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瘦巴巴的贵族公子,还能背得起他。无厄一只手臂圈着他的脖颈,想使劲一锁,但想想还是作罢。 万一惹怒了,被他一甩,人就无了。 城里的东西吃完的确可以裹腹,但今夜一过,便又会腹中空空,变成两日未进食的状态。而且他已经一夜未合眼了。 在姬潇的背上颠簸着,他懒懒道:“别回你们贵族的洞窟,寻个无人住的就行。” 算算时间,贵族的洞窟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他的族人应当被掳进斗兽场里了。 姬潇没好气道,“成,我给自己找了个大爷。” 无厄轻笑。 一旁跟着的姬湘也提着木篮,里面装着赶来送给兄长的膳食,可听闻姬潇出了城,她便等在了城门口。 她握着小男孩的手晃了晃,笑道:“兄长脾性又弱了不少。以后球球不能让你带了,如何能成一族领袖。” 无厄的目光转向那对母子,又落回姬潇,“原来狮铜窟以野蛮为傲。” 姬湘的细眉一扬,声音渐急,“胡言乱语!力量与绝对的权利便是最傲气的,何谈野蛮。” 姬潇一言不发。无厄淡淡瞥了他一眼,徐徐道:“是吗。听得忠言,纳得忠谏,才是上位者。你兄长不就是吗?” 脚步一顿,姬潇还是垂首往僻静洞窟走着,无厄看不见他的表情,盯着他的后脑勺。 呵,姬潇这不要脸的在偷笑呢。 心情甚是愉悦,原来姬潇在家族的地位不稳,可笑的却是因为他尚存一丝理智,政念与其他贵族无法苟同。 多可怜的人。 四人躲进了漫天飞尘的废弃洞窟,姬潇夹起一筷子的生鱼,塞进无厄嘴里,不耐烦道:“张嘴,自己吃。” 此时,姬湘细眉一皱,兄长太纵容这个外来人了,还将如此昂贵的生鱼喂给他。 她上前挑起无厄的下巴,左右瞧着,“倒是生得挺狂野,这疤倒是不错。” “姬湘,不得无礼。” 略带愠怒的声音低低响起,姬潇侧身直接与无厄相对而坐,挡住她的视线。 不多时,洞窟之外开始轰动,哭嚎声暴起。 无厄闻声而动,一脚掀开洞窟中的地窖口,顾不得尘土飞扬,他先一把抱起球球,直接跃进地窖里。 孩子被他带进地窖,还在挣扎着喊母亲,姬湘一急,提起裙摆便紧随着,趴在地窖口往里看,“你做什么!”
第59章 你有病? 无厄站在地窖中仰起头,带着疤痕的脸搭配凌冽的目光,倒是显露出几分杀气。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把将趴在地窖口的女人拉进地窖,又稳稳抱住,放她站稳。 还没来得及转身再去接,地窖上便砸进来一个姬潇。 无厄便被砸倒,扑在地窖的沙土上。 姬潇骑坐在他背上,“你又折腾什么!老子忍你很久了!让老子逮兔子吃,结果城门都没出就饿昏,现在又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窖!” 地窖里满是尘土,还有几只硕大的老鼠躲在生锈的箭堆里。 懒得搭理这个出了城便丢了魂的人,无厄直接翻身,让姬潇跨坐在腰腹,“滚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救你狗命。” 二人相视一眼,诡异感更甚。 无厄大掌扒在姬潇脸上,将人推开,便开始收拾地窖里的生锈兵器,一筐一筐地抛出地窖,再将地窖口堵住。 “母亲,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我们不是最高贵的人吗?” 球球拽着姬湘的裙摆,仰着小脸问她。 环顾这间奴隶住的地窖,硕大的老鼠都只剩干巴巴的大骨架,姬湘心疼起了孩子,“兄长,你太无能了。任凭这外来人处置我们吗?” 姬潇握紧了拳头,“不,外面情况不对。” 一滴液体落到了他的脸颊。抬手一抹,鲜红的液体腥味刺激着姬潇的鼻腔。 是血,是尚有余温的鲜血!如同泣血般,姬潇脸上挂着一条血痕。 无厄转头便看见姬潇脸上的血渍,眼疾手快,他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她显然还未注意到自己兄长脸色的错愕。 姬湘一双眼眸这才瞥见地窖口的木板边缘正在渗血,一滴滴地,再形成液柱,落到了地窖的沙土里。 粘稠的血柱在沙地里淌出一小摊红色血洼。 …… “你说现在有妖兽在屠城,入夜我们便会死,那又何必苟且偷生。明日复明日,都得过着同一日吗!” 眼底真正有了恐惧之色,姬湘抱着自己的孩子,也顾不得再过多计较。 脚边的一只磨磨蹭蹭靠过来的老鼠也被她一脚踹开。 她摩挲着孩子红扑扑的脸颊,眼底泪意涌动,痛苦之色浮于脸上。 球球迷惑地抓着她的手指,奶声奶气地笑,“痛痛飞飞!” 地窖口渗血的速度渐渐变缓,血柱更显得粘稠。 时间又要到了,金戈铁刃横飞的时间又要到了。 无厄端坐在地窖的铸铁台上,漫不经心地拉拢身前那两片,少了几块衣料的前襟,轻声道:“至少不用死得太痛苦。也许你们可以活过今晚……” 声音渐渐变低,他也清楚,不可能的。他们三人早就死在了几百年前。 姬潇一边绞弄着自己发丝中的细辫子,神情淡淡地望向无厄,轻声道:“那我倒是比你年长了数百岁,竟还是庸庸碌碌。” 见他还有心思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无厄也扬起了唇角,“可惜今日的你,记不得昨日的我。” 姬潇脸上又浮现浅浅的酒窝,声音愈发轻缓,“那你还来自讨苦吃,不过——” 时间到了,子时。 一阵刀剑相擦,冰刃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从地窖之上传了下来,所幸方才已经将兵刃清理出去。 