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真的知道。 可笑自己还一直费心隐瞒,将那一点见不得光的心思,深深在心底埋葬。 面前这如神祇一般的男人,永远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又如何是她能看透的?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但是,徒儿心中有一事不明,恳请师父解惑。” 孤阙凉薄的唇终于轻启:“何事?” “师父在得知,锦夫人复生之时,心中是否欢喜?” 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孤阙听到这话的时候皱了皱眉。 她凄然一笑,终于大着胆子,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师父是不是喜欢她?” 孤阙的脸色愈发难看,“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祝眉听到这声斥责,神情忽然恍惚起来。 不,不对。 方才她说了什么?锦夫人? 可在炼狱黄泉中,她想要加害的人,分明是花清染。 是她弄错了吗? 柔骨花……柔骨花究竟是谁?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这些事,便被孤阙的一声厉斥打断: “看来你还是不思悔改,既然如此,那便把鞭刑加至二百!” 祝眉惶惶一笑,瘫倒在地,“师父……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够了!”孤阙拂袖背过身去,“你下去吧,在你想明白之前,为师不会再见你。” 祝眉恍若未闻,眼中酸涩难忍,却不见一滴泪,良久才道:“是,徒儿领命。” 说罢,便失魂落魄地走去刑堂。 正此时,墨希微前来星月阁拜访,恰好瞥见那一抹消失在刑堂外的红衣身影。 他未做多想,提步踏入阁内。 这次炼狱之行,让他久治不愈的旧伤愈加严重,权衡之下,只得来找孤阙替他诊治。 孤阙遣走爱徒,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待探过墨希微的脉息之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已时日无多,何必寻这伤身之法吊命。顺其自然,反会少些痛苦。” 墨希微却笑了笑,只道:“我还有许多未尽之事,望大祭司成全。” 孤阙便不再多劝,递给他一只墨色瓷瓶,叮嘱道:“九幽潭太过凶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切莫轻易涉足。”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 临走前,孤阙又突然叫住了他。 “墨宗主,可否帮我一个忙?” * 离开星月阁后,墨希微有意在院门前停留了片刻。 不多时,果然见着面色苍白的红衣使。 她的步履有些不稳,虽在极力隐忍着,却也能看出是受了重伤。 祝眉神思恍惚,显然没有看到候在前面的人。 她勉励支撑着,方一踏出星月阁的院门,终于失力一般倒了下去。 她趴在地上喘息着,背上残破的衣衫下,鞭痕深可见骨,每一道都不断往外渗着血,沾染在红裙上,倒也不甚明显。 昔日万种风情的美人,现下风华不再,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墨希微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起眉。 大祭司这次的刑罚,未免有些过了。 他走到祝眉身边,将她扶起,轻声开口:“你也知晓你师父的为人,又何必执着于此?” 祝眉认出来人,出神一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墨希微轻叹一声,“既然在这里会让你如此痛苦,你如今自保也已无虞,若是想回凡世,便回去吧。” 祝眉微微扯了扯唇角,“多谢墨宗主,但此事,我心甘情愿。” 闻此,他缓缓点了点头,许久才道:“我送你回月汐湾。” * 自那日互诉情意之后,南宫别宴便日日来琼芳殿陪着花清染。 虽然花清染的行动已不再受限于这一方寝殿,但她也知道,郁轩留在琼芳殿外面的那些眼线,仍在时不时地盯着她。 起初她还担心,南宫时常来此,会惹得郁轩不悦。 但那人得知此事后,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依旧让莲夏在此锦衣玉食地伺候着。 花清染不明所以,便猜想,许是锦夫人的复生让他心情大好,便也顾不上找自己麻烦了罢。 如此也好,倒给了她省出不少空闲养精蓄锐。 可这样平静的日子,也仅仅维持了不足半月。 这日用过晚膳之后,南宫别宴刚要回墨府去,便撞见了匆匆跑来的莲夏。 莲夏一反往日的规矩仪态,还未对二人行礼,便急急喊道: “花主,南宫世子,佛骨舍利失窃了!”
