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一会儿,张巡检终于姗姗来迟。一露面就凑到同僚耳边吐苦水——是公子让这么干的啊。 那边公子刚叫了提审,准备上刑,来他个屈打成招。一棍子都还没打呢,就被这边喊停。 那现在怎么办?民情激愤,不平不行,那秦少和就是个疯子,跟妖都敢来硬的,今天要不给他个说法,保不齐他敢跟知州大人来硬的! 可,把公子供出来又是万万不行的。 张巡检忙不迭示意各位稍安勿躁,对秦少和深深一鞠躬,姿态已是十分谦卑。 “秦掌门莫急。这是本官的疏忽,这几天事情繁杂,一时给耽搁了,至于不准探监,定是下头的人不懂事,本官回去就收拾他们……不过说来也巧了嘛,我前脚刚让提审,后脚秦掌门就来了!你若去的是我那衙门,刚好碰上。” 秦少和斜睨这狗官一眼,眼底满是不屑:“提审?如何审,人证有?物证有?” 张巡检自然要占着自己的理:“本官已经查到,那日你雁山弟子的确买过桂圆。况且他们逃窜出城,城门官兵也都目睹了。这难道还不算有人证物证?” “呸!” 樊音立马大骂道,“买桂圆的又不止我们,怎么不见你们把卖桂圆的抓了!更何况我们若是因躲避搜查而跑,会笨到打官兵面前过吗!我们不过就是追逐打闹……真是笑死人了,路这么宽,还不让人跑了?” 人群:“就是!” “说得好有道理。” “我前些天刚买过桂圆,也没说查我啊。” 秦少和冷哼:“既然张大人说,已经提审,我这就去那边衙门看看。” 张巡检却把手一伸,将他拦住:“稍等稍等。”用眼神指了指围了好几层的百姓,“您看,还是先让他们散了吧,都别跟着去了。” 秦少和呵呵冷笑:“我秦某算什么,岂有本事叫人走人便走的。” 张巡检:“这、这不都是秦掌门招来的么。” 从袖子里伸出半截手指,指指曾书阳手里的锣。 秦少和皮笑肉不笑:“张大人误会了。耍猴的不都得配个锣,我乃‘秦少猴’嘛。” 张巡检:“……” 曾书阳:“……”一言不合他咋就变成耍猴的了?!突然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好想当场跪下。 却说这张巡检又哪里不知,人群散与不散不是秦少和一句话能定的。他多啰嗦几句,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那苏姓女子刚从大牢里提出来,早虚脱得甚是狼狈。得亏是没叫耗子欺负了,不然被咬出个什么好歹来,他如何脱得了手。 这边急寻他来时,他就猜到情况不妙,命人赶紧给那女子喂水喂饭,头发梳理梳理,看着别太惨。 更是就差给刘安跪下,求他暂且收手。 那边,刘安也知事情闹大,民情激愤,若真搞到不可收场了,他老爹回来定要扣他月银。故此作罢,一甩袖子出了司法衙门。 可这口气,他刘安还是忍不了。而且被秦少和带着徒弟一搅和,这口气更如火山似的爆发出来,不可收拾。 刘安咬牙切齿地上了马车,却灵机一动,撩开帘子对随从吩咐道:“你速去……” 苏缈那边,情况倒还好。喝了水吃了饭,乱糟糟的头发也有人帮忙梳,还用温水洗了把脸。 待身上没那么虚了,秦少和带着师兄姐就赶到了。 樊音上来一把抱住她,哭得好大声:“师妹啊,你受苦了啊……”眼泪鼻涕糊了她一肩膀。 苏缈抬起眼皮,望向秦少和。 后者面容慈祥,冲她微点了个头,没有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的师父来救她了,就是真心认她的。 官衙外头围了好多百姓,张巡检自是知道何为民心所向。眼下知州大人不在,他万不敢弄出什么乱子,于是只简单审问了苏缈几句,便以证据不足为由,放了她。 苏缈得释,腿脚却还泛虚,被陈慕之背进了自家客栈稍事休息。 曾书阳跑腿去请了大夫来瞧。 樊音则端着碗,一口一口喂她喝粥。期间,数度欲言又止。 师姐大概是想骂东厢那位,几次都忍下来了。这种情况,难道不该是夫君来喂么。 那臭男人死在山上算了! 苏缈在客栈里休息了半日,到下午,雨停了,她也缓过劲儿来了。 陈慕之去租了辆马车,准备回山。 几人刚出客栈,却听得外头议论不断。不知谁人大喊一声—— “秦掌门啊,你怎么在这儿,快看你雁山都烧起来了!”
