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长仪确实想不到,顿时瞪大眼,满脸惊愕:“他为什么……?” “很意外吧?我刚知道时也挺吃惊。”唐榆唰地打开折扇摇啊摇,“据说是还惦记着当初那位花魁,叫……玉娘还是什么的。信里写花楼的生意是他两个堂兄弟借着他的名头做的,估计想拿他当顶罪的吧,他生性懦弱,被俩兄弟欺到头上也没敢反抗,就卷进了这事里,然后不知怎么就跟楼里的玉娘生了情愫,拿没拿她当炉鼎不知道,反正最后是有了孩子,他也是真心实意想把人救出泥潭好好养着,谁知心上人却被他那两兄弟给害死了。” 唐榆顿了顿,忍不住皱起眉,露出几分嫌恶之色:“那姑娘可不像是你们听说的,月份过大喝药打胎结果一尸两命死的,而是……你知道为什么城里死于鬼婴作祟的人,都是开膛破肚、腹腔掏空的惨状吗?因为那位玉娘,就是这样的死法。元赋的两个兄弟,生生剖开了他心上人的肚皮,把他的孩子挖出来,装进盒子里送到他的桌上,告诉他这就是想要反水的下场。” 长仪骇得说不出话,喉间涌上阵阵恶心感。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再懦弱的人,被欺辱到这份上,也忍不下这口气来。元赋那时候就记恨上他们了,只是碍于这事他也牵扯在内,隐忍着没有闹大,想着慢慢寻找时机替妻儿报仇。”唐榆叹气,不知该作何评价好,“不久后,城里就出现了四处害命的鬼婴,闹得人心惶惶,花楼里的知情人看到死者的惨状,顿时就想起那位玉娘,以为是她的冤魂成了作祟的怨灵,怕最后查出他们自己来,便没敢声张,只动用自家仙衙查着,谁知完全控制不住事态。” “那天摘仙阁封楼,就是因为傍晚时忽然发现十几位姑娘都死在鬼婴手里,事情来得猝不及防,而且花楼里的修士竟然毫无察觉,那些人觉得鬼婴的力量已经不在他们能应付的范畴之内,所以他们怕了,就想着要歇业,要转移罪证,远走避难……元赋一方面是怕事态控制不住,到时他必然被推出去顶罪;一方面却是梦见了那位玉娘,再想到死于鬼婴的那么多姑娘都只是无辜的受害者……说是良心发现也好,说是重燃旧恨、趁机报仇也罢,反正他当夜就传信给仲裁院,把花楼的事交代得干干净净。” “他信里说,通过这桩生意赚来的灵宝银钱,大部分都交给了上头嫡系,好像跟元家的权位之争有关,他也不是很清楚。顺便提了两句花楼底下还有密室的事,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奉节仙衙做过的缺德事……总之说得不少,被他拉下水的更不少。仲裁院正好缺个理由派人彻查奉节,元家主估计也挺乐意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拔除异己,彼此这么一商量,就决定借着元赋的自首书做由头,联手派人接管奉节,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长仪点点头,算是捋明白了事情原委。至于把由头递上来的元赋,还真不好评价:说他敢于自揭罪行吧,他当初可没敢阻止花楼的建立,之前事态尚可控制时也没见他及时披露此事;说他懦弱无为吧,他又能在最后关头站出来,为自己的妻儿报仇,而且几乎把整个仙衙都拉下水,估计连他爹都不会放过他,这都不仅仅是自首了,差不多算是自戕了。 叫人感慨的是,鬼婴怨念针对的是用情不忠不纯之人,偏偏元赋对那位花魁却是真情实意的,若是没有他那两个兄弟作梗,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佳话。 她最终也只有轻轻一声叹:“花楼里其他姑娘都救出来了么?元家那些人,还有元赋,都是怎么处置的?” “姑娘们都安置好了,让民衙给她们办理良籍、另寻正经营生,有要寻亲嫁人的也不干涉,还有些银钱之类的补偿。参与花楼生意的修士,因为没有相关先例,该如何处置还在商议。至于元赋,仲裁院的意思是他自首有功,可以从轻发落,不过元家会怎么对他……可就不好说了。” 长仪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之前不是打听到,那位玉娘怀孕时就做过有关鬼婴的噩梦么?说明怨灵并不是从她而起,或者说在她身亡前就有人在暗中聚引怨念……真正的幕后者,有查到线索么?” “这倒没有,元家人到现在都还以为怨灵就是花魁死后变作的。”唐榆想了想,“不过听虞词说,你们已经除掉了那鬼婴,还遇见那个黑衣人,说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搞鬼呢?还有柳少夫人的丫鬟说的那个红衣郎中,我已经告知仲裁院,让他们留心寻找这两人了。” “也好,让仲裁院来找总比靠我们瞎找要靠谱。”长仪下意识接了句,突然就反应过来,“仲裁院?你能联系上他们的人?……不对,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细节,还有元赋的自首书……” 唐榆转头看了她两眼,忽然挑起嘴角,笑得挺得意:“当然是因为你榆哥本事大,门路广啊!” 说完没等她做出反应,就从怀里摸出样东西,飞快地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又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迅速收好,继续摇他那折扇。 ——那是仲裁院的腰牌。 长仪当场怔住,不敢置信这位蜀中小霸王竟然也是仲裁院的暗探!难怪他忽然从蜀中跑过来调查此事,只怕不是唐家主的吩咐,而是领了仲裁之命。 她有心想问他,好好的世家嫡少爷怎么会成为暗探,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种话的好时机好场合,而且长仪自认还没跟他熟到能打听这种隐秘的时候,只能把话咽回去,转而问道:“所以你知道顺记是阮家的暗线,并不是阿姐告诉你的,而是从京都那边知道的?” 唐榆没想到她最先问的竟然是这个,不由失笑:“对,阮姐应该也不知道。” 她莫名就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只有她不知道。 …… 不多时,唐榆终于停下了脚步。 长仪看着周围的场景,觉得挺熟悉,这不就是之前她和昆五郎跟踪元家人,最后来到的他们转移物证的那间民宅么?她有些疑惑地瞧向唐榆:“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唐榆笑了笑,大大方方推开门走进去:“仲裁院截下的,元家的罪证,有没有兴趣?”
