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染道:“我也觉得此事古怪。那日花魅化作锦夫人的样子来同我说话,后来发狂时,明显有一道白光没入她体内。以花魅当时的反应来看,那道白光,应该就是锦夫人的魂魄。” 她说着。皱起眉看向南宫,“难不成,移魂之术当真对她的记忆造成了影响?” “应当不会。” 南宫别宴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移魂转生之术,牵涉到生魂和原主。两者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当真因此造成了她的记忆缺失,为何你却不受影响?” “还有一点,那日花魅既然是以灵体在石门外现身,那便说明,她的魂魄随时可以离体,却无法穿过大祭司的结界。那么,她又是如何离开葬花陵的呢?” 花清染怔了怔,谨慎地问:“你是怀疑,锦夫人有问题?” “不错。” “可若是她有问题,以郁轩和她的关系,怎会至今也未察觉?” “唔……这倒也是。” 南宫别宴犹豫起来,“不过,那禁术本就残缺不全,若是因此生出些变故,致使她失去了在葬花陵中的记忆,想来也并不奇怪。” 说罢,他微一转头,正对上花清染略带审视的目光。 “你一个凡世之人,怎会如此了解幽明界的禁术?” 南宫别宴微微一顿,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幽明界创立之初,曾在凡世大肆招揽贤人志士,顺带将凡世的一部分典籍,也一同带入了这里。” “那移魂转生之术,包括有关血砂珠的记载,其实都是从凡世流传过来的。我先前周游各国,搜集了不少上古残卷的真迹和抄本,看得多了,自然便了解了一些。” 音落,他小心翼翼打量着花清染的脸色,呲牙讨好道:“染染想知道什么,我便说什么,就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吧?” “油嘴滑舌。” 花清染轻哼一声,“要是能早些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也好想到外面去看看,也想四处游历……那一定很有趣吧?” 南宫顺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会太久的。” 花清染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不由生出几分赧然。 人一旦有了依靠,无论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变得柔软,便也无需再刻意掩饰自己脆弱的一面。 她颇有些丧气地叹道:“原本以为只余下一味墨龙内丹还未得手,现在倒好,连佛骨舍利也不见了。如今花魅的踪迹也毫无线索,想要在三日之内将其找回,谈何容易啊……” 南宫别宴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不论如何,明日先请红衣使多派些人手,在城中四处搜查。既然花魅将佛骨舍利盗走,她定然还有别的图谋。如此一来,就算她当真要对幽明界动手,咱们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花清染挽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是想不通,花灵的魂魄纯净无瑕,为何死后却会厉变成怨灵?都说花灵的魂魄容易被怨气侵蚀,可幽明界安乐已久,这般强盛的怨念,又是从何而生?” 南宫别宴抬眸看向远处,轻声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只能让花魅亲自来解答了。” 花清染点点头,略有些疲惫地轻靠在他肩上。 方才经过幽明殿时,花若锦的那番话,令她疑惑不已。 她希望她心中不要怨恨。 她说“那种痛苦”该结束了。 若在先前,她还能将这番话,当作是锦夫人看她被移魂之术牵累,心生怜悯而说出的劝慰之言。 那么现下想来,以锦夫人的立场,方才的这些话,便处处透着可疑。 莫非,她真的有问题? 想至此处,花清染心中突然一惊。 既然花魅的魂魄可自行离体,那便意味着,即便没有肉身,她也依然能以灵体的形式存活。 可假若那东西自愿舍弃肉身,她的魂魄,是否也能附在旁人身上? 花清染顿觉一股恶寒窜上脊背。 “小宴,我还想去葬花陵看一眼!” 南宫别宴看到她突然紧绷的神情,未做犹豫便应道:“好。” 就在他们赶去葬花陵的途中,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二人皆是一惊,便遥遥看到远处一股浓重的黑气,从葬花陵的方向冲天而起! 彼时葬花陵内,花海中的无数明灯,骤然一同熄灭,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失了佛骨舍利的束缚,此间深重的怨气叫嚣者,肆意冲撞向结界。 孤阙守在这里,念诵祷词,以平息怨念。但对上那些越来越多的怨灵,便也显得有些勉强。 “师父!我来助你!” 祝眉立时祭出掩月轮,却被孤阙拂袖挥退出结界范围外。 “师父!” 孤阙声如止水,依旧平静道:“花魅最擅惑人心神,你心魔既生,留在这里只会添乱。速速去请城主过来,然后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祝眉心中焦急,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连忙垂眸应是。 她咬着唇,立刻退出甬道,熟练调动周边禁卫军严守在禁地外围。 幽明殿中,郁轩得知此事后大惊。 花若锦面带愁容,颤声道:“她们果然又来了……” 郁轩见状安抚道:“阿锦别怕,我过去看看。” 花若锦忙道:“我去帮你!” 他回身拍了拍她的手,“你留在此处,就是在帮我。阿锦,我不想你再出事了。你放心,我与大祭司早已想到了压制怨灵的办法,如今也终于可以一试。” 说罢,他便随红衣使一同离去。 偌大的幽明殿中,此刻只余下花若锦一人。 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小幽,你究竟做了什么?” 灵台内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中透着焦急,孱弱得仿佛一挥即散。 “花若锦”扯了扯嘴角,“看来,那位孤阙大祭司,还是和百年前一样怯懦。若他真的有胆量进到葬花陵腹地,又怎会没有发现,我留在那处的宝贝?” 她缓缓踱步到金台上的那方御座前,眼中满是不屑,“百年前,害你耗尽一身灵力而死;百年后,你猜,他又会拉谁垫背呢?郁轩?花清染?还是这幽明界的所有人?” “小幽,算我求你……你想报仇,冲我来便是!不要再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了……” “花若锦”冷笑一声,“冲你来?隔了百年,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也是个花灵?什么是无辜?你难道不无辜吗?” “小幽……” 灵台内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笑起来,“嘘,安静些。这只是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我脚下。我要让你用命去维护的幽明界,毁在他的手里。你越是想保护的,我越是要毁掉。” 她忽然放轻了声音,形同呢喃,“花若锦,这便是不听话的代价,你高兴吗?”
