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珠更加愣忡。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笑了。 居然真的是白白! 看到她笑,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白近流哼哼呜呜地蹭拂珠脚腕,把刚才那一瞬间里流出来的眼泪全蹭干净了,才仰着脑袋让她抱。 拂珠弯腰要抱,白近流却想起件比抱抱更重要的事:“姐姐,先契约。”没等拂珠回答,它因终于找到拂珠而振奋激动的情绪一下变得低落,“上次姐姐没跟白白说一声就解契,白白难受了好久。” 拂珠闻言,笑容也一下收敛。 她沉默数息,而后将白近流连着剑鞘抱进怀里。 白近流不客气地继续往她身上蹭眼泪。 “对不起。” 拂珠略有些生疏地摸白近流的白毛。 好在不过两三下就变得熟练,她轻声道:“我那时预感到自己要活不了了,想着我死没关系,白白还没长大,白白不能死,就自作主张解了契约……对不起。” “……姐姐不要说对不起。” 白近流把脸埋进她怀里,不住地呜咽。 百年过去,白近流仍处于幼年期,即便能口吐人言了,它音色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奶声奶气,哭起来就更像小孩子,比现在的拂珠还要小的那种小孩子。 它哭得嘤嘤呜呜的:“白白从来没怪过姐姐。白白就是觉得,当初我要是跟姐姐一起去北域就好了,姐姐说不定就不会出事。”它情绪更低落了,“白白好自责,没能保护姐姐。” 拂珠听了,没说如果不如果,只道:“那白白现在可以继续保护我了。” 她把剑鞘从白近流爪子里拿开,双手捧起白近流,亲了亲它被眼泪打湿的白毛。 “我想和白白重新签订契约。白白同意吗?” 她语气温柔极了。 白近流哭得说不出话,只重重点头。 于是两百年前的一幕重现,拂珠剑指划开左腕,取精血喂给白近流。 等白近流吞咽下去,拂珠左腕伤口处有玄奥纹路渐渐生出,白近流两角之间也隐隐凝出光芒,契约成立。 “嗷呜!” 总算止住眼泪的白近流扯着嗓子嚎了声,舔拂珠的下巴,又舔她左手腕,直舔得伤口开始愈合,也把那正刻入血骨的契约舔得亮晶晶的。 拂珠笑着说痒。 这么闹了好一会儿,拂珠才问白近流剑鞘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是把两截断剑全收进鞘里才埋的。 总不能有人挖了出来,见剑是断的,觉得不值钱,就把断剑留在妖池,只带走了还算完好的鞘? 白近流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剑鞘。”它回忆道,“我当初感知到解契,先在仙岛上找姐姐,没找到,我就嗅着姐姐的气味找去北域。等我到的时候,妖池没了,池底只剩剑鞘。” 当时它也觉得奇怪,怎么只有鞘没有剑,便在妖池里找了很久,还让别的妖兽帮忙,结果掘地三百丈也没找到剑,它实在没办法了才放弃。 拂珠问妖池没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了,”白近流说,“整个妖池都干了,里面的凤凰火全没了。” 拂珠问:“你去妖池花了多长时间?” 以它的速度,从东海蓬莱到北域妖池,用时应该不短。 果然白近流爪子挠挠脑袋,羞赧道:“我跑得慢,泅水也慢,中间还跟好多想吃我的妖兽打架,总共花了半年才到。” 拂珠嗯了声。 这就说得通了。 先有她埋乱琼在前,后有万音宗派人去取用于给楚秋水受罚的凤凰火,这两件事之后才是不知发生何事导致妖池干涸——乱琼断剑消失不见多半与此有关。 “我知道乱琼剑鞘现世,倘若有人来寻,必然会是姐姐,所以就一直守着剑鞘。” 白近流喜滋滋道:“虽然等的时间长了点,但我果然等到了姐姐,我真棒。” 拂珠莞尔。 没错,只有她这个剑主是最想物归原主的。 便夸白白全世界最棒,对它亲了又亲,直把那浑身的雪白毛毛快要亲成粉红毛毛,白近流嘤嘤捂脸说不能再亲了,再亲要爆炸了,拂珠才停下,转而将它狠揉一通。 白近流的毛最终还是变成了粉红色。 它就这么顶着身粉红毛毛,被拂珠抱着回家。 俗话说乐极生悲,拂珠忘记古木那儿还有只大田鼠在战战兢兢地等她。 于是远远望见探头探脑的大田鼠,拂珠还没反应过来,白近流就已经先睁大眼。 与此同时,白近流也总算注意到拂珠身上那股由于它太过兴奋,完全抛之脑后的淡淡的别兽气息。 分明就是这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的味道! “姐!姐!” 白近流喊了声,气呼呼地仰头瞪拂珠。 居然背着它养别的兽! 白白吃醋了,白白要闹了!
