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主要在于障,障可消除;心魔则在于心,心不管对谁而言都是最重要的,极难消除。 当初拂珠为合体道君,她都能因魔障而止步不前,换作是心魔,估计早就崩溃了。 乌致也是如此。 心魔可不会看在他渡劫巅峰的境界上,就对他网开一面。 “这个仇人天赋未免也太差了点,”乔应桐有点讶然,“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仇人能一直保持原地踏步的状态,她不就更容易奋起直追?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仇人比以前更强,报仇遥遥无期。” 拂珠明白了。 她现在的状况说好不好,说坏却也不坏,毕竟隔着足足百年,她在今日之前甚至一度做好乌致已经飞升,楚秋水也炼虚合体的准备,谁知正应那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道还是偏爱她的。 拂珠想,她总有一天能亲手斩那两人于剑下。 刚好是拂珠站着,乔应桐坐着的姿势,拂珠张开双臂抱住乔应桐,重重亲了口:“谢谢娘解答。我先回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学剑。” 有关万音宗招新的事,曲从渡白天跟乔应桐说过了,刚才饭桌上拂珠也又说了遍,乔应桐只问她确定梦中师父是在万音宗,别的就没再多说,此刻亦然。 乔应桐温柔地顺了顺她额发:“去睡吧。珠珠这么自律,一定能拜入万音宗。” 拂珠欢快点头,然后欢快跑路。 走前没忘撕掉符箓,路过姬彻之身边时还咧嘴做鬼脸。 姬彻之喊了句跑慢点别摔着,她摆摆手,不仅没放慢速度,反倒更快了。 姬彻之无奈摇头。 回房把门一关,拂珠连灯都来不及点,忙以剑指往眉心一点,登时眼前一花,她摸索着坐下来,两眼逐渐放空,仿佛元神出窍。 不过她此刻也确实是在神游天外。 尽管她人是在家里,但她看到的、听到的、乃至是嗅到的,皆是身处万音宗驻地里的小纸人的所见所听所闻。 不出所料,楚秋水买下乱琼剑鞘后,果然去找了乌致。 只是这个找法,跟拂珠想的不太一样。 白天遇见时还忧郁怅惘,却又冰清玉洁如仙子般的人物,此刻身披薄纱,面含春色,眸盈春水。 楚秋水堪称娇柔地跪伏在乌致足边,雪白下颚微抬,红唇微张,轻声呢喃道:“乌致哥哥……你就要了我吧。” 万万没想到会正正好看到这求欢一幕的拂珠:“!!!” 我的个亲爹亲娘师父师兄曲哥哥翡姐姐哦。 拂珠震惊极了。 她才九岁,她眼睛要瞎了!
第30章 契约 百年煎熬。 拂珠下意识就要收回小纸人。 然而就像小时候经历过的, 隔壁的曲从渡上午才挨了骂缴了书,下午就过来找她,打着陪她玩的借口, 躲她小院子里看被他藏得深有幸逃过没收的话本子, 还捂着不让她看。 不消说,那些话本子根本不是那个年纪的拂珠能看的,拂珠也很自觉的不看。 可人总有种逆反心理,越是不能看,就越是想看, 最终曲从渡那些话本子, 拂珠还是跟着看完了。这种心理延续到如今, 明知该立马收回小纸人,可拂珠犹豫着, 觉得事态应该不会发展得那么迅速。 乌致别的不行,至少他在女色这方面勉强还算个君子。 况且他这是化身, 化身不如本尊感官通达,应该更不至于饥不择食吧。 拂珠想着, 掩耳盗铃式捂住自己的眼睛, 借小纸人的眼继续看。 果然荧荧灯火下,乌致没说话,但观其神色, 明显是拒绝。 也不知乌致这反应哪里触动了楚秋水,楚秋水忽然直起身,刚刚还柔媚动人的表情瞬间转变成咬牙切齿,语气也是激烈的。 “她早就死了!” 楚秋水几乎是在叫喊:“死了一百年了, 连尸骨都没留下来! “你窥探那么多次天机, 我也求师父数次开坛卜卦, 可无解就是无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难不成你还真信那些人说的,只要足够诚心,就有能再见到她的那天?简直笑话!” 说到这,楚秋水仿佛丧失了所有力气,骤然委顿在地。 她剧烈喘气,肩头披着的薄纱悄然滑落,无声显露出少许旖旎。她却没管,只重新望向乌致,似乎要看出他对她可还有半分在意。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 因为乌致不知何时已闭上眼,根本没看她。 甚至他手指微动,半掩着的门打开,他在催她走。 冷风自敞开的大门外灌入,薄纱浮动间,肌肤生出凉意,楚秋水陡的打了个寒战。 她望着乌致,忽然而然,便落下泪来。 泪珠点点,浸透薄纱。 她伸手拽乌致袖口,可临碰到时,又想起什么,堪堪收回。她只好颤声道:“乌致哥哥,你日夜受极天碧炎阵之苦,我也日夜被凤凰火灼烧……百年煎熬,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拂珠眸底微动。 原来所谓乌致闭关百年,实则是百年禁闭;楚秋水修为低下,也是凤凰火所为。 这一定是师父和师兄的手笔。 再看乌致,他还是没说话。 同样的,他也还是没看楚秋水。 楚秋水泪流得更多了。 她喃喃道:“明明你当年,凡事都向着我,你甚至能为了我向她出手。