第111章 元家事终了 自然是感兴趣的,但长仪有些迟疑:“这应该是机密吧,真的能让我看?” “没事。”唐榆摆摆手,“怎么说也帮着查了好几天,总不能最后却让你们不明不白的没结果。仲裁院还在整理物证,按理说不会对外公开,但我跟院内请示过,给你瞧瞧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就朝她招招手:“放心进来,没事。” 长仪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疑虑,无论是先前的仲裁传书,还是现在唐榆给开的“后门”,都让她有种自己被仲裁院格外优待的感觉……至于这优待从何而来、是好是坏,她却全然不明。 阮家可没主动跟京都那边打过交道。 纳闷归纳闷,她对元家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挺好奇的,便顺势跟着他进了门,左右瞧瞧,院子里的修士不少,都在忙进忙出搜查物证,瞧见唐榆带着人进来也没露出异色,反而挺恭敬地朝他拱手致礼,长仪猜测他在仲裁院里的地位应当不低。 再走进东厢房,倒是见着几张熟面孔,客栈掌柜和柳娴都在里头,长仪跟他们打过招呼,接着就打量起房内的物件——和昆五郎说得差不多,摆放零散的法器,装有婴尸的罐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竹简籍册。 她拧起眉:“我记得他们还把一位姑娘转移到了这里。” “嗯,其实有两位,都是被他们掳来的女修,已经带回顺记让医师照顾着。”唐榆招招手,旁边立即有人给他送上来一本册子,他拿起来递给长仪,“看看,这上面写有元家这几年暗中鼓捣的事。” 她接过来,瞧着就是本再普通不过牛皮封小册,跟做生意用的那种账本有点像,其他地方保存得还挺好,但右下角却像是被火燎过,烧出的窟窿约莫有茶杯盖大小。 长仪就觉得纳闷:“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为何不记在玉简里?” “记在纸上方便添添改改呗,想要销毁证据也简单得很。”唐榆用折扇指了指那块烧焦的地方,“要不是那小子的驭火术使得稀烂,这本册子可未必能被我们抢到手里。” 感情是这样烧出洞来的。 她翻开册子,与其说这是本记事册,倒不如说是把每次研究尝试的结果都记录下来留作参考的载籍,最前面那页就详细写着他们所用的材料器具,比如“聚灵仪一座,麒麟血若干,空心银针数枚”这样的记录。 后面写的就是每次尝试的具体操作,以及过程如何,结果如何。 唐榆在旁边解释:“根据目前问出来的话,元家的某位嫡系——应该就是跟元家主争位置争得最凶的那位——偶然从蜀地的妖市里得了本古籍,据说其作者是大荒时期䧺兽族的后代,你应该知道䧺兽吧?” 长仪点头,昆五郎给她说过。 他就继续道:“䧺兽的繁衍方式特殊,渐渐的血脉越来越稀薄,甚至生下来的幼兽已经不具有本族的特征,面临灭族的风险。那位后代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出生在䧺兽部落,却完全是人身模样,为了延续和提纯本族血脉,就效仿䧺兽的繁衍方式,用空心银针把先祖纯血注入其他雌兽胎内,佐以其他手段,企图借此培育出血统较纯的䧺,破解即将灭族的困境。” 长仪拧着眉:“但最后䧺兽还是绝迹了。” “对,所以说这种有违天道的法子行不通呗。”唐榆耸耸肩,“但元家的人想不通啊,正好他们手里有瓶麒麟血,据说是从深山老林的古部落里淘换来的,就想着效仿古籍上的办法,培育出能听命于他们的麒麟。到时候他们有着神兽相助,别说争夺家主之位,就是跟仲裁分分权也是有可能的……奉节城的仙长,说来其实是故意被发配来这种偏远小城的,这里天高皇帝远,方便他瞒住本家的耳目行事,替他上头的主子研究如何培育麒麟。至于为何选在花楼里鼓捣此事,据说是仙衙里有本家派来的探子,反倒不如外面安全。” 长仪听得直摇头,心说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权势之欲过了头,就容易鬼迷心窍,妄图使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打造通天梯,最终只会把自己坑进深渊。 她接着翻看册子里的内容,发现元家最初用于尝试的只是些常见妖兽,但要么太过弱小,承受不住神兽血脉的力量;要么就是融合失败,生下来的兽胎根本不像麒麟。接着他们就发现,母体的力量越强,融合成功的概率就越高,于是便开始寻找更强大的妖兽。 可人界与妖魔界之间有屏障隔绝,凡是力量稍强的妖兽都会受到屏障的排斥,甚至直接弹回老家去,哪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找到?况且他们生怕闹出动静,压根不敢大张旗鼓地四处找寻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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