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此,宁岁岁把霍循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冷笑:“每日二十鞭子?为何我看着不像?” 霍循身上还穿着那日去见她的衣服,但早已破烂不堪,被乌黑的血迹覆盖板结变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但尽管如此,她并未从上面看到新的伤口。不仅如此,就连原本应该在冷水中发脓腐烂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每日都会挨鞭子的模样。 “这……”那弟子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不敢隐瞒,“其实是……前段时日,嫣杏师姐来过水牢,说无需继续每日施加鞭刑。” “嫣杏?”宁岁岁微微眯起眸子,“她奉的是谁的命令。” “她没说。” “既然每说,那便是自作主张?”宁岁岁说道。 说到这里,那弟子也察觉到不对劲,再看宁岁岁难看的脸色,不由得心里发慌,“少主,在下以为她是听从宫主或者您的命令……” 先不论嫣杏是否会听从她的命令,就连嫣杏是否服从于她明面上最遵从的宫主,这都还是个问题。 “少主……”那弟子还想继续求饶。 宁岁岁却只是摆了摆手,转而跟另外两个弟子说:“把他的头抬起来。” 霍循被迫抬起脑袋,接受宁岁岁的打量。 没了头发的阻挡,宁岁岁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随即发现他脸色竟也不算太差:“看来这段时日,你在这水牢过得也还不错。” “你……你想做什么?”霍循瞪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却依旧嘴硬,半点见不着当日求饶的可怜模样。 见霍循口出狂言,一名弟子立刻大声喝止:“住嘴,竟敢对少主不敬!” “少主?她算哪门子少主?不过是有娘生没爹养的弃女罢了。”不知道霍循从哪里听取了什么,他现在说话格外硬气。 他这话让在场的三个弟子都不由得愣住,随后去看宁岁岁。 但宁岁岁似乎并不在意他所说的话,只是轻轻蹙眉,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嘴唇微弯:“我不知道你从谁的口中听到了什么,我也没兴趣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你信错了人。”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霍循早就和嫣杏勾结在一起,两人密谋着算计宁岁岁。就算两人分别被宁岁岁送进牢狱,也还想着翻身。 “我的身份和来历,在整个百花宫都不算秘密,她们应当都知晓我是花盛从外面带回来的。” 这些都是花盛编造的谎言,百花宫内的弟子都心知肚明。也只有霍循这种外来者,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宁岁岁不想多说,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单手托腮平淡地看向其中一名弟子:“这鞭刑,停了几日了?” “回少主的话,拢共……九日了。” “那便是一百八十鞭,补上吧。” 短短一句话便让霍循面色苍白,他看向宁岁岁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大喊道:“你……你不能这么做?你知道我是谁吗?” “霍家的庶长子,不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就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百花宫了。”在出事之后,宁岁岁便把霍循的身世摸得透彻。 他在家中并不受宠,处处都被家中的嫡子嫡女打压。身处低位,他却不甘心如此,这才想着来百花宫放手一搏。 这次,霍循面如死灰。 百花宫水牢中用于审讯罪犯的鞭子不同寻常,这特制的皮鞭是由蛇妖褪下的蛇皮制成,在剧毒中浸泡十日。 虽不致死,却能让人生不如死。 “啪——” 第一鞭落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迸射。 宁岁岁坐在远处的竹椅上冷眼旁观,耳边回荡着霍循不间断的哀嚎和求饶。在绝对的痛苦之下,方才那点硬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主……饶命,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都是……都是嫣杏让小的这么做的,小的可以帮您……” 霍循可能以为宁岁岁会需要自己的帮助,就此松口放过自己。他咬着牙忍痛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宁岁岁怔松地单手托腮,她看着别处,好似在思考什么。 对于霍循的嘶吼哀嚎,她恍若未闻,只专心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这是霍循第一次,觉得宁岁岁冷血无情。 他不止一次听嫣杏说,宁岁岁看起来平静冷淡,但其实很看中他人性命。虽然是百花宫少主,但却可笑地保持着善良本性。 嫣杏说得没有错,可她没想到的是在宁岁岁看来善良和睚眦必报并不冲突。 就像宁岁岁在来之前跟筱红说的,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为难对方。 可现在嫣杏和霍循联起手来都快要骑到她头上了,她自然也不会以德报怨,就此作罢。 “啊……”霍循疼痛难忍,却也只能咬紧牙关,脸颊上的肌肉因为忍耐疼痛不断颤抖,就连嘴唇也在抽动。 可宁岁岁依旧不为所动,她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小桌的桌面,面上的冷意越来越盛。 方才霍循的话,她自然也听见了。其实在这之前她就已经料想到了,嫣杏不想让她好过,所以才会勾结霍循。 但这定然不是全部。 霍循给她使用的香料有价无市,放眼整个正道根本没有几个人敢公然贩卖这种邪门的媚药。但媚药作为一种修习阴阳秘术的佐药,百花宫弟子却有不少。 宁岁岁并不觉得这香料是嫣杏给霍循的。 修习百花秘术对百花宫弟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对于宁岁岁而言亦然。一旦由这媚药开始修习秘法,她之后便会继续这条道路。 虽说是借由外法,但在修行上会如有神助这一点不会变。 届时宁岁岁的修行一日千里,在百花宫中的地位只会愈发稳固。 宁岁岁以为,这并非嫣杏本人想要看见的。对方最见不得她好,巴不得她修为被废,成为一个终日瘫痪的废人才好。 她背后定然还有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负责鞭刑的弟子终于停下,她脑门上满是热汗,收起血淋淋的长鞭,行礼道:“少主,一百八十鞭,已经打完了。” 再看霍循,早已痛昏过去,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块好肉,殷红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顺着四肢身体流下,堆积在他的脚下。 血流成河,蜿蜒散开,空气中满是恶臭的血腥气。 宁岁岁恍然回神,厌恶地收回目光:“丢回水牢。” 做完这些,她直接离开水牢。她没有吩咐水牢的弟子保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嫣杏的耳朵里。 走出水牢后,宁岁岁深吸一口气,傍晚微热的空气让她有些气闷。但因为方才撒了气,现在心情着实不错。 昨夜的事情让花盛大发雷霆,其他弟子也因此人心惶惶,担心宫主回来后迁怒于人。个个都胆战心惊,天色稍暗后便回到住处。 长长的林间小道只有宁岁岁一人,她久违地感到放松。 阵风吹过,花瓣飘落,宁岁岁伸手想要去接,但转而那花瓣便被风吹得打转偏离轨道,从她的指尖擦过飘走。 这般如梦如幻一般的场景,让她脑海中浮现出近来每夜梦境中都能看见的无尽山,花开花落,落叶归根。 一朵花落在手中,其上未散的馥郁香气沾染在指尖,梦境和现实好似在慢慢剥离。 她微微抬眸,不远处的花树下站立着一人,一袭白衣如雪,手执长剑,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剑眉星眸,琉璃般的浅金色眼眸情绪波澜,二人目光相接时,好似都以为在梦中。只见对方嘴唇微动,唤出梦中的名讳。 “岁岁。” 熟悉的声音传至耳畔,宁岁岁眼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迷茫。她垂下握着落花的手,细细打量着裴知衍。 后知后觉这并非梦境,她不由得微微蹙眉。 “你是谁?”
第52章 卷珠帘(四) 自与宁岁岁重逢之后, 裴知衍便倾尽所有去弥补她。但小姑娘幼时颠沛流离,心愿也小容易满足,总觉得能吃饱穿暖就很幸福了。 每当裴知衍蹲下来与她平视, 温和地询问她想要什么。 小姑娘总是眯着眼睛笑, 小声说自己什么都不要, 她还说:“现在有住的地方,还有师兄和师姐, 我已经很满足了。” 小小的宁岁岁就如此懂事,这只会让裴知衍更觉得心疼。他明里暗里给宁岁岁送去许多东西, 为她打点一切, 让她在无尽山过得舒心。 每一年的生辰礼,他都精心挑选。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玉镯便是其中之一,那玉镯子是他亲自设计锻造, 里面注入了他的血脉。 只要他有心, 他可以随时找到宁岁岁。 不止如此,那玉镯还是护身符,可以在生死关头护她周全, 尽管代价是他的生命。 三界法则, 以血脉为媒介的联系是最危险但因果最为紧密的契约, 但从宁岁岁进入秘境之后, 这种联系就愈发薄弱。 裴知衍守在秘境入口处,凝神感知这若有若无的联系。 原本以为是被天地灵力和秘境磁场干扰,所以才会偶尔中断。但几天后, 这联系愈发微弱, 最后竟然直接被切断。 是以, 他才不顾阻挠闯入秘境。 甫一进入这秘境,裴知衍便察觉到异常。 自上古时期, 天地灵力开始自行凝结分割小世界开始,便不允许依照现实外界拟造秘境,此方秘境显然并非出自天地自然。 裴知衍进入秘境时正好落在秘境中心,他当时愠怒,抬手便准备直接摧毁这方世界。但随即想到宁岁岁还被困在此间,只好强行停下。 这也便是当日异象的缘由。 玉镯不在宁岁岁身边,他无法依靠玉镯契约找寻宁岁岁。但好在他很快发现这方秘境的异常中心,没有无尽山,百花宫却一家独大。 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 在赶往百花宫途中,他也听说了不少有关于百花宫的说法,但这些话题中心大多是围绕着那深居简出的少主。 “之前百花宫少主从未外出露面,所有人都以为她丑陋无比无法面对外人,如今这谣言不攻自破了。” “也就是说,百花宫少主不仅天赋异禀,还天姿绝色?” “何止啊……” 听此,裴知衍皱眉。 百花宫何时多了一位少主? “但这少主好似不喜儿郎,百花宫请入这么多男修,大多数都被少主遣散了,是以不少人都说她有磨镜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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