第31章 对视 他专注地看她。 白白不高兴, 后果很严重。 拂珠能怎么办,只能尽力解释她与大田鼠萍水相逢,今日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又再三保证她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都只有白白一个;最后郑重向天道发誓, 她只会和白白签订契约,别的兽再好再强,她也绝对不会要。 末了捧起白近流啵啵啵地亲,终于让那粉红毛毛变成大红毛毛。 这么一番甜蜜攻势,白近流彻底晕头转向。 它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 不能更舒坦。 不过就这它也没忘冲大田鼠龇牙。 明明它个头比大田鼠小, 大田鼠完全能比照拂珠在地道里的那一脚来踩白近流, 可事实却是白近流一龇牙,大田鼠见了立马受惊似的一缩, 想跑又不能跑,只得僵硬地杵在古木空心里, 一双豆子眼盛满了惊恐,半声不敢吱。 白近流更舒坦了。 它安然享受着拂珠的爱抚, 小尾巴几乎要摇出残影。 抚慰好白近流, 拂珠终于分出心神,对着快要跟古木融为一体的大田鼠若有所思。 总感觉白白比以前要厉害不少。 她问白近流:“白白是不是快到成年期了?” “是吧,”白近流用爪子顺了顺胸毛, 企图让自己从各方面都能碾压那只黑不溜秋的大田鼠,“我的毛毛是前不久才变白的。” “多久之前?” “二十年前,三十年前?记不清了。” 白近流继续打理胸毛。 天天光想着等姐姐转世,哪还有心思去注意别的。 它没细说, 拂珠也没追问, 只又捧着它亲了亲。 直亲得一身的红短时间内是下不去了, 拂珠让白近流像过去那样坐在自己肩头,她自己背着剑鞘,踩着大田鼠从古木空心回到地道。 地道深处,小田鼠们仍维持着之前缩在一团的姿势,好不可怜。 拂珠脚下的大田鼠见状,轻轻吱了几声。 奈何大田鼠不是妖兽,这种寻常野兽的兽语拂珠听不懂,便问白近流懂不懂。 孰料白近流一扭头,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知道白近流这是还没彻底消气,加之又想在大田鼠面前表现出自己的独一无二,好让大田鼠这个非家养的再翻不了身,拂珠好笑又无奈,只得继续哄,直哄得白近流趾高气昂地冲大田鼠哼了声,才勉为其难地开口,说大黑不溜秋是在求姐姐放过小黑不溜秋们。 果然,白近流话音刚落,大田鼠豆子眼就蓦地一亮,尾巴也疯狂转动,讨好之意不能更明显。 小田鼠们忙有样学样地跟着转尾巴。 看这群鼠类为了活命几乎要变成犬类,冷不防记起刚才自己好像也是对着姐姐各种摇尾巴,甚至摇得比它们还疯,白近流顿时屁股一僵,大红毛毛褪色成粉红毛毛。 拂珠好笑地揉了把白近流,对大田鼠道:“我之前说过,只要你老实等我,我就不动你全家——这话是真的,没骗你。” 大田鼠闻言,豆子眼更亮了。 拂珠又道:“你跟你全家也能继续在这住下去,当然前提是得听我的话。你们要是能让我满意,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我就点化你,让你变成妖兽。” 成为妖兽对任何一头普通野兽而言,都是甘愿为之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的终极目标。 至于点化,就更是可遇不可求。 大田鼠豆子眼更亮了,毫不犹豫立即吱吱叫出声。 小田鼠们不敢叫,只尾巴转动的频率更快了。 毕竟一鼠得点化,全家都能升天。 虽不太明白豢养这群黑不溜秋有什么用,但姐姐都已经表态,白白自然跟姐姐站在同一战线,白近流便很迅速地给拂珠转述,大黑不溜秋说好,没问题。 拂珠点点头,对大田鼠说:“跟我上去,我先带你认认地方。” 大田鼠依言驮着她出了地道。 说来这应当是大田鼠第一次进皇城。 它从妆台下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正慨叹人族生活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不经意间望见床榻上幽幽睁眼的纸人,它当即毛发倒竖,险些叫出声。 白近流也望见了纸人。 一眼认出那是最简单的傀儡术,凡人也能动用的那种简单,白近流给了大田鼠一个鄙夷的眼神,随即两三下蹦到榻边,爪子往纸人身上某处一按,纸人瞬间缩小。 大田鼠看着,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它蹲在妆台前,看白近流蹦回拂珠身边,一双小爪子异常灵活地帮拂珠清理鞋底和裤腿沾到的泥点草屑。 不仅能口吐人言,前爪也能如人族一般灵敏—— 这就是妖兽吗? 想起拂珠说的点化,大田鼠对拂珠的敬畏之心不由再重了点。 有白近流帮忙,鞋裤很快清理完毕。拂珠对大田鼠勾了勾手指,她要带它出去认地方。 大田鼠乖乖跟上。 “这是我的院子。” 家里这会儿十分安静,料想姬彻之和乔应桐已经睡下,仆从也都歇着了,拂珠的声音就也十分小:“那边是我爹娘的院子,再那边是仆人住的,再再那边……” 拂珠讲得细致,连隔壁的曲家都说了。 还有以后会跟曲家结为姻亲的赵家,她也画了图让大田鼠记下位置。以后这三个地方就是它跟它全家要悉心保护的对象。 大田鼠不住点头。 正当大田鼠以为记完了就该回地下了,却被拂珠踩住尾巴,让它也画个图,她得看看它到底记没记住。 大田鼠:“……” 救命啊,我不是妖兽,我爪子一点都不灵活! 然而面对拂珠那比白近流还要吓鼠的神情,大田鼠连摇下头都不敢,只得含泪作图。 这边拂珠监督大田鼠歪歪扭扭地作图,那边白近流这里嗅嗅那里闻闻,记下姬家里所有人的气味,白近流扭头看拂珠,心想真好。 转世后的姐姐有了家人,有了朋友,人生美满,生活幸福。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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