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话导致她弃了生路,弃了他。 姚悠然死在了混乱中,被巫国士兵杀了。 他的白珝没了温度,琼芳大雪停了。 “都是假话,都是假话,只有珝珝,一直只有你,不要这样对我,我跟你走,带我走吧,去哪都行,我道歉……” 他的话抖的不成样,“我道歉……我不该那么说的,你把我关起来,你把我锁起来,怎么样都好,怎么样都好……不见天日,昏天暗地,日日夜夜……怎么样都行……别不要我……” 活蹦乱跳的人,没了气息。 他面如死灰绝望的仰头去看天上那片光,金灿的暖光,他却只感到周身冰冷。 “我为你摘花......去赏花,去放灯......去哪都行......有你就行.....” 白珝期盼的光,在天亮时照在了他身上,可也是在这片黎明下,他一念堕了魔...... 是他杀戮所付出的代价,随之而来的,是神的记忆,与人间的记忆相撞,来势凶猛,是山崩后形成的鸿沟中急促而来的涛流。 一盒晕船丸,从她怀里滑出,掉进血中,他一手死死搂着她贴在自己胸口,一手去摸索血中盒子。 抱着她抱着一盒晕船丸,高大一个人弓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 他说话不算话,所以她不要他了。 栾熠哭了许久后,整个人有些晕眩,脑子里分不清各种人间与神的记忆,也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是臆想症发了,比以往的更为严重,但这次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在天界时,他站在桥岸边,仰头望着桥上的紫色身影,裙摆飘荡,她踮起脚,在那颗紫玉兰树上高高挂上了一颗淡紫色的水音铃,铃声悦耳清脆,她笑得如同春日清泉,对着小仙说道:“今日实现了一个小愿望。” 是一个什么愿望,到如今他也不知。 只是那一刻,铃声动听,敲在他的心中,就是一眼万年。他取下了那颗铃,挂在了自己的殿中。 城前的一片血色在他眼中变成了皑皑白雪,一座红色轿子从远处缓缓而来,轿沿边的金珠荡得欢快,众人在侧敲锣打鼓,喜旗飘荡。 他站在城墙上,轿身晃荡,轿帘飘起,缝隙中他看见了盖着盖头一袭红衣的她。 那时,他是不愿意娶她,却又不得不娶,不情不愿只是冷漠粗略扫了眼。 而今,他却对着臆想挪不开眼,盯着远处的空无,清楚着自己陷入一片虚假。 ……他见了她奔他而来的样,见过她的惊喜,湖边的萤火,竹筏的烛光,窗台的紫花,见过她撑着伞对他一笑,感受过她的温度,她的爱意…… 是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却被他一纸假的休书,在冷宫中困了五年。 他抱着她回到烧毁一半的太子殿,城中的大夫为她缝合伤口,却总是手抖,被他一脚踹开,自己接手过来。 边缝边一遍遍说道,“以后不会留疤,伤会好的,会愈合的。” 可是一个死人哪有愈合伤口的能力。 那日一向冷静的人发了很大的脾气,屋里仅有的东西砸了个遍,仅仅是对自己生气。 这时他甚至还不知道那五年她又是怎么过的。
第57章 堕魂第一世14(二合一) 天书劫, 渡劫的仙神哪怕没渡过劫,依旧能得到天书庇护,回到天界。白珝渡的是仙位升神位的劫,此劫在天书劫中较为特殊, 断手断脚, 在人间留的伤, 会随着一同归天,永世不消。 这是栾熠以为的——她渡的是天书劫。 所以, 有一日她会从他怀中离去, 就连冰冷都不再施舍给他。 堕了魔再也无法归天。因为他,她的劫渡失败了, 他的白珝此次回去, 会不会就此忘了他, 选择忘了他。 抱着白珝像往日里一般,泡在浴桶中为她洗去尘灰, 为她束发装扮,四处走动。 白珝浑身冷白, 像个任由他摆动的陶瓷娃娃,没有气息, 唯有一道缝合的伤疤在她颈部发紫。 夜里,他会揽她入睡, 只是无论如何都捂不暖她的身子。 他会同她对话, 会停顿,给她回答的时间,等了又等, 等了再等, 没有回复, 他又会继续话题,周而复始。 太子殿被巫国用大火烧后塌了一半,没令人去修整,他同她缩在床上,不再是望着一扇小窗的景,而是去看那片天,日出日落。 黑马回了文心道却没带回去一个人,巫国易主,琼芳国号再次传开,却是因闭国。 这日,琼芳城前来了群人,阵仗之大不亚于琼芳国亡救人那日。 城门前的平原,尸体被收走安葬,只是那股血味迟迟不散,血融进土中变成红泥。 侍卫来报后,栾熠退了朝抱着白珝回到太子殿为她掖好被子,独自一人去往城门。 城门开时,文心道弟子浩荡一群人,驾马而来,将城门堵得密不透风,几乎一个文心道所有人都来了。 玄平低头看着红泥,在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后,抬起眼皮,目光锐利盯住一袭乌色朝服,头戴冠冕的栾熠。 “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尽管恢复了神的记忆,但他依旧尊敬的朝玄平微倾身一拜。 他知道玄平来的目的,是为带走白珝。 “师父。” 