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军方在经历了一段极为艰难的鏖战后,丢弃了无数的伤兵战兽,总算是将剩余兵力撤出了噬囚谷。 天军甫一撤出噬囚谷,此地便被封印,从此,成为无人敢靠近的地方。 原本是场可期的大胜仗,转眼间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天庭对外宣称是大败魔军,却只字不提天军亦是十不存一。 魔军的战死者是天军战死者的数倍,因此,若以此而论,天军——唉,也能算作惨胜罢? 很快,天庭降下明旨,说柯厉上神已入魔,方会被诛魔剑当场诛杀。 此言一出,天界上下无不震动。 任谁都晓得诛魔剑乃是三清天尊合力打造的一柄神剑,只诛杀恶贯满盈的大魔头,其公正性不言而喻。诛魔剑并无主人,也无人晓得藏于何处。然,当天地间出现罪不容恕的大恶魔时,诛魔剑便会自动现身,诛杀此魔。 而今,天庭明言柯厉上神是被诛魔剑诛杀的,这下,便是先前嚷嚷着要为她报仇的人,也傻了眼。 一时间,天界风向一边倒,几乎是人人都对入魔的柯厉上神口诛笔伐。纵然她已然烟消云散魂魄尽毁,还是被踩上了一万只臭脚! 事隔多年,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其中的某些说法,认为于情于理上都有漏洞。然,一来天庭颁下明旨,不许再妄议此事,众人三缄其口;二来诛魔剑的地位是众所周知的,谁敢质疑它杀错了人? 故而,这件事,也就渐渐地被有意无意地湮没了。 当时天魔大战前,东寰方经历了一次浴火涅槃。重生血肉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中。一睡千年后,待他再度睁开眼眸,噬囚谷都已封闭许久了。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倘我不曾沉睡,那么,在噬囚谷中率军与魔军厮杀的,会不会就是我? 这倒极有可能——毕竟,东寰上神的战力在天界堪属翘楚,论声望,要超出柯厉上神一大截。 柯厉上神是否真得入魔?东寰心里一直存有疑虑。可当年之事,他既不在场,又无任何证据,也就只能将疑虑藏于心底。 只是,自此以后,他便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躲在琉璃溪里过着清风明月的闲散日子。 端立于山巅,东寰遥遥眺望着烟雾笼罩之下的噬囚迷谷,久久不发一言。 或许是白虎天君有些禁不住这沉重的气氛,仿佛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听闻噬囚迷谷原本并不唤这个名儿,好像是另有称呼。”他抬肘戳了戳身侧的朱雀,“喂,兄弟,你可晓得?” 朱雀茫然地摇摇头,却听得东寰上神道:“那里,原本唤做失璆谷,音虽近,意味却是大大的不同。” 朱雀反复嘀咕了两声“噬囚”“失璆”,方道:“一个名儿听上去有些悲伤,另一个却瘆人得很。都不是什么好名儿!” 东寰被这话逗得唇角微微一翘,随即又回复原状,淡淡道:“自打唤做噬囚迷谷后,那里便成为死气横生戾气遍布的恶地。这许多年过去了,当日结下的封印或许有了松动,内里的气息才会溢出。都胥天靠近此地,多少会受些影响。” 白虎天君接过话,“若只是气息变化,也就罢了。可我麾下昴日星君遭人暗算,是否与其有关呢?” “先前芒琢所言,都胥天的气息有凶却无恶。你们再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息又如何?”说着,东寰一挥广袖,便见缭绕盘旋于山巅的云气登时散开,远方的噬囚迷谷愈发清晰了。然,纵是头顶的日头明媚亮堂,却似乎无力穿越聚集在噬囚迷谷上方的烟雾,愈发衬得那里阴森凄寒。 白虎望着那处貌似轻薄实则凝重的烟雾,啧舌道:“如此厚重强烈的死气戾气,委实少见!”又道:“奇哉怪哉,怎地在这山巅之上,却丝毫感受不到气息异样。明明这里更近一些才对呀?!” 忽然,朱雀仿佛恍然大悟般拍着脑袋道:“难不成。。。。。。那不成。。。。。迷谷中生成了什么怪东西,能控制死气戾气的外溢和走向?” 白虎摇头,“不对!若真有这等厉害的怪物,那么先前的气息中,就不会只有凶气而无恶意了。” ——说得也是,倘有死戾二气孳息而生的怪物,纵然已有收放自如的能耐,却也无法将先天就与生俱来的恶意消除。 迷蒙晦暗的烟雾中,偶尔可见有黑色的阴影缓缓而过,却无法判断那究竟是隐藏的怪物在徘徊,还是浓厚得有如实质的死气戾气在流淌。 死寂无声的噬囚谷,就如同一只伏地的巨兽。谁也说不好,这巨兽是彻底死了,还是只做沉睡。 倘有一日,巨兽醒了,它会嘶吼着长大血盆大口,吞天噬地么?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噬囚迷谷(四) 事情查到噬囚迷谷这里,却查不下去了。 那缕异样的气息再也不曾出现过,真的就好像是谁在淘气地与他们开玩笑。 而噬囚迷谷尽管可怕,却已经被剥离出三十三天,与都胥天并无一丝接壤之处。只要都胥天的结界还存在,便是噬囚迷谷真得出什么幺蛾子,也不会伤害到这里半分。 也就难怪先前天帝派来这里勘察的神仙们,各个都铩羽而归,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只是,白虎天君到底不甘心。 昴日星君伤得不明不白,就算不与噬囚迷谷有关联,可总得有个凶手罢?总不见得是昴日星君自导自演了一出自残闹剧罢? 天色渐暗。 