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灵兽,动作这般敏捷。”雀姑娘一壁打量着灯笼,一壁脱口赞道。 灯笼听懂雀姑娘言辞中的赞扬,更加欢腾,冲着雀姑娘奶声奶气地唤道:“雀雀。” 雀姑娘朗朗一笑,“真讨喜。” 凉月抚摸灯笼的后背,在太微身旁坐下,笑道:“雀姐姐可莫要夸灯笼,不然它该得意忘形了。” 太微也随声附和:“凉月所言甚是,灯笼最是经不住夸。” “太微香香,凉凉月。”灯笼从凉月怀中伸出一只短短绒绒的爪子,有些不悦地拉了拉太微的衣袖,又用才长了一指之长的麟角顶了顶凉月的手,以示对二人所言的不赞同。 三人皆被它的小动作逗得发笑,凉月轻轻地捏了捏它毛茸茸的小圆脸,又同雀姑娘絮谈道:“难得雀姐姐不惧灯笼,灯笼是我和太微前些日子途径一处山林里偶然遇见所得。因太微早些年看过半本载有世间灵兽的书籍,书中所载之物闻所未闻,所以她记忆尤深,但彼时遇到尚未破壳的灯笼时还不知其为何物,只觉此物实在怪异,太微恍觉似曾在哪里看到过,稍加回忆便知其形甚像那半本书中所载之物,而根据书中所载之象略一观测,方初断其乃夙师,这便将它携在身上。” 太微接着凉月的话继续道:“在我们遇到灯笼时,它的爹娘不知所踪,我们担心它落在外面无法顺利破壳降生,所以商议之后便决定将它带上,一面寻找当年的赠玉之人,一面替灯笼寻找爹娘。就在半个月前,凉月说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有一名白衣男子,其腰间竟悬着一枚和她身上青玉佩一式一样的玉佩。白衣男子置身在一片怪异的树林之中,此树大别于寻常树木,叶呈狐尾形,甚是奇特。后经过多方打听才知,凉月梦中之树是乃香木。听闻香木林易进难出,我本不让她前来,谁知一日早晨,我醒来后未见着她,问问寻寻了好半日才知她夜里便出了城,而这城外就是香木林。未曾想她竟撇下我和灯笼,只身一人,偷偷进了林子。我在外面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兼之又遇上一点麻烦事,昨晚才处理妥当,所以今早天尚未亮便携了灯笼进来寻她,好在终于寻到了人。方才见得苍公子,便知她已经找到了梦中之人。” 雀姑娘一言不发地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说,期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二人神色,不明内情的灯笼忽地跳出凉月怀里,落在雀姑娘腿上,软糯的声音听的人心里不断地滋生柔意,加之其一身的白绒触之舒软,雀姑娘打心底里喜爱这只小灵兽,抱着它不舍放下,眉眼间满是笑意。 听完二人絮言,雀姑娘明了大半,疑窦定然是有,不过凉月和太微早先已将诸事安排妥当,即便他们命人去查,也查不出个究竟。 盖因,她们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属实”,只是中途杀出的归尘子在意料之外,眼下只需将他搞定,便成事一半。 凉月在给苍驳煮茶时已经谋了个法子,为稳妥起见,无论如何都要让归尘子离开此处,不然夜长梦多。 难免万无一失的计划在他那里出个岔子,否则之前的一切准备和功夫都将面临前功尽弃的危险。 因而,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让归尘子远离莫空催。 若是寻常道士,倒还罢了,但这归尘子却实在小觑不得。放在平日,还能同他一较,而目今却断不敢容他胡来,倘使因此搅了她的大事,凉月非得现出原形同他拼命不可。 “两位姑娘有这般恻隐之心,实属难得。公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不爱与人亲近,凉月不要太过在意。他啊,”雀姑娘不由得轻声叹息,满眼疼惜,“只是习惯了,他从来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凉月,你是个好姑娘,不管怎么样……” 雀姑娘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只要你待他是真心的便好,公子身旁需要一个如你这般的好姑娘。他太过孤寂,有时能坐在院里看一整夜的星星,府里下人都不敢上前劝说。他自小聪慧过人,行事向来都有自己的主张,以前他爹娘在世时还能劝一劝他,自他爹娘走后,他的性子就越发孤僻,从来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又甚少同旁人道出心思,所以便是连我们都时常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是雀姑娘第一次同凉月道出心里话,看得出,雀姑娘很是疼爱苍驳,奈何苍驳性子孤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于雀姑娘,与凉月的多日相处,让她对这位手执青玉佩且声称是苍驳未过门妻子的姑娘渐生好感,故而才有了此番言辞,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凉月旋即敛容正色,用无比认真的神情和辞气,似对雀姑娘许下承诺般,道:“我凉月,对公子,此生不渝。” 太微微微颦眉,“凉月……” “太微,”凉月似知晓太微想说什么,立马出言将其打断,随手解下青玉佩,放在桌上,将刻字那面翻上来,斩钉截铁地道:“青玉为证,除非苍驳今生今世,及至化骨成土时,都对我生不出半分情意,否则我凉月始终是他未过门之妻。我可以等,等到他愿意披上红衣娶我过门,哪怕那时他已银发如霜。” 凉月说此话时,一改往日俏皮,自眉梢到唇角,无一不在表露着顶真之态。 