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灵犀有片刻的茫然,“我想想……好像是有的,不过都是很小的时候的记忆了,我不能保证准确性啊。” “你先说来听听。” “反正就是章家的天师能力大概都在女性身上继承,我妈生下我之后发现是个女孩,担心我的同时又很怀念家乡,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不过我后来背着我舅舅偷偷查过和我的名字有关的地方,也没找到线索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是……我们家祖上,和追杀你的组织真的有关系?” “我还不确定。”容音说道,“不管祖上有没有关系,那个组织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绝对不会还看在同一个祖宗的面子上放你一马的。留给你的号码你一定要记好,这几天不要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那你呢?” 章灵犀刚问出这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啧。她撇着嘴收起手机,心想这姑娘比她性子还冲。 容音心里大概有了数,她打算先把那几个被云深盯上的大目标保护起来。现在岑鹤九莫名其妙消失,极有可能是独自去找刘卉宛了。这浑水她不得不亲自趟,在她奔波的这段时间内,必须要有人留在榆州为她善后。 为了稳妥处置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容音只好给刘叔打电话请愿。 刘叔接起电话,语气很惊讶,“你们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刘叔,现在局势有变……我们可能有点被动。”容音说完立刻改口,“不是,是非常被动,我们可能被云深玩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容音言简意赅地复述了经过,“……我的意思是麻烦您保护剩下的几个‘人质’,他们已经被云深盯上了,回头我一到云深,若是表现出一点不愿屈服的意思,恐怕马上就会被强行制伏,那些‘人质’无疑就会遭殃。我们不能再让云深手里的筹码更多了。” 一个刘卉宛已经够他们吃不消,更何况岑鹤九这一去不知有多少把握,若是把式灵的份儿也算上,他们这次的“单子”实在是一笔赔本买卖。 刘叔深思熟虑后说道:“孩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你刘姨身体一向不好,这几天宛宛都没打电话回来,我已经找借口瞒着好久了。这个时候如果我再把你说的这些人弄过来,恐怕是瞒不住了。再有,云深的人势力强大,若是他们真的杀上门来,凭我一人之力,肯定是保不住这么多人的,要不我们再想想稳妥的法子?” “……” 本来没保护好刘卉宛,她和岑鹤九就对刘叔心怀愧疚,现在他一番话说完,容音已经是不好意思再劝了。她都已经准备说那再找别人帮忙了,没想到刘叔话锋一转,提起一个她根本没想到的方法。 “岁弦,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刘叔的语气也有些谨慎,“现在慎家是肯定靠不上了,你看这些日子我带那些‘人质’先回璄州避一避,你觉得如何?” “我干嘛要生气?”容音莫名地问,“不过这个时候回璄州,你们是打算去哪?” 刘叔沉吟道:“容家。” 容音心一沉,“容家现在……靠得住?” 她只知道容氏现在留了些零散后人,但原以为早就散了,大约和慎家差不多,都放下传承过着普通日子。再说,她一早被赶了出来,让她这个时候如同丧家犬一般回头去求容家,她也断然拉不下这个脸。 现在容家的人员情况她也不清楚,但想起小时候眼见的那些兄弟之间的算计,容音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容家,真的靠得住?您知道我的意思吗?” 第一句问的是能力,第二句问的是人心。 刘叔这次也是沉默很久,“这个,我也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有件事我原本是不该跟你说的,但是为了让你放心,我决定就做一回小人了。其实昨天你们来找我,忘虑偷偷塞给我一张地图,上面画的是如今容家后人的所在地和联系方式,为的就是不时之需,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岁弦,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还好当年活下来的是你三伯父一脉,而不是……” 容音秒懂。 当年大伯父为了离间容亭修和容老爷子之间的关系,那用上的手段都快能拍成一部《璄州榜》了,二伯父与大伯父沆瀣一气,是从来不管容音死活的。 岑鹤九生日发狂那次,提着刀和兔子丧心病狂找上门来,还是容音的三伯父听见响动出来救的人。 但是世殊时异,谁也不能保证人心能保留几分不变。 “……总之这件事你既然打算交给我,就放心吧。我会找个理由把你刘姨送到她姐妹家去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就带他们回璄州。宛宛……就求求你和鹤九,带回来了。”刘叔说到最后,长叹一声如同耗尽全力。 容音不免动容,但仍旧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疑,“刘叔,那我多问一句,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联系的事,岑鹤九怎么会有联系呢?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能确定我三伯父还和当年一样信得过吗?” “抱歉,这就是我答应忘虑绝不会说的了。这部分还是等你找到他后,让他自己同你解释吧。无论如何,你和忘虑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岁弦啊,他对你的心那真是日月可鉴,他是不会害你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您那边安顿下来就告诉我一声。”容音打断了刘叔随性而发的文言作文,赶紧挂断电话着手眼下的事。 阿碧的本体可怜巴巴躺在地上,容音找了个盒子将它放进去,“老鬼,权当给你做棺材了,别怪这盒子简陋,现在咱们条件有限,我先把你埋了,等我办完事后给你置办个好的。” 说着说着,容音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若是阿碧此刻站在她面前,一定会气的半死又不敢反抗,只能阴阳怪气地叉着腰指桑骂槐。 笑着笑着,一摸脸颊却又一片湿润。