刺耳的兵刃相接之声中,他徐徐将话说完,“——你会还来吗?我可以带你多看几日戈壁。” 地窖里的三人浑身泛起了金光,昏暗的地窖顿时被刺眼的金光填满,无厄依旧强撑着直视金光。 三个前一刻还灵动的人,瓦解成了点点荧光颗粒,随尘土满天飞扬,随即地窖又陷入了黑暗中。 无厄空荡荡的腹部开始绞痛,胃里的食物再次随着狮铜窟的幻化而消失。他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两日没有进食。 地窖口被打开,光线驱散地窖的黑暗,洒在了无厄苍白的脸上。 是米竹,她手里拿着细铁杆,杆上插着烤全兔,“无厄,原来你躲在这,可让我好找。” 她一把将烤着金黄的沙漠兔丢进地窖,直接落进无厄手中,“你不会至今没吃过城外的东西吧,不会没合过眼吧?” 蛾眉微蹙,手掌撑在洁白的小脸上,她蹲在地窖口看他。 “的确没有,但现在得再去寻姬潇了。” 无厄跃出地窖,迈着微微有些虚浮的脚步往洞窟外走,敷衍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烤兔子。 洞窟里,米竹望着他匆匆的背影,轻声出笑。 抬手从背上的背篓里捞出赤色沙漠兔,盯着它水灵灵的眼睛,煞有介事地唬它,“看见没,早晚炖了你。烤的兔子,无厄可能不喜欢呢。” 昨夜银面具的男人带给她的两只沙漠兔竟然没有随着狮铜窟的重置而消失,这便愈发表明他不是这座城的人。 米竹笑着将它抛进背篓,出了洞窟,“这一回,我来亲自逮到那个登徒子。” 喧闹的街头,平民载歌载舞,花灯随夜风摇曳,点缀漆黑司夜空。 无厄靠在摊贩的招牌大柱上,数着时间,望向高挂在枝头的圆月,“不对,怎么还没出现。” 昨夜这个时候,姬潇已经横冲直撞到这里了,嘴里还得喊着“贱奴”“闪开”。 为何还没出现?难道是因为昨日带他出过城,损害到了魂魄? 无厄倏然起身,往回路望去,挤进人潮人海,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姬潇!”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面色更白,眉眼上的淡然消耗殆尽,无厄凭借出挑的身高在人海里摸索。 不经意间,便被人撞了脑袋。 两个人以狼狈的姿态瘫坐在地,无厄捂着跳动个不停的太阳穴,缓缓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人,是姬潇。 两人坐在喧闹的人海中,满裤子沾满黄沙。 无厄悬着的心脏一沉,终于找到了。他试着褪去面上的焦急,学着蓝舟,想尽量笑得如沐春风。 彼时在姬潇看来,眼前这个面上带疤的男人笑得诡异,比哭还难看。何况他的衣裳破烂得很,不知撕了多少回。 正想起身骂这个不长眼的,还一直在直呼其名的男人。 无厄便率先开口:“我带你去茅房。” 这人怎么会知道他内急?不会是有何怪癖,且跟踪他多时了吧?一股凉意顿时袭来。 “不必了……” 话未说完,无厄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两人在涌动人潮里狂奔,姬潇想说,其实也没那么急。 无厄还一手扒着自己那破烂衣裳,直接扯了下来塞给姬潇,自己则光着膀子。 看着手里被强行塞进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而这个光着膀子的男人面带笑意地凝视自己,姬潇脸色愈发难看,“你有病?”
第60章 驯兽笛 枯树林里,姬潇解决完内急,出来便看见无厄靠着一株枯木睡着了。 他盘起腿,与无厄相对而坐,用眸光细细打量他的五官和大片覆盖在脸上、脖颈,一直蔓延到胸膛的疤痕。 这人还细致到塞给他一件破衣服。 难不成真的是死对头派来的奸细?今日逮着机会便上来搭话了?不对不对,他口音不似狮铜窟的人。 眉头一蹙,姬潇倒是觉得他体格不错,有些羡慕呢。视线再回到无厄脸上,那双眼睛正睁着,与他对视。 “啊你醒了。” 姬潇偏过头,缓解一下偷看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无厄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的人也出现了层层重叠的影子,“我乏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在枯树林里睡觉?正常奸细不应该博取信任然后套取信息吗?最好赠金冠吊坠,聊表结拜兄弟的情谊吗? 姬潇翻了个白眼,“乏了就歇着,凭什么要我守着你。” “可是这林子里有沙漠的野兽。我一个外地人容易丧命。” “那就去寻个洞窟再歇。报我姬潇名号,族长的床榻你都睡得。” “不,我就属意这里。” “你这人有什么毛病?你叫什么?” 无厄一脸困意,懒懒道:“我没叫。” 姬潇一拍他的脸,笑起来酒窝浅浅,“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上级贵族向下阶贵族问礼了,还不谢恩?” 重来三次了,这倒是第一回 。姬潇第一次问他叫什么。 “无厄,我叫杜无厄。” 一晃便是近半个月。 游灯节重复过了十来次,米竹也替姬潇进行了十来次祭祀游行,戴了十来次男贵族的繁复金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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