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替球球将脸上的灰擦干净,望向米竹,“姑娘,既然我们躲在了地窖,你又何必在替姬湘去?少一个贵族女人想必也不会引起警觉。” 神色恹恹,米竹的眸子中映着几分破碎的疏离感,“我自有一番思量,只需借一下姬湘的祭祀裙一用,其他的,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各异,终是妥协。 米竹与姬湘互换衣服,便赶在血流成河前翻身出了地窖,赶往贵族的聚集洞窟,等待活盔甲来抓她们。 一路如她所料,随同着上百个贵族女人被囚起来,送往了斗兽场。 那些哭闹的,忍不住傲气的贵族姑娘都挨了鞭刑,血痕爬满身躯,直至昏死过去。 活盔甲抛下手中的弓弩,拎起瑟瑟发抖贵族女人,直接抛进了盛满水的琉璃容器。如同下饺子般,她们被依次抛起,全数淹没在水中。 没有了水牧在身侧,米竹无法呼吸,冰凉的液体涌进耳与喉,呛住气管,甚至肺部隐隐传来撕裂感。 身旁扑腾着的贵族女人们渐渐幅度消了下去,连带溢出的水也少了,水波趋于平缓。 米竹透过琉璃壁,望向外界,是斗兽场里的漫天黄沙之色。 窒息感席卷全身,米竹依旧活着,肺部的撕裂感愈发浓烈,混沌的意识模糊了视线。 斗兽场里,一声嘶吼从高台上传来,一个暗棕色长裤的金发男人翻滚下来,直直砸在斗兽场里,口里呕着血,“殿下……殿下又死了……” 金发男人眼中溢血,唇角挂着血丝,蔓延到脖颈的血液滑落他的胸膛。 两头厮杀得起劲的沙漠狮顿时伏在斗兽场内,低低嘶吼。徒留上百个奴隶仍然在厮杀。 “滚开!” 观望席中,一个银面具的男人翻身而入,在黄沙场上狂奔,向着淹死贵族女人的琉璃容器而去。 他的面具下悬挂着滴滴鲜红血液,眼底也漫出血柱,沿着鼻梁沟壑流淌下来,滴落在黄沙地上。 依旧穿着平民男子仿制贵族的祭祀服,暗红色长裤镶金边。 赶到琉璃外壁,银面具男人一拳砸在琉璃上,璀璨外壁顿时蔓延开花白裂缝,他的拳头即刻染血,骨节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一拳接着一拳,他的面具下流淌出更多腥红之色,手掌也覆满鲜血。 琉璃炸裂开了,稀缺的水源涌入斗兽场,上百具贵族女尸已经浮白,随着水流搁在沙地上。 银面具男人伸出双手,迎接琉璃星光中乘水波而来的少女,二人在漫漫水波之中相拥。 米竹缓缓抬眼,“舍得出来了?祭司辅铎。” 沾着水珠的纤纤玉指抚在他的下巴,拭去悬着的血珠,指尖一挑,银面具应声落地,露出男人的真容。 清俊的狭长狐狸眉眼染血,唇角还在丝丝缕缕溢出血迹,额间一道横亘的细长疤痕——是在牡丹城与六角龙鱼搏斗时留下的。 米竹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流连,记忆中少年那张模糊的脸庞终于清晰,那熟悉的弧度轮廓让她眼波潋滟。 “还好是你……” 闻言,水牧的瞳孔微微颤动,迎着怀中少女的柔光,刹那间,他的满头青丝染上红光,暗红发丝垂在米竹肩颈。 肩膀渐渐变宽,胸膛更显宽阔,五官愈发深邃,这才是他的本体模样。 “逆臣……”米竹喃喃着,搂着他的脖颈,示意他抱。 水牧眼睫低垂,掩盖了眼底的哀色,一把抱起低低细喘着的少女。 彼时,观望席上平民的弓弩已经到位,他们呐喊助威,架起弓弩朝着斗兽场中奴隶、金发男人发箭。 手无寸铁的奴隶仅凭浑身蛮力殊死搏斗,猩红的双目倒映着飞箭流矢,倒映着昔日居高临下的平民与贵族。 水牧立在斗兽场中,抬手掩住米竹的双眼,冷眼看着金发男人被箭矢穿心,跪在了黄沙席卷的斗兽场中央。 待到一切平定,手握弓弩的男性平民遥遥望着场中的水牧,忌惮他方才赤手空拳击碎琉璃容器,不敢上前一探究竟。 他们稍作整顿便退离了满地残骸的斗兽场,欢呼雀跃迎接平民的胜利,庆贺着摆脱了贵族的奴役。 金发男人身上插着箭矢,目光沉沉望向水牧怀中的少女,染血的双唇微颤,“殿下……求殿下收回灵力……”
