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月燕垂下眼帘,没说话。胧女打蛇随棍上:“圣女,我扶你起来。”危月燕拿着圣旨,被她扶了起来。她盯着黎司非,目光灼灼,就像一条盯着猎物的蛇。黎司非知道她有话要问,便主动道:“先进府吧,陛下还有一些事情,让我亲自交代你。我们进去说。” 建宁帝当然不会有什么事情让黎司非说给危月燕听,但这是个很好的理由。周围的守卫不敢有什么意见,侧身让黎司非进了质子府。黎司非一路跟着危月燕进了后院厅堂,屋子里竟然还有个黑衣女人。她一见危月燕便跪下:“依诺凰大人,乌朵大人有东西让属下给您!” “一会儿再说,你先下去等一等吧。他的事比较急。”危月燕指了指黎司非。黑衣女人点了点头,和胧女一起出去了。危月燕的蛇还跟在后面。她看了它一眼,蛇不情不愿地爬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危月燕和黎司非,她看着黎司非,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说吧。” 黎司非点了点头,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危月燕也坐下,开门见山地问:“皇帝给我们多久的时间?” “一个月。”黎司非答,“如果一个月内云诏不能给出令我们……令陛下信服的结果,大军将会再次开拔,目的地依然是云诏大寨。”危月燕冷笑了一声:“什么结果能让他信服?不就是在逼我们承认,是我们杀了泰格诺么?” 黎司非没有说话。危月燕吸了一口气,又说:“你刚刚看到的,是云诏大寨来的信使,她应该比我先回到京华,方才藏在府中,没被你们的人发现。如果她的行踪暴露,这件事就更说不清了,所以还请你保密。” 黎司非点了点头:“我会的。”危月燕又说:“她带来了乌朵的消息。给我一些时间,我就能确定究竟是谁下的手,之后我也会想办法向皇帝禀明。如果你能从中周旋的话,我……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不仅为了云诏和瑞州,也当是为了朋友,好么?” “我虽然说不上什么话,但会尽力的。”黎司非说,“不止是我,单老将军,还有去过南疆的将领们,都会尽力的。战事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好不容易平定了,绝不能因为别人的挑拨再起纷争。” 危月燕点了点头,然后定定望着黎司非。她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们的皇帝怀疑我们,怀疑是云诏下手杀的他。黎司非,你觉得是我们么?” 黎司非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他说:“云诏不可能做这种傻事。泰格诺将军经此一役,成了我朝之中炙手可热的将领,若非火烧眉毛的地步,没有人会想着去动他。再者说,他的妻子也是云诏人,他能够被算作你们的人。云诏人在南疆之中并没有那么讨厌外人,他也帮你们保护了郎青和隐谷好几年,是个有功之臣。你们没有必要杀他。但他在长宁寨惨死……我们知道那寨子里是什么样子,可陛下不知道,百姓也不知道……我……” “所以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泰格诺是被云诏以外的人杀死的。同时只有回到云诏我们才能拿到证据,可我现在回不去。”危月燕看着他,“只要你们的皇帝一直觉得是云诏下的手,哪怕我们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它也会变成板上钉钉的东西,对么?” “……是。”黎司非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但我们都会尽力避免这种事发生的。它不会落到最坏的结果的。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好么?” 危月燕冲他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我当然信你……可是有用么?你们的皇家,不是最擅长固执己见,颠倒黑白么?你不也是一样的么?其实你一点都不害怕上战场,但皇帝说你怕了,你再也拿不起刀,你就只能放下刀,对么?” 黎司非说不出话来。而她的视线越过他,跃出窗外,往遥远的天际去:“这里的楼阁太多,也太高了。我看不到山,看不到天,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我不想再留下了。” “离珠……”黎司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叫她的名字。危月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该说的你都说了,快回去吧。留太久会让你们的皇帝起疑心的,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黎司非望着她的眼睛,心情极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走了。我还会再来的。”他说,“你要信我,信我的承诺,好么?” “我知道,我会一直信你。”她说,“可是瑞州之中……除了你,没有人值得我信。” 黎司非愣愣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有几分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是朝中有人杀了泰格诺将军?不可能,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绝不可能!” “不可能么?”危月燕反问他,“勾心斗角,自毁长城,这不是你们最擅长的么?你们瑞州人不都是那么阴险狡诈么?” 黎司非狠狠地咬牙,他头一回在外面发火:“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你不要因云诏的无能把所有事情推回我们身上来!”危月燕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黎司非吼了一遍,也稍稍冷静下来。 “抱歉,在你面前失态了。”他说,“圣女大人好好想一想吧,我回去复命了。” 送走了黎司非以后,危月燕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她道:“胧女,你在外面吗?” “我在,我在!”