平淡一声带着歉意,在玄平的视角里,他只是一个人,不知来世,只知今生,在他的记忆里,白珝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一同流浪过,是他小心护起来的,外界疯传白珝是最不受宠的弟子,哪怕没有解释,他对她的喜爱一刻未减。 “别叫我师父。她做不了你的皇后,我来带她走,此后你们两别,她修她的仙,你做你的王,是好是坏都不要扯上她。” 他们发现白珝几日未归,船期过了,在船期那日早晨,站在船边等她,本是送行,从早到晚不见影,出门寻时见到那匹独自返回的黑马。 玄平知道白珝定然出了事,而栾熠夺国一事蔓延迅速,带弟子来时他就大胆猜测,白珝死在了他的复仇中,不然大仇得报,她怎么可能不回来于他说。 他现在后悔了,后悔将她嫁给栾熠,做师父的没尽责,害死了她,他有一份罪过。 栾熠:“珝珝她……不在了。” 死了,他清楚的知道,频发的臆想症使得他总能见到她鲜活的身影,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意识里不愿承认她的离去。 玄平眉角抽动,两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扬在了栾熠的侧脸。 “啪——” 脆响一声,将他头打歪了过去,冕旒珠帘跟着这力,甩向一侧,相撞发出破碎的脆声。 “陛下!” “师父!” 两方声音同时响起。 一路来,血味浓厚,文心道弟子心颤地上这片红泥,每走一步都觉浑身发毛,栾熠的兵他们盯护着的,几日都未出过山。那这一切,传言的尸堆如山,都是他一人所为,现在面前这人,他们揣摩不透他的心思,不敢轻易招惹,唯恐惹毛后,两方打起来,他们夺不回白珝。 而带着兵马匆匆赶来的大臣,还未到城门就见到他们的陛下被人狠扇了一巴掌,立马架起了箭。 栾熠屠城时的狠,那是印在了众人心中,惹不起的人还巴结不起吗,此时就是表现立功的时候。 不知谁朝这方放了一箭,栾熠眼都未抬,伸手便接在手中,指骨用力折断了,甩在地,眼眸半眯,缓慢滑向眼角,朝射箭那人扫去。 那人两腿打颤,立马跪了下来,头抵在地浑身发抖。 周围大臣皆是屏气吞咽慌张,求生欲使他们知道了这门派于之前那两门派可不同,这不是能去伤的人。 好在栾熠并不想再添杀戮,冷冷扫了眼后,他转过头对玄平淡淡道。 “师父,请回吧。” 玄平震怒:“我连她尸体都没看到!你现在告诉我她死了!” “对不起。” “你以为她愿意走吗?你以为她就喜欢过那种四处流浪,不安稳的日子吗!哪次不是在给你选择,嘴上说着要阻止你,可从来从来都在等你决定!” 玄平双目充血,怒气冲天。 “你既然早有决定,就不要给她希望,到后来又把给她的希望摔碎,你随便点头的一句话是她盼了又盼得来的!” “师父……” “别叫我师父,给我滚远点!” 后来玄平带着文心道弟子在琼芳城中闹了一场,栾熠也任由他闹,唯独隔了一扇太子殿的门,他拔了剑,不许任何人靠近。 栾熠不想伤他们,但堕了魔的人,又能克制多久剑出鞘不见血。 压到最后,现了魔身,天色变得阴沉,文心道弟子只好拽住玄平劝说,栾熠会安葬好白珝,在安葬后,他们会来祭拜。 两方不欢而散,玄平被文心道弟子拖架走了,之后再没来过。 他们走后,栾熠泄了戾气,变得忧郁。 令人重新修整皇陵,见到了雪主的安葬之地,国师为他立了块碑,周围的树被烧成灰烬,覆在墓上,栾熠花了一日时间,为他扫了干净,而白珝就靠在一侧的枯木旁无声陪伴他。 国中一切陆续安顿好,琼芳与巫国的将士,死去的人,烧毁的屋,朝中大小事物。公-/.主/号[-/闲-./闲-]/-[.书/坊/] 每日上朝时,无论是原先的琼芳大臣,亦或是巫国新上任大臣,熟悉他或是不熟悉的人,皆是低着个头,恨不得把下巴和胸口融在一起,不敢抬头与栾熠对视。 朝中整日阴冷瘆人,气氛古怪,从前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宠爱,一直毫无节制,而现在甚至抱着她的尸体日日上朝。 为她装扮,甚至商议事情时会突然语气温柔问她一句她的意见,有时又会话说到一半莫名停止,盯着殿门外看,久久不言,殿中众臣呼吸都几乎止住。 下朝后会带她去逛集市,会为她挑选衣物饰品。 买衣服永远买一对,今日是喜庆的红,明日是清淡的紫,上朝时又是乌色的黑。 短短几日时间,在城中后山修了条河道,一条河中只有一艘船,闲暇之时,他会带她坐船,一次一粒吃下那一盒染了血的晕船丸。 她的尸体一直不朽,也没有尸臭味,是股清淡的兰花香。 夜间,河水倒映船上二人身影,他搂着她坐在船头,将她双腿放进水中,为她提起裙摆不被河水沾湿。 他盯着那双病态白的双腿许久,似在等它调皮晃动,溅起水花。 它一直未动,他的眸失落的黯淡下。 半晌后,他仰头看向不见星月的天。 “珝珝,今日没有星月,要下雨了,你不生气了就同我说,我们去避雨。” 可等入了半夜,天飘起雨,也没等来白珝的一句话,他愣愣坐在那任由大雨倾盆冲刷二人。 等了又等,最后他起身抱她回了太子殿。 几日后,他忽地想去冷宫看看,护住白珝穿过那条长巷两侧的杂草,体会到那日她浑身被划伤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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