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兽因为乏味,早就从半倚的姿态变成了侧躺,整个人卧在棺材上似是贵妃醉酒般松弛,这会儿终于寻见了些乐趣,抬了抬脸,“你……念了个雷诀?” 迟问挑眉,“我试一试我天缘如何。” 肃飔是风系,用雷攻之是对的,只奈何她体内没有雷脉,那雷诀又是听小村童念了一遍现学的,到底只是乡野术法,能听个响已经很不错了。 “友友贵为神子,自是最有天缘。”肃飔被电了一下,反而松了口气。 刚才或许过于紧张了,这人类大概率就是个绣花枕头。 一个魂脉都不曾契合的生瓜,不管为何鬼道这般厉害,她总归是不懂得如何分割灵体的。 那么只要现在撑过—— “——肃飔啊。”迟问打断他,“我该比你大的,对吧,算起来我是你的姐呢。” “啊?” “你说说,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姐?”迟问加重语气,诚恳异常。 “那…那当然是。” 咣—— 一道极强的雷柱直劈入地,气势之壮,压得迟问差点喘不过气来。绿恹恹的地洞被盛极的白光一分为二,紧接着豁然开朗,任顶上的艳阳冲了进来。 浓重的阴气散得极快,日光溢入地穴,迟问看到肃飔的灵体被掀出去好远,她这一问,好似招来了不得了的规模。 “倒挺有意思。”路笺没受什么影响,“天缘。” 谁又能跟神子比天缘。 迟问其实也没做什么,她只不过替肃飔发了个誓而已,是他自己说的:与神子约,不可妄言。 虽不曾修炼,迟问却也知道魂脉一旦契合成灵体,便极难分割,但两物相融,只需其一,又何必费事拆解,把不需的那半毁了不就行了。 从决定要取人家风灵开始,迟问便打好了向天借雷的主意。 而天境管雷的,是她(前)二哥,二神子睚眦。 此神怪哉,喜欢凭空赐雷。不仅劈乱发誓的,也劈秀恩爱的,身上有雷灵的能引,身上没有的,他看着觉得有缘,也给。 迟问自觉这启境人潮里,不可能寻得比她更与睚眦有缘的人了。 “薅株灵脉而已,何至于鞭尸。”路笺懒洋洋地从棺材上坐起,抬头望了一眼被天雷劈开的豁口。 肃飔是只大妖,这“大”字可不只体现在能力强盛,他的原身本就极大。 具体有多大呢,大到就算被路笺吃了一半,另一半还能苟活数载,最后撑不住开始腐败后,尚能容寻常生灵在内里通行。 “内里。”迟问倒也猜得出肃飔的肉身就在附近,只不过她以为是躺在那棺材里头。 不曾想,是她,走在了人家的尸身里头。 然后一道天雷把户主的内魂外身都毁了。 “惶恐,惶恐,我甚惭愧。”迟问赶紧自我检讨,“只是经由这般才能遂了友友之愿,此罪我是要担的。” 那纯血灵脉,也是必须薅到手的。 她说着朝肃飔的风灵所在挪了过去,路笺跟在身后,慢悠悠提醒,“那狼蛛也没骗你,寻常生灵,一魂一脉一体,缺不得也多不得,冒然添了,暴毙事小,暴体可还如何许我?” 肃飔需要的是迟问的神魂,他才不管这人体耐不耐得住大妖灵脉,左右是寿数有限、体能低微之躯,他原也瞧不上。 但路笺还等着啃呢,他将手往迟问掌中一递,于指尖化出一枚利爪,“我先帮你把神体碎片引归。” 他让迟问自己选个地方划一下,放点血。 迟问没有质疑,听罢便握住对方的长指就势一抹,直接让利爪割破掌心皮肉。 玄青碾开粉白,朱红滚落,路笺顺着她的掌纹用力一抚,仅一瞬,迟问便知道那被百妖觊觎的东西,回来了。 因为她听到自己的神识在脑海里叹了一句,【啧,结果长的是爪子啊。】 紧接着是一小段记忆画面同步映入脑海,她看见自己牵着路笺的手,笑着催他,“兽耳肉垫大尾巴,你挑一样给我长就行了,好不好嘛。” 噫,撒娇的怎么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咳,咳咳。”迟问清了清嗓,抬起脸试图寻回一点关于路笺长相的记忆。 可惜没有,想来她把小仙兽扔下天境的时候,他还没长得这么高。 而碎片附带的记忆需要很近似的画面才会唤醒,这一点她幼时便弄清楚了,迟问没再尝试,打了个直球,“众生皆盼为神,为何独你不要这碎片?” “你这些碎片仅于你有特殊作用,其他任谁寻得了,不过就是份加持而已。”路笺看了看指尖蹭到的血迹,“我,不需要加持。” 你清高。 迟问报以慈祥的微笑,她亦知道这些神体碎片就跟游戏里的职业神装一样,成套的限定加成仅神子本神可享,但别的族类捡了,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能得到可观的神力加持。 路笺看不上,她却亟需此力,迟问目前就是个揣着大号密码的萌新小号,启境众生谁不想把她登出去。 得赶紧支棱起来,迟问试着感知这股天赋,“呃,我没有搜寻到任何神力恢复的痕迹。” “恢复了,只是没恢复到你身上。”路笺说罢叹了口气,“在我这。” “……我不理解。”迟问预习的功课里没有这个知识点。 路笺也挺苦恼,“你推我下界的时候,把自己的神印给我了。” 如果说神体是神子的黑卡,那么神印就是神子的付款指纹。 “就是说那些碎片被谁捡了都无所谓,反正神力会回流到你身上?” 