胧女赶紧推门进来,普亚戈也跟着胧女一起进来,嘶嘶吐着信子,“圣女大人,您没事吧?我刚刚好久都没听见声音,还以为那个黎司非做了什么呢。他……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危月燕摇了摇头,示意普亚戈爬到另一边去:“不用太提防他。纵使我刚才那么说,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现在也是我们唯一能信任的人。你去把信使叫过来吧。” 普亚戈在危月燕脚边盘成一团。胧女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圣女觉得他可信,那我也相信他。我去把信使大人叫过来。”她推门出去,过了一会儿,黑衣的信使和她一起回来了。胧女为她们带上了门。信使跪在地上,双手捧出一条蛇,递给危月燕:“依诺凰大人,这是乌朵大人让属下带给您的。她听说这件事后,立刻前往长宁寨。但有人比我们更快,我们放在寨中的信蛇只剩下这一条。大巫师和诸位圣使都读过了,便让属下带来给您,要您在瑞州这边想办法。” “好,我知道了。”危月燕接过那条蛇,它身上还有几个伤口。普亚戈立刻直起身子来,带了些许敌意,危月燕横了它一眼又缩回去。她摸了摸那条蛇,皱起了眉:“你怎么样,有受什么伤么?” 信使摇摇头:“无事,只是来的路上被西岭的杂兵追了一段路。您放心,胧女大人已经帮属下处理过了。蛇带来的东西您先别着急看,玛图索大人还有话让属下说。” “还有?”危月燕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信使重重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玛图索大人说,您和她先前在隐谷调查时,碰上了一些怪事,对么?那里是阿兰若大人的领地,在瑞州人北上以后她立刻过去查看,遇上了一些……一些事情。” 听到这里,危月燕已经反映过来了:“越川人,是么?” “对。越川人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在隐谷的百姓从郎青返回的时候,直接杀上了门。他们挑的日子巧妙,刚好是在那个瑞州将军前往长宁寨,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的时候。”信使点了点头,“隐谷对外的消息几乎被阻断,近些日子雾又大,郎青那边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隐谷之中百姓被杀了干净,他们还在谷中焚烧一些奇怪的草药,极大地干扰了军队的动作,阿兰若大人险些因此丧命。她拼死救下了那个将军的妻女,现在还和她们在郎青养伤。” 危月燕脸色越来越难看:“那阿兰若……她现在怎么样?老师知不知道这件事?” 信使赶忙安慰她:“您放心,阿兰若大人和那个小女孩都因就治及时没有大碍,属下出发的时候已经要送回大寨养伤了。但那个女人……已经彻底疯傻了。这事惊动了大巫师,她老人家非常愤怒,要求越川给个说法。但隐谷现在被他们夺去,瑞州这边又怀疑我们对那位将军下手,不能妄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危月燕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我会想办法的。你这几天先呆在府里。黎司非一定会再来,你到时候就和他混出去。我先去看看乌朵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再做决定。你先去休息,好吗?” “是,圣女。”信使向她行礼,“虽然这事要紧,但您也不要操之过急。属下先走了。”危月燕点了点头,意思是她知道分寸。胧女带着信使暂时离开了,危月燕则摸着那条信蛇,静静道:“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好么?” 普亚戈缠上她的脚腕,看起来是不太乐意。危月燕轻轻戳了它的头一下,它才不情不愿地爬了下去,看起来有点委屈。小蛇吐了吐信子,随即咬在她手腕的静脉上。一开始,危月燕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随后越来越难看,冷汗也一滴滴跌落在地。胧女都回来了,她还没缓过来。门外的胧女得不到她的回应,焦急地敲着门:“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您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太担心。”危月燕好一会儿才出声答她,声音极为虚弱,“你进来吧。”胧女得了命令立刻推门进来,把已经跌坐在地的危月燕扶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圣女大人!您刚刚是不是在读蛇毒?您还好吧?来,先把水喝了,好好缓一缓。您的脸色很难看,那条蛇带来了什么东西?” 危月燕接过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对于胧女的问题,她一个都没有回答,而是道:“胧女,去我的房间的妆匣里取千蛇蛊来。它该派上用场了。” “千蛇蛊?”胧女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圣女大人,那不是——!” “我知道。但这件事太离奇,靠瑞州人说不清楚,也没有人会相信。”危月燕眼神冰冷,“我们只能靠它,靠我们自己了。” ---- 今天考完试了故更新,可喜可贺。 飞机因为台风登录取消了呜呜呜呜,六号才能回家,按上期说好的后天更新。 以及我的QQ终于解冻了,可贺可喜。
第28章 百蛇为祭 黎司非从危月燕的质子府出来以后,不顾京中规矩,在长街上纵马,加急回了皇城。他急着回去向建宁帝复命,也在想危月燕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人一急动作就会快些,转眼间他就已经回到了宫墙之中。黎司非放好马,直奔御书房。 果然,建宁帝还在那里。白菩提守在门口,见他过来便极有眼力见地进去通报。黎司非道了声谢便进去了。御书房已经收拾过,全然不见方才混乱的样子。建宁帝正翻阅着奏折,见他进来头也不抬:“不就是押送云诏质子回府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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