也不知是不是都胥天靠近噬囚迷谷的缘故,这里的天色,从暗沉变作漆黑,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天黑了,可原本阴沉晦暗的噬囚迷谷里,却隐隐有亮光闪烁。 尽管隔着浓厚的迷雾,依然可以看到,迷谷中仿佛有一道道闪电凌空劈过。强悍的闪电劈开了厚重的死气,然,转瞬又被翻涌而来的死气淹没了。闪电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片阴寒的坟场轰成粉末,而就在这一道道明灭交错之间,隐约有暗影晃动。 借着闪电那一瞬的光亮,东寰看到了那些模糊的暗影似乎挥舞着大刀,而□□的战兽正昂首嘶吼。飞起的头颅,泼溅的热血,摇摇欲坠的残躯,无不暗示着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 只半息,闪电灭了,暗影复隐匿在黑暗中。 迷谷中风起云涌,电闪影逐。然,诡异的是,一场鬼影瞳瞳的大战,本该声势浩大,却无丝毫声响传出,凭白消减了这场阖该是生死血战的气势。一切的一切,皆如同沉默的哑剧,在死寂中自得其乐地表演,似乎有些好笑。 这诡异,如潜入暗夜中的鬼魅。 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朱雀以为自己身临血肉横飞的战场,惊骇地望着四处横飞的残肢断臂,每个人都怒瞪着双眼张大了嘴巴,似乎在怒吼,可是,为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一瞬间的晃神,令朱雀不由心生胆怯。 或许,噬囚迷谷的阴寒在不知不觉间传到了这里,山巅之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了寒意。 这两位,论打架本事,在天界也算是好手一枚了。等闲血雨腥风,并不能令他们动容。然而,眼前的噬囚迷谷,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朱雀攥紧了拳头,捂在心口,喃喃道:“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半个时辰后,月上中天。 随着月光缓缓靠近,噬囚迷谷中诡异的情景渐渐息止。清浅柔亮的月光照在迷谷外缭绕的烟雾,却映射出惨白瘆人的光芒。 “走罢。”东寰抬脚向山下行去。朱雀与白虎紧随其后。 三人默不作声,不知在想着什么。 突然,东寰回过头。 就是半息之前,他似乎觉察到身后有什么在窥伺,一种夹杂着阴冷、恶毒、嘲弄的异样感觉转瞬即逝。 然,当他凝神探查时,却一无所获,仿佛方才的感觉只是自己一时心慌。 噬囚迷谷,这片孤悬天外的荒芜之地,如同一只看不清面目的怪兽,在浓雾的遮掩下悄然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巨口,不是是欲吞噬,还是在冷笑? 此次都胥天之行,于白虎而言,可谓是铩羽而归。 这令他颇觉着有失颜面,没法给属下一个交待。朱雀拍着兄弟的肩膀安慰他:“谁说上司就一定要给属下一个交待?说与他是情分,不说与他是本分。他还能逼你不成?” 这话在道理上讲是没错啦,可谁叫白虎先前拍着胸脯说要给昴日星官出口气呢?大话说得太早,这下拣不回来了。 “反正昴日星官还昏迷着,他也不晓得你拍过胸脯,你又何必自责呢?只当自己先前放了个屁罢!”朱雀继续劝道。 白虎听着前半句还在理,可那最后一句是个啥意思啊?气得他抬手就要给朱雀一拳。 朱雀身手敏捷地躲过去,赶紧指一指不远处的东寰上神,做出一副“老子上面有人,你敢动手试试看”的欠扁德行,好悬没把白虎的鼻子气歪了。 离了都胥天,白虎便向东寰上神辞别。 他抱拳,致谢道:“多谢上神援手!” 东寰摆手道:“此事查得不明不白。噬囚迷谷与昴日星君之事是否有关,依然不得而知。不过,你倒可以向天帝禀报一下所见之噬囚迷谷,就算一时半会查不出什么,可多留心多提防,迟早会有结果。” 先前时候,天帝数次遣人去探查噬囚迷谷,皆一无所获。想必他们并不曾见着那夜噬囚迷谷的情形,故而天帝才会不做处置。倘若白虎向天帝禀报了亲眼所见,若能引起天帝重视,不管将来如何,现下就是一场小小的功劳。 东寰随手就将这场功劳送给白虎,令他分外惊喜,心里的那点小疙瘩顿时烟消云散,再次道谢时,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多谢上神指点!亏得上神见识广博,修为深厚,这方觉察出噬囚迷谷的的异样。倘只小神一人,定是一无所获。” 东寰也不去管他这话里有几分真意几分奉承,只淡淡一笑,便驾云向琉璃溪方向而去。 待返回琉璃溪,东寰却发现朱西溪不见了。 这下,东寰可有些生气了。 此次大老远跑一趟都胥天,来来回回耗了一个多月的辰光。虽说神仙不该讲求口腹之欲,可不知怎地,东寰特别想念朱西溪做的各式糕饼,哪怕是最最简单的鲜桃冻,都令他思之垂涎。 他还惦记着给朱西溪带了一篓都胥天特有的叮咚果。结果呢?人家跑青丘玩儿去啦! 吃不到念念不忘的糕饼,想着这小丫头在青丘指不定玩得多快活,东寰不由升起一丝烦躁。 万一这小丫头在青丘乐不思蜀,想不起来回家,怎么办? 对了,先前蘩倾还曾提及,狐后和桃丫甚喜西溪,都想将她长留青丘。哎呦喂,万一这小丫头凡心不坚定,被说动了,真得不回琉璃溪,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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