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尘子不假思索地道:“师尊亲传于我的伏妖铃,明明放在包袱里,怎却寻不着了?” 凉月挑眉相询:“伏妖铃?道长便是想祭出这件法宝吗?” 归尘子坦直道:“正是。” 刚说完,归尘子略一思忖,又软言两句,以宽其心:“不过你且放心,贫道会将你引至外面林子里再施法收服,不会叫别人知晓你本相。” 凉月假模假样地道:“道长想的实在周到,凉月感激不尽。” 二人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归尘子索性将包袱解开,铺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就那几件,却无铃铛。 凉月看好戏似的瞧着归尘子在仅有的几件东西里胡乱翻找,而廊下一直观望这边的江叔似已觉察到不对,冲二人高声喊道:“道长可是丢了东西?” 归尘子正欲开口,凉月率先替他回答:“只是不见了一只铃铛而已,并不妨事。” 凉月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归尘子缓声指摘:“施主又打诳语了,伏妖铃乃从来观镇观法宝,此次不慎遗失,贫道难辞其咎……” “等等。”凉月突然厉声打断,凌烈的目光落在包袱里那本破旧不堪的书上,原来这本书有且只有一面书封,污损严重的纸皮上隐隐可见三字:地阴经。 凉月眸心赫然泛芒,旋即蹲身将其抓起,匆匆翻看几页,内载许多她从未听过的魔煞,一边翻一边喃喃:“原来这就是《天阳地阴经》中的半本《地阴经》。” 归尘子闻言也颇为诧异,忙起身询问:“施主也知《天阳地阴经》?” 凉月倨傲一笑,口出大言:“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施主见多识广,贫道自叹不如。”归尘子竟是连这般鬼话都信以为真,叫凉月不由嗤笑。 凉月翻到一页时,目光禁不住被此页里记载的一种魔煞吸引,看过后不禁哑然失笑:“这三茧风云手倒是有趣。” 归尘子一本正经地道:“三茧风云手,若叫贫道来说,它其实算不得魔煞,只是喜窃云偷风罢了,倒做不了做其他恶事。” 凉月对归尘子之言既不赞同,亦不反驳,只道:“道长所言有理,不过事出必有因,我们后人不敢妄下断论。这三茧风云手到底算不算得魔煞,恐怕只有他日碰上方能知晓。” 归尘子思嚼之后觉得凉月所言在理,遂颔首赞同,亦自评道:“是贫道浅薄了。” 凉月道:“道长切莫妄自菲薄。” 方还剑拔弩张的一妖一道,不过转眼功夫,竟就着《地阴经》逐渐聊起了兴头,兴味正浓时,“乓乓乓”,又响起一阵敲门声。 凉月“啪”地一下合上《地阴经》,看向高门,嘴角牵出一抹不易擦觉的浅笑,“终于来了。”
第134章 寂寂冷冷的莫空催这几日突然热闹起来,先是凉月身携一枚青玉佩敲门而入,没几日又迎来寻人道士。 而这道士刚来不久,又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前来叩门,其怀里抱了只白绒绒的灵兽,女子唤之为灯笼。 许是莫空催里的人已经开始习惯这份热闹,因而对白衣女子忽然扣门一事未再如凉月和归尘子来时那般警惕。 凉月立时喜形于色,一把将《地阴经》揣入衣襟,拔腿朝白衣女子跑去,“太微,灯笼,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江叔和雀姑娘又是一头雾水,雀姑娘问道:“凉月,这位姑娘是?” 凉月立马拉着太微同诸人解释:“太微,是我的……表姐。” 江叔闻言爽朗大笑,连忙热情相邀:“既是凉月的表姐,那便是我们莫空催的客人,姑娘快快请进。” 雀姑娘也面含笑意,英眉一舒,赞道:“莫说,太微姑娘和凉月的眉眼还有那么几分相似,都是顶美的女子。” 太微抚了抚灯笼的后背,浅笑道:“过誉了,我当是不及凉月的。” 正说着,归尘子快步走上前来,挂着念珠串的手直指太微,“施主也出现在此?” 凉月被归尘子一语弄的不明就里。 太微见着归尘子却不似他那般诧异,神情无波无澜,淡淡地道:“道长能在此,我便也能在此,有何不妥?”说话间,太微自袖里取出一只古铜色铃铛,“在一株树下拾得,不知何人所遗。” 归尘子连忙喜哈哈捧起手,“此乃贫道的伏妖铃,多谢施主拾获。” “道长可要仔细着些,若是再弄丢,恐就不好找回了。”太微说着便将伏妖铃放入归尘子手里。 凉月凑近太微,传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微不疾不徐地道:并非大事,稍后再详告。 “师兄,这是我表姐,你曾见过几面的。”凉月又指向灯笼,煞有其事地道:“还有灯笼,你也是见过的,没忘记罢?” 归尘子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便也不再争辩,只附和道:“原来是师妹的表姐,幸会幸会。”说罢,合手作礼。 见归尘子难得如此配合,凉月不由心情大好,当下用一种“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神觑看他,而后又道:“江叔,雀姐姐,我师兄今日便要离开,不会多作叨扰。表姐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日前,我们在一场大雪里不幸走散,她今日寻到此处应当没少吃苦头,目前暂也无处可去,可否让她同我一起留在此处?” 