宫。 听此，宁岁岁慢下写字的手, 她无端想起前段时间的异象，不知道是否和昨晚花盛生气一事有关系。 “我知道了, ”她放下灵笔, 思索片刻后又问道，“最近，嫣杏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她啊……”筱红瞅着宁岁岁的脸色, 见对方面色如常后才敢继续说道, “因为之后宫主只给了她文书警告，她好似也没长什么记性，每日如常。” 说到底, 花盛还是不会放弃嫣杏这颗棋子。 “无碍, 只要她不招惹我, 我也不会为难她。” 花盛离开前把主殿弄得一团糟, 她自然不着急去主殿处理文书。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于是独自出门离开。 她径直去往关押霍循的水牢。 负责看守的人似乎没想到养尊处优的少主会亲自到来这种脏乱的地方，都有些惊讶, 但还是毕恭毕敬把她迎了进去。 水牢里阴暗潮湿, 宁岁岁甫一进去便听见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敲打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乱糟糟的潮湿环境, 最容易招来蛇鼠虫蚁，在前面带路的弟子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生怕脏了宁岁岁的脚。 但宁岁岁并不在意，她快步走进相对干燥的房间内，这里摆放着不少刑具，石壁上镶嵌着 用于固定犯人手脚的铁拷。 这里是审讯室。 宁岁岁在桌边的竹椅上坐下，冷声道：“把霍循押出来。” “是。”那跟随的弟子立刻走到另一边的水牢门边，吩咐看守的下人把里面的霍循押出来。 上次的事情，宁岁岁明面上并未插手，她对花盛表现出绝对的信任。如今花盛突然外出，她便趁此机会来看看。 有眼力见的人立刻给宁岁岁端上来一壶茶水，在她身后伺候着。 很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弟子就被押上来，两名弟子分别架住霍循的左右，把他拷在墙壁上。 虽然狼狈，但霍循的意识尚且清醒，他抬头透过凌乱潮湿的头发看见宁岁岁，微微眯起眼睛想要辨认她。 宁岁岁面色冰冷地盯着她，沉声说道：“宫主是怎么吩咐的？” 在她身后伺候的弟子立刻行礼说道：“这人被关押进来的那一日，宫主说杖责后浸泡在水牢之中，每日二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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