第56章 怨灵 花清染二人折返回禁地的时候, 葬花陵中怨气冲天,仅勉强被禁锢在结界里。 但那结界在无休止的猛烈冲撞之下,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祝眉带领禁军守在甬道外围, 见到她二人时不免惊讶, 微微蹙眉上前拦阻,“禁地有变,切不可靠近。二位既已离开, 为何又要回来?” 花清染解释道:“我们是来帮忙的,还请红衣使先放我们进去, 至于缘由,之后再同你解释。” “不行!师父有命……” 花清染自然知晓她不会轻易放行, 只得硬着头皮,用先前想好的说辞来压她,“既然这样,那我便以花主的身份,命你退下。” 闻言,祝眉稍有犹豫, 便听南宫别宴凉凉道:“不想你师父出事, 就听她的。” 祝眉:“……” 虽心中仍旧疑惑,但葬花陵中的动静,实在搅得她心神不宁。她难免会担忧师父的安危,此刻也顾不得多想, 便咬牙退至一旁。 “多谢!” 二人对她微一点头,迅速穿过甬道。 郁轩比他们先到一步, 此刻正与孤阙分别守在两侧的阵位上, 一同将灵力注入法阵之中, 以加固这层摇摇欲坠的结界。 孤阙见着去而又返的两人, 微微皱眉,低叱道:“闲杂人等,还不速速离去!” “闲杂人等?是指我呀,还是我们呢?” 南宫别宴抱臂而立,唇角噙着一抹讽笑,“想要平息里面的怨气,单凭这层结界,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怨气一日不除,结界便一日不安。大祭司和城主大人,难不成想一辈子都耗在这里?” 郁轩面色不善,冷声开口:“南宫世子有何见教?” 南宫耸耸肩,“别问我,我是陪染染来的。” 花清染与他对视一眼,而后看向月台上的二人,抿唇问道:“城主,可否让我进去看看?” 听到这话,郁轩只觉荒诞无比,怒极反笑,“花主怕不是疯了。现下这里面都是怨灵,生人进去必死无疑。莫要在此误事,在本座还没发火之前,立刻离开这里!” 花清染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却道:“我要进去确认一件事,此事关乎花魅之主的存在,也关系到佛骨舍利的去向。城主若是拒绝,线索一断,我看也不用等三日之后了,干脆现下就把我的生魂拿去吧。” 郁轩被她激怒,此刻却也抽不出手来教训她,只得咬牙道:“花清染,发疯也要看场合,休要在此胡言!” 被他狠厉的眼神一瞪,花清染下意识向南宫靠近了一步,捏着手心道:“我才没有胡言!我本来就是花灵,又拥有至纯灵骨,邪祟难以近身。即便她们当真发难,也不会危及我的性命,既如此,何不让我一试?” 孤阙闻言一顿,覆着白绫的双眼淡淡扫向她,问:“花主是认为,那只花魅,现下仍在葬花陵里?” 花清染道:“还不能确定。但怨灵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躁动,之所以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怨气,定然是受到了邪物影响所致。所以,我才想着进去将那东西找出来,如此,或许才可彻底平息这场动乱。” “不可!” 郁轩厉叱,“你根本不了解怨灵的可怕之处,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猜测,就不怕性命不保?” 花清染平静道:“城主不要误会,我早已说过,我是惜命之人。若是没有把握活着出来,必定也不会来冒这个险。” 郁轩的目光冷冷扫向她,眯起眼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又想耍什么花样?” “都说是猜测了,你偏不信。” 一旁的南宫别宴终于听不下去了,对花清染轻叹道:“算啦,我看,这二位有十足的信心困住这些怨灵,咱们何必来自讨没趣?” “染染我们走,就让他们死守在这里,万一哪天结界撑不住了,咱们也好趁乱逃出幽明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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