第68章 生孩子也能替我分担吗 黄昏已过,落日西沉。 一片茫茫清冷月色之中,金发男人跪伏在斗兽场的黄沙地上,百箭穿心令他浑身浴血。 水牧站定在他身前。 也许是肺部呛进了水,米竹只觉得疲惫不堪,窝在水牧怀里神色恹恹。 她的眸光渐渐疏离,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空灵清脆,“心头恨解了吗?罗刹。” 金发披在古铜色的肩颈,男人缓缓仰起头,霜白月光洒在他的鼻梁,“殿下,一报还一报,无解。” “好一个无解。” 米竹微恼,偏过头不再看他,柔软的脸颊蹭在水牧肩头,淡淡回应他,“你的主人尸沉大海,皆有定数,被束缚在纠葛里的仅你一人。” 降罪于狮铜窟本就荒唐,何况他将怨念实施,插手了人间的俗事。 染血的箭羽在夜风里飘动,微微撕扯罗刹的伤口,他垂下眼眸,将一口血液往下咽,“殿下,我心口疼……” 米竹将头埋进水牧肩颈,沉闷的声音溢出喉咙,“五行金灵归位。” 灵力金光四溢,抽离出罗刹的古铜色身躯,在夜色中交织拧结,涌动回米竹额间。 “我们离开这里。” 她将头轻轻靠在水牧温热的肩头,淡淡催促着,没再回头望。 暗绿色的祭祀裙在夜风里飘扬,红发与青丝交缠,她靠着水牧的胸膛,悬着的心脏才有了一湾栖息地。 斗兽场里,沙漠狮的硕大骨架搁置在血滩之中,巨大的镂空肋骨胸腔里插满箭矢,在月色里一显洒脱肆意。 “实话实说,你根本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没想同我出宫对吗?” 米竹轻轻靠着他的肩头,虚搂着他的脖颈,温热的体温驱散不真实感。 上方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她微微蹙眉,张嘴咬在他肩头。 “殿下,别乱咬,不干净。” 逼到水牧不得不回应,他轻叹,将怀中的少女一颠,大掌搂在她裸露出来的一截酥腰,“那时我身子已废,即便出宫也是个拖累殿下的废物。” 所以他选择留在绞龙殿刺杀暴君,抱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米竹松开咬着的肌肤,重新靠回他的肩头,“说得好似你若是身体康健,便能长伴左右似的。” 不死之身与孤独相锁牢,在那时,没有人能与她并肩同生。 水牧哑然,的确如此,可谁人不想以风华正茂的姿态陪伴心上人? 时隔千年之久,米竹的灵魂与躯体都毫无保留地交付与他,心底清波逶迤,“水牧,那你怎么变成狐狸了?你本名叫什么?” 步子缓缓,他稳稳抱着怀里的少女,清俊的脸庞映着月光,长睫盛着霜白色,“大抵是阎王看我可怜,送我回殿下身边时投错了牲畜道。至于本名——” 清朗悦耳的声音拖长了尾音,“倒是忘记了。” 米竹悄然弯起眉眼,看来他喜欢“水牧”这个名字。 膝盖弯架在他的手臂,被硌得发红,她折腾着晃了晃小腿,声音染着窃喜,不禁有些娇气,“那你是如何知道我溺死在琉璃里的?” 毕竟他是第一个以拳砸琉璃,救出她的人。 