所有人都说你不看重她,你只看重我……怎么她一死,你就变成这样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乌致哥哥吗?” 乌致沉默。 唯独大门敞得更开,催她走的意思更强烈了。 楚秋水惨笑。 下一瞬,她手掌一握,取出白日买到的乱琼剑鞘。 “不知乌致哥哥还认不认得这剑鞘?” 乌致倏然睁眼。 赤白交错的熟悉剑鞘映入眼帘,乌致没有犹豫,立即抬手。 这举动无疑又触动了楚秋水。 楚秋水趔趄着站起身,没让乌致碰到剑鞘。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流泪惨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心魔是为她,你化身是为她,你习剑也是为她!你记她记得如此深刻,又可还记得我是你的谁?!” 说完把手一扬,剑鞘化作一抹星光,投向无边夜色。 乌致皱眉。 他正待去追,却见楚秋水手掌再握,取出张灵符。 乌致眉皱得更深。 见他果然坐在原地没动,楚秋水惨笑转为嗤笑:“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这边两人陷入僵持,那边拂珠来不及思索灵符的用途,更来不及思索楚秋水这一连串的表现可是因爱生恨,只飞快驱使小纸人去追剑鞘。 至于拂珠本人,她走到榻边,从暗格里摸出张不论裁剪还是勾画,皆比追剑鞘的要更加细致的小纸人。 接着又摸出张符箓来,把符箓往纸人身上一拍,纸人立时变高长大,化成个不看惨白皮肤,从头到脚与拂珠简直一模一样的人。 “还和以前一样,替我睡会儿觉,”拂珠吩咐纸人道,“如果娘过来了,就帮我应一声,我很快回来。” 纸人点头,掀起被子躺进去,安然闭目。 拂珠放下床帐,走到妆台前卸了头上的红绳珠链,衣服和鞋子也换成便于夜行的,才伸手转动设于妆台背后的机关。 轻微的机括运作声响起,妆台下方缓缓露出条地道。 这地道通往城外。 不是拂珠不想简单点,偷摸翻墙溜出去什么的,而是小纸人已经跑出皇城。 现在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像她这样的小孩绝对出不去。 拂珠握着颗夜明珠下了地道。 不多时,城外一棵长有空心的古木中,一身夜行衣的拂珠踩着只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田鼠往外爬。 她边爬边威胁大田鼠:“不准跑,就留在这等我,听到没有?要是我回来发现你跑了,你就等着全家都变成烤田鼠吧。” “吱吱。” 大田鼠瑟瑟发抖地应下。 拂珠哼了声,毫不留情地踩出最后一脚。 这一脚比刚才的几脚都重,大田鼠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拂珠爬出古木,拍拍手,对着大田鼠又哼了声。 虽然她是已经很久没用过地道,但地道里早先被她布置了许多凡人之躯也能动用的五行阵法,石壁上更是贴满符箓,连元婴期都不敢轻易靠近,更别提寻常的灵兽妖兽。 结果这只非灵非妖的大田鼠不知道打哪来的,仅身上有一丝微弱妖气,通一点人性,发现地道内极其安全,又空空荡荡,便堂而皇之地将地道当成自己的家。拂珠发现它的时候,它正枕着满地的谷子,跟小田鼠们吃喝玩乐,好不痛快。 然后就是人眼瞪鼠眼,战斗一瞬即发。 但也就这一瞬。 拂珠上前一脚踩住了大田鼠。 大田鼠肥胖的身体在地面蹭来蹭去,蹭去蹭来,却怎样都蹭不出拂珠的脚掌心,只好认命趴平等死。 谁知拂珠没杀它,也没杀小田鼠们,只让它充当临时坐骑,驮她走完剩下的地道。 “等着我。” 拂珠点点缩在古木里不敢出来的大田鼠,马不停蹄地朝小纸人赶去。 在她的感应中,她跟大田鼠耽搁的一小会儿工夫里,剑鞘已经停下了。 只停下的地方似乎有点不太对,以小纸人的能力,居然不敢靠近,只敢隔着段距离远远盯守。 思及白天在这城外不论怎么查探,都没能查探出什么痕迹来,拂珠心下沉了沉,速度更快。 待赶到小纸人所在,拂珠当先环视一周,此地草色青青,枝头花苞粉嫩、新叶碧绿,粼粼水面倒映着天上玉盘,竟是摊主说的发现剑鞘之地。 就说乱琼只现鞘而无剑,必有古怪。 拂珠摊开手,躲在花骨朵后的小纸人立刻跳到她掌心。拂珠收好小纸人,细细感应了番乱琼气息,便拨开重重柳条,去到河边。 这河边白日里还什么异常都没有。 可此刻,那散乱的鹅卵石上,赫然躺着只小兽。 乱琼剑鞘便正正在小兽的怀里。 若非通身都是雪白的毛发,拂珠甚至要以为这头顶长有两角,整个不过巴掌大的小兽是白近流。 真的和白白好像。 难道是亲戚? 拂珠想着,就见睡得正香的小兽动动鼻头,醒了。 它睁眼,瞳色是与白截然相反的黑,比夜色更深沉。 拂珠越看越觉得它和白近流像。 她有点犹豫,想要不要问它认不认识白白,就见它张开嘴。 “姐姐?”它说。 拂珠一愣。 “是拂珠姐姐吗?”小兽索性拖着剑鞘啪嗒啪嗒地跑来,黑色眼瞳湿漉漉的,“姐姐姐姐,我是白近流,我是白白,姐姐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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