江叔尚未表态,归尘子却立马打断:“非也,贫道也有意留下。” 凉月当即剜他一眼,假意道:“师兄方才不是说师父在观里等你回去吗?” 归尘子执起拂尘当空一扫,不容置疑地道:“师父已于日前离观闭关,观中事务不繁,且有一众师兄弟打理,所以暂时不用贫道回观。” 凉月登时语塞,心寻着找个别的法子将他赶走,以免在此碍手碍脚,正琢磨着,江叔忽然唤了声:“公子。” 众人闻声,旋即转头往廊上看去,就见苍驳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廊下,身后房门半开,神情淡然,梢如利刃之尖的修眉下,一双冷眸在雪衣的映照里更显凛寒,自千年寒窟里徐徐蔓延出的眸光落在几人聚集的那方,清冷地似要将漫漫红尘里每一道光束都凝结成冰,纷落成雪,便是侵肌刺骨的寒气,也较之逊色不少。 同处一座庭院,廊里廊外,却是两番光景。 眼下这一幕,无端叫凉月心头一紧,竟毫不犹豫地甩下众人,拔腿跑向他。 如瀑墨丝间,红穗随风,粉肌雪面上,笑靥盈盈,凉月每一个眨眼的动作都似带着足以退却冬寒的春意。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对他散出善意,只期有朝一日,能让他卸下周身重重包裹的冰层,同她并肩站在阳光下,看冬去春来,花谢花开。 凉月媖娴地立在他身旁,微微仰头,望着他,灼灼目光一如她覆体红衣,娇娆而不失温婉,丹唇轻启,“公子。”语调儿清啭,似黄莺初出深谷,欢而不嘈,又如春来冰破,凉泉叮咚,夹着丝丝甜意和缕缕微风沁入每一个心跳的瞬间。 苍驳凝立未动,站在她身旁犹如一株千年寒松,轩然霞举,瞳若黑棋韵冷月,眸波流转间,春风乍凛,冷眸定在凉月眼里,晏然自若,毫无问询之意,只是这样深深地看着她,仅此而已。 “公子,茶清了,我重新为你煮一壶。”凉月笑眼如弯月,柔语软音直渗其心。 苍驳的目光自她脸上移开,转身回了房,留得半扇未闭之门。 凉月扭头朝庭院众人打了个手势,随后跟脚迈进。 这些天的相处,凉月已将苍驳的性子摸了半透。 眼下对于太微和归尘子,他虽未明示是否同意二人留下,但凉月已从他眼中读出未拒之意。 不拒便是同意,她对此甚有把握。 苍驳回房后,江叔和雀姑娘便立即替突然到来的两人忙活着安排房间。 而近几日时常外出的北行,恰也在此时归回。 雀姑娘一边同北行解释二人的到来,一边替太微和归尘子准备驱寒的姜茶。 江叔则回屋取出自己的衣裳拿给归尘子,以便让他换下被凉月抹了鼻涕的道袍。 奈何江叔身形魁梧,而归尘子较之稍显瘦削,试了一下委实穿不得,只好让同归尘子身形相似的北行取来两件略薄的袍子,给归尘子换上。 北行和苍驳一样,即便在寒冬腊月里,所着衣袍都不甚厚实。 而关于这一点,凉月也曾向雀姑娘打听过,雀姑娘只道是苍驳自小体寒,不惧冷,而北行多年跟随在他身边,倒也不知不觉养出个耐寒的身性。 对于雀姑娘这番解释,凉月自是不信,内里定有尚不可为外人道的因由。 房内,凉月正替苍驳更替新茶,又添了两块银碳入炉。 苍驳则淡然地坐于桌前,左手执一卷素书,右手闲闲放于杯盏旁,时不时翻一下书页,期间从未抬眼看过身旁人。 凉月对此已习以为常,并不介怀,反而故意放慢动作摆弄茶具,眼睛却偷偷瞥看苍驳。 这厢光景,看在凉月眼里多多少少有些虚幻,恍然如梦。 自那日她直言问苍驳是否对她无意之后,不知缘何,苍驳竟渐渐地不再蔽于屏风之后,这于凉月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凉月之前最为担心的便是,不管她如何努力靠近,对方始终一块寒冰,不融不破,甚至方圆之内不容任何人涉足,独置于一方冰雪中。 不过眼下看来,她之前所担心的事暂未发生,进展虽缓,但至少苍驳不再排斥其靠近,这于她而言,已算佳况。 凉月拾掇好换出的旧茶渣,又温声道:“公子,新茶已煮上,稍后你自行斟饮。方才的道士是我师兄归尘子,白衣女子是我表姐太微,皆乃亲故,我代他们谢过公子。叨扰几日,望公子莫嫌。” 苍驳将目光自书中移到空空的杯盏里,只一瞬又移了回去,未做其他反应,神情依旧冷淡如水。 凉月也不再多言,捧起茶渣碗便退身出离。 在凉月为苍驳更替新茶之时,雀姑娘已将煮好的姜茶送入太微房内,眼下正和太微聊得兴致勃勃。 另一边的江叔则将姜茶送进归尘子房里,亦同归尘子探讨起了法器的妙用。 而北行则一声不吭地立在苍驳房外,凉月刚一走出,他便敲门而入。 凉月笑了笑,这般生活正是她从前求而不得的,除了多出个碍手碍脚的归尘子,其余都无任何可挑剔之处,宁稳的遁世之途仿佛就此登程。 太微被安排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三间房里,和凉月隔了两间。归尘子的房间则被安排在北行的隔壁,转左下廊便是温泉。 凉月出来后便径直行往太微房中,雀姑娘正和太微聊得起兴,而在进来前便被示意装睡的灯笼这会儿已经“转醒”,瞧得凉月出现后,立马欢跳起来,一个跃身便跳进凉月怀中,模样乖巧至极,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凉凉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25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