脚下一顿,紧贴在胸膛上的柔软身躯让他心猿意马,“殿下想知道?” 米竹一愣,指尖抵在他的胸口,在他怀里直起身,与他视线齐平,“怎么,有何不能说的?” 对上她的墨色瞳孔,在月色里闪着稀碎亮光的桃花眼勾走了理智,水牧的手掌从她的背往下挪,托起了她的臀腿。 顿时米竹的视线从齐平,变成了俯视,呆呆地看着他的脸庞渐渐凑近。 脖子上的肌肤被吐息倾洒,疼痛感再次袭来,雪白的脖颈留下一排咬痕,米竹揪起他的赤色长发,“不说便不说,又咬我?” 水牧淡定挪开,眼底墨色渐浓,“狐狸的习性罢了,咬了之后可以捕捉到殿下的气息。” 闻言,米竹不再纠结,温度渐高的小脸埋在他的肩颈。暗自腹诽着,狐狸什么习性会咬脖子,大抵是交配时。 细长光洁的小腿扫着暗绿色金边裙摆,依旧轻晃,晃着他的眼,墨色汹涌。 狮铜窟里,无厄爬出了地窖,手里握着金丝编制的吊坠。 眼前的一片残破荒凉令他呆愣当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整座城一片残破败落的景象,不复游灯节的繁华喧嚣,戈壁上的枯败荆棘丛卷成球,在黄沙里翻滚。 大片野玫瑰稀松地错落分布,挂满洞窟石壁。 他站在黄沙之中,手中的金丝吊坠流苏飘扬,“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重来一次……” 喉咙有些梗塞,无厄缓缓垂下眼睫,望着姬潇送给他的金丝吊坠,说是姬湘亲手做的,但那纹路歪歪扭扭。 那是用米竹的织金披帛做的,没有随狮铜窟消失。 “勾栏酒楼还没去过,还没给球球将礼法,还没猎过沙漠兔……” 他挫败不堪,入眼的满天黄沙迷了眼。 风声之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该带我去寻茅房了。” 无厄猛地抬起头,转身望去,目光透过黄沙锁定了那个一袭暗红袍子的人,是姬潇。 姬潇的身体变得愈发模糊,无厄一愣,眨眼间,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呆愣地立在原地,望着那个盛装贵族方才所站的废墟黄沙。 似乎那只是错觉。 “无厄,你还随我走吗?”米竹遥遥呼喊,在牛车上顶着风沙徐徐而行。 无厄抬起猩红双目,轻轻摇了摇头。 米竹披着白袍,轻叹一声知音难觅。 尤且记得狮铜窟消散时,身上的祭祀裙是借的姬湘的,便也随着化为乌有。 有些气恼方才赤身窝在水牧怀里的囧态,她将一双微凉的脚贴着水牧的后腰,“你说你体寒,怎的变成狐狸就挺暖和了?” 水牧坐在牛车前,引着老牛寻方向,后腰一凉,他转身捉住米竹两只脚,用白袍遮掩好。 神色淡淡,“那时为了爬上祭司辅铎的位置,伤过要害。换了一具躯体自然不是个废人了。” 换了个身躯?明明骨架何其相似,只不过成了妖之后更高大罢了。 望着他的清冷眸子,似乎散落了一地哀伤,米竹了然,不再多问。 她侧躺在干草垛中,有些昏昏欲睡,“若是我危在旦夕,被我赐过灵力的人是否都会分担我的苦楚?” 毕竟罗刹和水牧在斗兽场时血流成柱。 不待水牧回答,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倦意,软糯呢喃:“那我要是生个孩子,你们也能替我分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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