第53章 失窃 花清染和南宫别宴, 随莲夏来到幽明殿前的时候,王城各处的禁卫军,已比先前多了一倍。而通往禁地的方向, 更是早已戒严。 佛骨舍利失窃, 关乎幽明界的安危。没有此物镇守,葬花陵中的怨气,便少了一层禁锢。 长此以往, 怨气积聚不散,势必会再次形成花魅之乱。 值此危急时刻, 城中四处人心惶惶。 但幽明殿前的月台下,一抹青碧色的身影, 却正半弯着身子,不疾不徐地与一个男童轻声说着什么。仿若周边的紧迫,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 那微微弯着腰的女子便是花若锦,而她牵在身旁的男童,正是莲夏的弟弟莲冬。 眼角余光瞥见来人,花若锦微微一笑, 不动声色地附在莲冬耳边, 轻声道:“咱们方才说好了,冬儿可要记住,一定不能反悔哦。” 莲冬点点头,“锦夫人放心, 冬儿记住了。” 花若锦这才悠悠直起身,面上带着一抹轻柔的笑。 花清染三人行到近前, 对着花若锦行了一礼。 方才甫一见到莲冬, 莲夏的脸色便有些慌张。 她这个弟弟素来顽皮, 此刻不老实在家里呆着, 竟胆大包天出现在此地,不知是否又惹了什么祸事。 她心中一急,连忙上前道:“锦夫人,我弟弟他不懂规矩,若是不慎惊扰了夫人,奴婢愿替他给夫人赔罪。” “他还是个孩子,爱玩乃是天性,我还不至于同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夏女使不必惊慌。” 花若锦轻轻扶起她的胳膊,语气有些无奈,“不过,近来宫中变故颇多,冬儿如此年幼,独自行事难免危险。你这做姐姐的,日后可要仔细看顾才是。” 莲夏忙道:“是,奴婢谨记夫人之言。” 随后,花若锦冲她们轻轻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且带他下去吧。” “是。” 将那男童交给莲夏之后,花若锦看了其余二人一眼,目光落在花清染身上,而后扬起唇角了然道:“两位是来殿内议事的吧?事出紧急,快请随我一同进去,阿轩还在等着你们。” 花清染点点头,“有劳夫人。” 莲夏紧紧拉着莲冬的手,直到前面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月台上,才垂首退至道旁,将他带往回家的路。 虽然锦夫人方才并未动怒,但莲夏仍是心有余悸,不由低声斥责:“冬儿,姐姐不是跟你说过吗,幽明殿是宫中重地,不可随意靠近!你怎能如此调皮?” 莲冬有些委屈,“冬儿记得,但这次不是冬儿要来的,是锦夫人带我来的……”他说完,连忙抿起嘴。 莲夏知晓自家弟弟的脾性,以为他又和往常一样,为了逃避责骂,故意编些胡话来诓她。 更何况,锦夫人的身子未愈,就算真的有事要寻他过来,又何必亲自前去。 她不禁有些恼火,当即低叱道:“冬儿说谎的毛病何时才能改?看姐姐回去不罚你。” 她说着,作势便要打莲冬的屁股。 “姐姐我错了,别打冬儿!” 莲冬连忙告饶,趁这间隙,还故意挤出几滴眼泪。 莲夏本就是为了吓唬他,见着他的模样,即便知道是故意做出的样子,也不由心软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是姐姐平日太忙,没有照顾好你。但你也要记住,往后切不可再在宫中随意走动了,知道吗?” “知道了。”莲冬乖巧点点头,讨好地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姐,锦夫人真的很好,方才还给了我一颗糖吃。” 莲夏微怔,忙问:“什么糖?” “不知道,夫人没说。”莲冬道,“不过,那糖冰冰凉凉的,没什么味道。吃完之后,冬儿感觉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莲夏略微松了口气,“许是夫人赏的,滋补健体的灵丹罢。” 想至此处,莲夏不由心生感激,“还好你这次遇到的是锦夫人,若是遇上旁的禁卫,指不定就将你当做贼人抓起来了。” 莲冬撇撇嘴,嗫嚅道:“姐姐对不起,冬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莲夏终于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这才是我的好冬儿。走,姐姐回去给你做点心吃。” 莲冬雀跃道:“好!” * 幽明殿内,众人皆正襟危坐。 郁轩高坐金台之上,流霜立在一旁侍奉。红衣使和墨希微,则分别坐在台下的席位中。 花若锦领着二人进入此间,对着殿内众人温婉一笑,柔声开口道:“抱歉诸位,今日我本不打算来此,方才在外面恰好遇到花主和南宫世子,便与他们一同进来了,希望没有打搅到各位。” 墨希微道:“锦夫人说笑了,三位来得正巧。” 花若锦对他遥遥一礼,便听郁轩道:“阿锦,到我身边来。” 闻言,她顺从地走上金台,在他身侧的御座上坐下。 之后,郁轩冷冷朝下瞥了一眼,漠然开口道:“花主与世子,也一同入座吧。” 与之前几次有所不同,花清染这次,有南宫作伴,在面对郁轩的时候,倒也不似先前那般紧张。 待在席位上坐定之后,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来时路上,我们已大致听莲夏说了佛骨舍利失窃一事。” “但是,我听闻此物存放在葬花陵中。那里遍地机关,禁制重重,还有大祭司亲自镇守,怎会突然之间便不见了?” 郁轩道:“不久之前,花魅再度生变,此事极有可能与她们有关。红衣使不若将大祭司的看法,道与众人听听。” 说罢,他转头看向祝眉。 听到这话,祝眉沉默了。 自上次鞭刑过后,她的神情便不同于往日,虽然眉目间妩媚依旧,但眼中再无先前的神采,便显得有几分憔悴。 星月阁的鞭刑,因施加了术法,留下的伤口极难愈合,可谓是一道长久的刑罚。 但她这次受了足足二百鞭,不过短短十日,伤势竟奇迹般痊愈了,连一丝疤痕也未留下。 在昏迷时,她常梦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叹息,偶尔清醒过来,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但她毕竟得了师父的真传,即便师父将自己掩藏得很好,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她也能从明显愈合的伤口处,感知到属于他的一丝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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