怪不得他不要黑卡,他有亲密付! 贵圈砸资源养小白脸的路数也不过如此了,神子到底还是很疼路笺的嘛。 可惜,事实并非这般。 “对,是会叠到我身上没错,但我用不了。” 路笺很是无奈,甚至觉得委屈,“不仅用不了,那神印每得一分神力回流,我就会多受一重折磨。” 因为神力与路笺自身的修为相斥,它不仅半点助益没有,还时刻在压制着他。 圈养小白脸? 打压旧情人! “我有苦衷。”迟问面不改色地试探,“毕竟你是那样的身份。” 路笺一顿,“噢,记起了?” “记不起,但好像是很了不得的品种。”迟问直接现编,“凶兽,世间罕有,天地不容。” 他笑,“你本觉得我是玄潭的龙。” 因为与肃飔争抢路笺的那一年,玄潭龙宫确实少了颗龙蛋,“但后来我洗澡的时候你也看过了,说是尾椎无鳞,不是龙。” 迟问忍不住瞄了一眼路笺的后腰。 “又想看?” “是免费能看的吗?” 可以,他抬手就扒上了自己的衣襟,惹得迟问护食一般猛地一扯,拽起他大氅的布料就遮了回去。 “别别别。”非是她不想看,是她眼下不适合看,那六戒符咒印在手上到底不是摆设,就这么胡乱瞄了一眼,竟就开始发作了。 破律己戒会哭,迟问一瞬红了眼眶。 路笺穿得讲究,深绿的大氅上还覆了一层薄纱,被这么一扯,刚好盖住了敞开的领口。 午阳滑过林叶跌撞下来,透进轻纱又斑驳在胸前暗金的妖纹上,若隐若现,无限旖旎。 就这个品相,放现在,迟问也照样会去偷看他洗澡。 “嘶~”巧克力色的极景晃在眸中,疼在手上,迟问反射性缩了缩身子,侧开了脸。 路笺只道是拉扯中弄疼了她刚才破开的手掌,“疼?” 他问完,还歪了歪脑袋,把脸往迟问侧开的方向凑了凑,难以置信道,“疼哭了?” 洞顶的光影错落在立体的彩绘鬼面上,简直苏感和san值齐飞。 “嗯,没错。”迟问顶着一双湿红的泪眼,“疼,你太高了,人类的脊柱是有自然弧度的,仰久了违反人体工学,不看了不看了。” 她竖指胡乱画了个弧,路笺学着也比划了一下,“噢,那得这般看我,才舒服?” “对,又或者——”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双脚一悬,被路笺环腰揽了起来。 鬼面再一次近距离贴着她展现,迟问像只惊慌失措的猫,差点没在路笺胸口蹬上一脚。 太失礼了,她赶紧扶住对方的肩稳住自己,另一只手借势一捧,按在了他的面具上。 早在六岁时就对路笺长相有过详细展望的迟问,从未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她的手,穿模了。
第6章 ◎村民,是村民啊◎ 穿模了,这合理吗! “这弧度如何?”路笺抱她抱得十分轻松,单手紧着便够。 “太高了,颠一下。”迟问的手还蹭在路笺脸上,掌心传来的触感确是肤质不错,可她眼里看到的,却是五指错入面具的奇观。 路笺很是配合地调整了一下高度。 迟问往下一跌,还未再次探手,眼前就倏地一黑,又凭空多了数段回忆。 她记起自己每次回天境都会抱起小路笺在高处颠上几着,告诉他这回他又似什么生灵那般重了。 例如:“啊,都跟极地卷毛兔一样斤两了,那兔耳割了过油一炸,整上拔丝简直一绝,可下饭了。” 直到最后一次,小仙兽长到了神子眉眼的高度,在她归来时反手一圈将她抡了起来,得意道,“现在我与殿下一般重了,殿下又该如何烹最下饭?” 今时画面与往昔记忆重合,迟问屏息凝神,想看清楚面具之下是张什么面孔。 奈何路笺却在这会儿松了手,放下迟问一振衣袖,咚一声,有什么东西跌了下来。 迟问转身,看到一个村妇打扮的……人趴在地上。 是个人吧? 这很难肯定,毕竟对方这般跌落都不觉着痛,一触地便又站了起来。 紧接着再次一头栽下。 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头栽下:这位女士的头,直接离体掉了下来。 “这……”叹为观止,迟问猛退一步,躲开那颗连皮带肉、还拽出一小截脊骨的脑袋。 “断音。”路笺上前,踩住地上那颗还打着旋儿想回归身体的头颅,嘎嘣一声将之碾碎,“断音强韧,不好好处理便会反复,可怕得很。” 迟问自然晓得什么是断音。 那是一种高级傀儡,本是人或妖物,受音术所控却保有极高的自主,通常难以辨识,甚至有时候连断音自己都会忘了还有音主在背后约束。 “来得也太快了。”路笺打了个手势让迟问避开,豁口又是一簇簇黑影追着盖落,天雷的余威被即刻冲散。 他反手从腰侧抽了把扇子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后一展,递给迟问,“呐,挡着。” 人类羸弱,可不只体现在身上,神子说人类甚是敏感,很多画面连看一下描写都不行,更别说亲身目睹了,他们动不动就会发疯,需小心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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