第130章 如梦令04 容音买了去燕丘的火车票,她在车上筋疲力尽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 盒子装在随身背包里,包被她紧紧抱在胸前。 离上次她只身带着阿碧去燕丘也没过多久,但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前后的心情可以天翻地覆般地不同。上一次她只当是去完成任务的,这次是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阿碧是对岑鹤九来说最重要的式灵,容音要做这最后一件事,把阿碧送到一个稳妥的地方。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完美无缺的合作,到最后还是被岑鹤九抢了先,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进发,走他为她铺好的路。 路上容音又接了刘叔一个电话,他说已经安全抵达璄州,联系到了容家如今的后人,正在着手安排后续事宜。挂电话前不忘替岑鹤九说着好话:“……你别怪他,忘虑是自己前几年吃过太多苦,我知道他这些年找你也不容易,一开始我们都是反对的,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现在他一声不吭地走了,也是不想再让你过那种在生死边缘游离的日子,我们老一辈的啊,是看得明白的。岁弦,他是不想再让你受苦。” ……可是他从没问过我的意见。他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他保护,怎么自己当初劝我的话,反过来却是他先毁约?说好的两个人一起扛,他说走就走了。 容音自从和岑鹤九在一起以来,心灵是越来越脆弱了。她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倒不是因为她懒得回复刘叔,而是她早已泣不成声,却死要面子不想在熟人面前露怯。 怀里的木盒棱角太分明,容音却抱得死紧,好像肉体上的痛苦能让她清醒。结果人越清醒痛苦却也越明晰,她捂紧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看自己的倒影狼狈不堪,看窗外景色如生命流逝,蓝天下的碧绿浓荫从来都不让她觉得是可靠的庇护之所。 谁要他卖命换来的太平? 太平她要,岑鹤九她也要。这种单方面被给予的结局,她一刻都不心安。 如果当初她没有中圈套,没有来燕丘,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不是一切都可以按轨迹走下去,至少不会这样令人仓皇,等他们做好万全准备后再迎敌。 说来说去最开始的问题还是出在……不对啊。容音脑中闪过一念,让她连哭都忘了。当初燕丘那个属名不明的单子,明明是她自己从桐荫上接的啊。如果她那时自己不接这个单子,那么燕丘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难道真的是巧合?真的是天意让她自取灭亡,而慎鉴一开始确实什么也没干,后来才是顺水推舟……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是她被催眠了么?不可能……容音能确定,她那天是完全清醒的,没有人强迫她接下这个单子。 到底是哪里不对? 旁边适时递来一张纸巾,“别哭了,把眼泪擦一下吧。” 正沉浸在思考中的容音下意识就接过来了,把纸巾直接糊到脸上的前一秒才反应过来,警惕地猛回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很熟悉,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也很熟悉! 黑色的口罩掩去另外半张脸,但是容音已经认出了他,“是……” “嘘!”男人赶紧举手示意,同样谨慎地环顾周围,发现所有人都在玩手机或睡觉后,才摘下口罩短暂地露了一下脸,马上又遮回去,“是我。” “真是你?”容音刚才差点就一拳砸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你算账……” 是上回在锁龙山骗了他又跑路的那个臭修玉的! 修玉人却很淡定,“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容音没时间跟他玩套路,“废话少说,三句之内说不到重点,姑奶奶送你去下头和阎王喝茶。” 修玉人抬手拒绝,“用不着,我还没那份攀高附贵的野心。” 容音马上察觉到他这话另有所指,“你什么意思?当时你给我了我一份不全的地图,你到底什么居心?你还故意告诉我,我男朋友在之前几天去过燕丘,你干扰我的判断到底有什么企图?” “地图的事你再好好想想,不是我还没画完,你就迫不及待地拿走了吗?在你之前去燕丘的,我有明明白白说是你男朋友吗?” 容音一时噎住。 还真没法反驳。 地图是她自己带走的,修玉的也根本没提去锁龙山的人是岑鹤九,只是描述了一个相貌特征和他很像的人而已。 妈的。彻彻底底被算计了。 容音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压低声音威胁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着,间谍当上瘾了,当一面还不够,想当双面的?” 修玉人从容不迫,挣开她的手理理衣服道:“小姑娘,大家都是为了一条命奔走,谁也别埋汰谁了吧。要不是和稀泥,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你面前吗?”他说着,往容音怀里抱的东西上瞟了一眼,“你的朋友还有机会活命吗?” 容音条件反射抓紧包包,“你果然能看到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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