在凉月对面的雀姑娘当下为其郑重之辞一怔,连带着抚摸灯笼的手都不由得顿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凉月,似在端详其所言是否掺虚,一双探究的目光仿佛要沁到她心底里去。 太微在听闻凉月这番丝毫不容置疑的言辞时,神色无比复杂,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可在瞥见凉月面上那半点不容玩笑的神情后,最终闭口,未作言语,但眼眸之中却忧色渐起。 灯笼倒是不晓外事,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稚子,雀姑娘动作一停,它便开始不安分地蹭了蹭,似在提醒她继续方才突然停下的轻抚。 灯笼这一动,雀姑娘立马如梦初醒般低头看它,而后重新抚摸它软绒绒的后背。灯笼最喜被相熟之人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抚弄后背,顿时安分下来。 雀姑娘随即将目光自灯笼身上移开,转投在凉月面上,忽而神态祥和,笑意深深,意味深长地道:“公子虽性情孤僻,但同他爹一样,不是薄情之人。凉月,你是个好姑娘。” 凉月笑了一笑,自斟姜茶饮下半盏,剩下的半杯姜茶在她轻轻摇晃的手里翻起微波,她的目光凝在波央,笑容渐深,自言自语地道:“这茶可真像酒。” 太微和雀姑娘对视一眼,皆面带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其所云。 太微擎起面前余温尚存的杯盏小啜了一口,而后放下,摇头道:“凉月,这是姜茶,茶与酒的味道可不大一样。” 凉月含笑抬眸,“若说它不是酒,可为何我却醉了?” 雀姑娘连忙解释:“公子从不饮酒,所以以前府里的下人也没有一个人敢沾半点酒腥,便是连酒窖都没有,这壶姜茶里应当品不出酒味。” 凉月似笑非笑地道:“那可就奇怪了,连莫空催的茶都能醉人。” 转眸之际,一把白须寥寥的拂尘在门关处一晃,随即出现个极其讨嫌之人。 凉月眉头一皱,又刹那和颜,开口招呼:“师兄,你来了。”
第135章 换上常服的归尘子立在门外,脱掉那身道袍后,失了几分仙风道气,添了几分烟火尘气。如此一看,倒比苍驳还多出几丝凡尘之息。 归尘子眉目清朗,正是惨绿年华,却偏偏要作出一副老成模样,不苟言笑的神态当真有两分高道的派头。 凉月在心里不屑一哼,极不喜归尘子这副装腔作势的做派,又或者说,她是极其不喜这个爱管闲事又三番五次坏她好事的臭道士。 太微在瞧见归尘子时也立马显露出微不可察的敌意,便连昏昏欲睡的灯笼都缓缓睁眼,喉咙里发出不悦的咕啷声。 背门而坐的雀姑娘回头看向归尘子,笑盈盈道:“我庖厨里还有事,就不多聊了,三位请自便。”说完便将灯笼抱还给太微,随后起身。 归尘子神色温煦,合掌施礼,彬彬有礼地侧过身,让出道。 雀姑娘前脚刚出,归尘子后脚便不请自入。 灯笼一身软绒陡然竖立,喉咙里的咕啷声渐大,爪牙皆备,面露凶相,只差一个跳跃便能直袭归尘子脖颈。 凉月一副笑面在雀姑娘的背影消失于门口时便立马垮下,弗及归尘子开声,便当先赶人:“我不管道长此行目的何在,这里都绝不是道长降妖除魔的地方,还请道长明日一早就自行离开。” 归尘子却不疾不徐地道:“想必这位太微施主是施主的同伴。” 凉月冷冷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此事与道长有甚干系?” 太微轻抚灯笼的头,示意它安静下来,随后起身,朝前缓行两步,不动声色地道:“道长果然厉害,不愧是云纺真人唯一的弟子。即便我以本香来掩香木之气,却仍然逃不过道长的鼻子。” 归尘子双手合十,“尊师道法高深,非贫道堪及一二,惭愧。” 此时,凉月也顾不上详询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自打逢鸦山一遇后,她现在是一瞧见归尘子这副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十足的道貌岸然,立马没好气地呛道:“道长何必自谦,之前在客栈,我已经跟道长说明。堂堂行宫护玉道长,为何偏死缠着我一个小妖不放?” “施主此言差矣,千年道行的竹妖自非寻常小妖可比。贫道一路追寻施主,只为两件事。一望施主归还青玉,二望施主及时收手。”言及此,归尘子闭上眼,拖长了调子,以佛语劝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凉月闻言冷笑,咄咄反问:“何处是苦海?何处是岸?如何又算是回头?” 归尘子语态平和地道:“茫茫尘世便是海,良善之心即是岸,放下执念则乃回头。” 凉月漠然一睨,义正辞严地反驳道:“既是执念,岂能是说放就放。道长既然这般通晓为事之道,那此番将我纠缠又如何说?道长在劝诫旁人之前,何不先劝劝自己?你叫我放下,可是你自己又放下了吗?” “贫道……”归尘子被凉月一席话问的语塞,挽了念珠串的手不由得缓缓垂下,凝神而思。 “道长无话可辨了罢。”凉月将青玉佩往腰间一系,“青玉既已入我囊中,便是我私物。既是私有,岂有还与不还之说?而至于道长所说的收手,更无可能。如果我凉月是一个毛头道士胡乱说几句话就能劝服得了,那我这一千多年的道行也算是白修了。奉劝道长,切莫在我身上浪费唇舌。道长若无其他事,还请明日一早便离开此地。我虽有良善之心,且曾应好友之诺不轻易与人动手,但要是惹急了,难保我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辞气狠绝冷然,面寒如霜,丝毫不复方才和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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