第52章 妖皇之怒 雁山上着火?! 万幸陈慕之已雇了辆马车, 师徒几个赶紧上了车,缰绳一抖,驾—— 怎会莫名其妙就着火了。这还下着雨呢, 天上地下都湿哒哒的。可看冒烟的范围, 那火还不小。 湘临城距离雁山小十里路呢,在这儿都看见烟了,不知已烧坏了多少房屋。 城中百姓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也都是着急模样—— “今儿下雨也没生意,快快把车给我套上, 叫上几个青壮年, 跟我灭火去!” “哒哒哒……”却已有人单人单马,往雁山方向去了。 “这都下着雨呢, 咋还烧起来了。不行,我也得看看!” 秦少和的马车刚出城门, 后头便跟上了一连串车马。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总比没有强。 可一长串马车刚跑出去没多远,小雨就下成了暴雨。豆子大的雨哐当哐当砸在车盖上,又大又密,浑似天破了个窟窿。 地上的洼地, 肉眼可见地积起了水。 晚春时节, 雨下得竟比盛夏还猛! 雁山上头星星点点的红光,不出片刻便被雨点压得冒不出头, 渐渐只剩浓烟滚滚。 苏缈放下车帘, 暗暗松了口气。 ——谁说那位啥也没干, 这不是出手了么。 众人悬吊吊的心, 终于落地。 打头的是秦少和的车。他停下来,后面的也都跟着停下。 此时的官道上, 停着十几辆车,陆续还有跟上来的。 秦少和从车里钻出来,下车,理了理衣裳,对后头长长的车队抱拳鞠躬。 暴雨倾盆,顷刻将他湿透。 他朗声道:“秦某多谢各位仗义援助,眼下火已浇灭,天湿路滑,不敢再劳烦诸位。” 对面却有一人爽朗笑道:“嗐,出都出来了。这火烧得大,定烧坏了不少东西,我们人多,去帮你们收拾收拾。” “就是。” “区区小事,秦掌门不必推辞。” 大家都很热情。 既然如此,秦少和也不再婉拒,再次谢过诸位,重新上路。 等回到雁山,大雨早已停歇,焦物与灰烬处已半点余温都没有了。 师兄姐弟四处都去瞧过了,被烧的共四个地方,分别在雁山派的四个角。 明显是人为纵火,泼了油的。 众人亲眼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下心头愤怒,大骂起那刘知州。骂他不是个东西,骂他官|匪勾结。 不,他自个就是个匪! 他还知道收敛,他那儿子惯来横行霸市,欺压百姓。那头没得逞,这头就趁雁山无人,跑来放火。 要知道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新姑爷呢,若是没这场及时雨,岂非要被烧死。 说到底,雁山也是为百姓出头,才招惹来祸事的。 好在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下了场及时雨。虽起火点多,但除一条顶梁柱子需要更换,其他的修修补补还能凑合着用。 跟上山来的众人帮着把火场收拾了,方才骂骂咧咧地下山去。 苏缈自回山起,就被送回房休息。眼下她已恢复了七八成,只是躺在床上做个样子。 行云布雨的那一位,则正坐在窗边看书。 他近来,好像对人类的书本产生了兴趣。手上正翻的《中庸》,是她刚进门派时秦少和给的。原本放在她的箱子里,被他给捞出来了。 “多谢。” 这雨。 妖皇只“嗯”了声,往后翻了一页,看还得挺认真。 那边师徒几人送大伙下了山,陈慕之叉着腰,发出感慨:“老天还是开眼的,要没这场怪雨,啥都得烧没掉。” 樊音:“顺便把那人渣烧掉层皮算了!”她还耿耿于怀呢,忍不住又要翻白眼。 曾书阳:“师姐你别这么说,伤敌一千,自损三千,不划算。”口吻很是阴阳怪气。 秦少和站在废墟前,扭头望去东厢的方向,眼神五味杂陈。 背后的聒噪断断续续,他陡然低喝一声:“闭嘴!” 三个徒弟齐齐噤声。 “世人皆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处世之道……尔等管中窥豹,岂知全貌,往后切勿再轻易评判他人。” 完了,小师妹中了阿青的毒就算了,师父怎么也中毒颇深。 秦少和摇着头回书房去了。步子沉沉,心事想必不轻。 昨晚月明星稀之际,那只妖进到他的房间,就只说了两句话—— “她在等你。” 以及。 “她相信你。” 就为这两句,他今日提剑下雁山,去知州衙署门前耍回疯。谁叫他向来就疯呢。 要是不疯,还不敢与妖为伍呢。 晚上的粥熬好了,樊音端进东厢房,把碗往她师妹夫面前一搁:“看什么看,难道要我喂。” 要不是师父有话在先,这粥她能照脸给这渣男泼去。 渣男气定神闲,往后翻了一页书,压根儿没接收到樊音的愤怒。 于是樊音更气了。 苏缈忙翻身下床,可不敢劳烦尊上,把碗端到嘴边:“我自己来!” 樊音替师妹打抱不平,可看师妹都不气,她个外人有什么好掺和的,索性出去,眼不见为净。 三两口喝完了粥,空碗摆在桌上。那么问题来了,是苏缈还到厨房去,还是等樊音来收? 估摸着,樊音才不愿意来讨气受呢。 看书的这位终于搁下了书,掀开眼皮瞅了眼她——苏缈的气色还稍有些不好——他只得浅叹一声,端碗出了门去。 舍他其谁。 成亲这件事,好生麻烦。 暮色四起,厨房里正忙着,没人搭理他一眼。他将碗搁在灶台,便原路返回。 行到无人处,妖皇突然停下脚步。 “你去城里一趟。” 身后一股风似有似无地刮过。钟曲隐着身影,跟在后头:“是。” “做得干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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